慕家終究是沒能攔得住西疆王府的人把珠蘭和紅棉帶走。

好在慕傾雲保住了。

秦莊儀叫人趕緊送慕傾雲回去,然後再準備回到前堂,卻發現九皇子已經拉著慕長離的手走了出來。

北陸走在最前麵,經過慕江眠時,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

慕江眠被他撞得一個趔斜,然後聽北陸道:“喲,不好意思,撞著慕侯了。

慕侯怎麽這麽虛呢?輕輕撞一下就險些摔倒,是不是也病了?

該不會是你們家大小姐的病氣過給你了吧?

哎真是的,生病的人怎麽能到處跑呢?這不是成心給人添堵麽!”

慕江眠鐵青著臉,看著這一隊接親的人囂張地來又囂張地走。

無論是新郎還是新娘,從始至終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明明是他嫁女兒,可是在那個女兒眼裏心裏,這個家就隻有老夫人是她的親人,其餘的她一個都不認。

哎?不對!

也不是一個都不認,慕元青這不是湊上前去了麽!

“姐!”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慕元青攔到了新郎新娘麵前,穿著一身十分貴氣的長袍,樂嗬嗬地說,“姐,我來背你出門了。姑娘成婚,都是要由家裏兄弟背出門的。咱們家又不是沒有兄弟,沒道理讓你走著出去,會讓人講究的。”

他轉過身,背對著慕長離,蹲了下來,“姐,上來!我把你背上喜轎。”

慕長離愣了一下,一時竟還沒反應過來。

慕元青卻不樂意了,“怎麽,你怕我把你給摔了呀?不會的,放心吧!我雖然年紀小,但我個子高呀!而且你也就比我大一歲,你還比我瘦呢!我一定能背動你的。

姐夫,你快勸勸我姐,讓她別磨蹭,誤了吉時可不好。”

蕭雲州看了慕元青一會兒,低頭征求慕長離的意見:“要他背嗎?”

慕長離笑笑,心裏頭倒真有一絲暖意泛了起來。

她點頭,“好,那就讓三弟弟背我出門。”

她俯下身,趴到慕元青背上。

慕元青高喊一聲:“姐!扶穩嘍!咱們準備上喜轎啦!”

隨著這一聲喊,府門口的嗩呐隊立即吹奏起來。

慕元青這常聽曲兒的人立即聽出——“這是《百鳥朝鳳》呀!姐,是《百鳥朝鳳》!”

慕長離不明白《百鳥朝鳳》代表著什麽,她隻是在想,如果慕家人好好的,不作死,也沒有那麽多遺留問題,該有多好。

她好不容易多活一世,誰不想平平穩穩順順當當的活。

可惜,真是可惜了。

慕元青一路把她背到喜轎門前,跟著來的喜婆將轎簾挑開,說了一串兒吉利話。

慕元青將人放下,再由蕭雲州扶著坐進了轎子裏。

轎簾放下的那一刻,她聽到慕元青說:“以後姐夫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雖然我打不過他,但打不過並不代表我不敢打,我一定會去給你撐腰的。”

隨著慕長離上了喜轎,一箱又一箱的嫁妝開始從長寧侯府裏抬出來。

有當初蕭雲州下的聘禮,還有秦莊儀按照老夫人的吩咐給她準備的嫁妝。

再有就是從天舞軒收拾出來的,包括她抄了念卿院的物件,以及老夫人給她做的新衣裳,還有放在櫃子裏的半箱子燒紙。

長寧侯府二小姐出嫁,來送親的人也不少,還有湊熱鬧討喜氣的小孩子在府門外歡天喜地吵著要糖。

北陸把一大袋子糖果都撒了出去,小孩們高興壞了。

隨著喜轎越走越遠,有人說:“都以為慕家的二小姐不受寵,嫁妝不會有多少。可是你看,轎子都走得看不見影子了,長寧侯府裏沒抬出來的嫁妝還有大半個院子。”

“說的就是。難不成二小姐不受寵隻是個傳說?實際上人家也是嫡女啊!”

“你們知道什麽!這些嫁妝多半都是聘禮,是九殿下提前送來給她充門麵的。”

“那就說明九殿下對這位王妃是上心的,慕家二小姐還是好福氣。”

嫁妝箱子抬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抬完了。

隨著最後一箱嫁妝抬完,長寧侯府立即關緊了府門,再沒讓人多往裏看一眼。

慕老夫人一直坐在前堂,這會兒聽下人說嫁妝抬完了,老爺命人關府門了。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跟崔媽媽說:“就像一場夢,她回來了,又走了。

她那個父親還和從前一樣,不喜歡她,不想要她,她走之後迫不及待地關門,就像送走一尊瘟神一般,絲毫沒有想過,那也是他親生的女兒。”

崔媽媽苦笑了下,說:“男人嘛,跟女人總歸是不一樣的。

他們沒有經曆過十月懷胎的苦,自然不知道一個生命對於一位母親來說有多重要。

所以他們舍棄起來、利用起來也從不手軟,且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您別看他現在對大小姐千好萬好,老夫人您信不信,若有一天大小姐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她在老爺心中的分量,就也不會比二小姐重多少。”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點點頭,“你說得對,那就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他對誰都沒有真正的愛,他隻愛他自己。

其實從前我就知道他是這個性格,但那時我以為他是沒了生母,性格才有了偏差。

可如今看來並不是那樣的,他是本身就自私,跟他的生母出不出事沒有半點關係。”

所有人都去忙活慕傾雲了,老夫人被崔媽媽攙扶著回了蘭花院兒。

下人們依著秦莊儀的吩咐,開始撤府裏掛起來的紅花紅燈。

撤得很快,兩日布置起來的喜氣,瞬間就沒了。

好像這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甚至還有下人說:“好像二小姐也從來沒有回來過。

長寧侯府還是從前的長寧侯府,什麽都沒有變。就是不知道大小姐還會不會搬回天舞軒去,上頭也沒個吩咐,那邊是收拾還是不收拾啊?”

城裏,迎親的隊伍並沒有直接回西疆王府,而是奔著西城門去了。

看熱鬧的人們不知道這是為何,王府裏跟出來的人就跟他們解釋:“跟隨我們殿下從西關回來的兄弟們,都在烈日營那邊等著拜王妃呢!

咱家殿下是大將軍,可不是京裏那些柔弱不能自理的皇子,自然成親的流程跟他們也是不一樣的。”

人們覺得有道理,認為此舉沒毛病。

甚至這話傳到宮裏,老皇帝聽了都說:“看來老九是真在乎慕家那個姑娘啊!就是不知道明日他們會不會進宮來給朕和皇後敬茶。蘇九啊!這是老規矩吧?他們不遵守可不行,你得把話帶到,明兒就去西疆王府堵他倆去。他倆不進宮,你也別回來。”

蘇九:“……”

大喜的日子,非得提這些不開心的事嗎?

有什麽是不能明天再說的,現在說出來,今天晚上我還能睡個好覺嗎?

迎親的隊伍從西城門而出,奔的是烈日營的方向。

但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其實他們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烈日營,而是鄭家軍曾經出沒過的那塊磁場異動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