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主用一場大婚,去壓城外存在了三百多年的怨氣。
怨氣因過重,形成了磁場,影響著那一帶區域。
但是這些,隨著慕長離喜轎的踏過,全都不重要了。
甚至從早上一直陰到現在的天,也隨著喜轎踏過忽然放晴。
天晴了,雪停了,太陽光照射下來,照到每個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前一刻還有人琢磨為何這地方如此的冷,下一刻太陽露頭,冷意瞬間就沒了。
人們不禁發出感歎,說上天都在祝賀這場大婚,九殿下與王妃真乃天作之合。
北陸與芙蓉對視了一眼,都明白天放晴的真正原因,同時也都鬆了口氣。
鄭家軍的事,自此算是徹底的解決了。
但烈日營還是要去的,說出去的話得做到,何況那邊的將士們的確是在等著給王妃磕頭。
所有的這一切,長寧侯府的人都不知道。
慕江眠這會兒正站在慕傾雲榻邊,聽著慕傾雲一陣陣叫著心口疼,舌頭也疼,腳也疼。
可府裏的客卿大夫診脈,卻說她什麽事兒都沒有。
慕江眠不是沒想過她是裝的,但又看慕傾雲的確麵容憔悴,疼起來那個擰眉的模樣不像是裝的。
他便懷疑是客卿大夫醫術不行,於是再催促:“再去請姚太醫。”
正好先前去姚家的人回來了,跟他說:“老爺,姚太醫去西疆王府觀禮去了。”
慕江眠皺著眉道:“那就去西疆王府請!”
可下人又說:“去過了,被趕了出來,說再去添晦氣就把奴才給打死。”
慕江眠束手無策,不但心疼慕傾雲,又因為九皇子幾次三番對他的態度而生氣。
這口氣沒地方出,忽然就想起來慕元青背慕長離出門這件事。
於是衝著秦莊儀發作起來——“都是你生的好兒子!吃裏扒外,還沒腦子!本侯真想不明白,平日裏你是怎麽教導的他,怎麽會把他養成如今這般模樣?
文不成武不就,才十四歲就知道出去喝花酒。
好事找不到他,但凡有點什麽禍事,他一次也跑不掉。
本侯跟著他丟了多少臉麵!替他擺平了多少官司!
如今又跟慕長離混到一起去了,他怎麽專跟本侯作對?他到底是不是本侯的兒子?”
秦莊儀嚇壞了,趕緊道:“侯爺萬萬不要說這樣的話。元青跟您長得那樣像,他怎麽就不是您的兒子了。至於他的性子……是我沒有管教好,我今後一定對他嚴加管教,再不讓他出去喝花酒……不,我連府門都不讓他出,就讓他在家裏好好讀書。
還有今日這事,侯爺誤會元青了,元青隻是不想落人話柄,不想讓人說咱們侯府無情。
再者,那到底是九殿下,咱們可以不親近,但也不好得罪得太狠。
我覺得有元青去緩和一下今日氣氛,對侯府來說是好事。
侯爺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元青他真的是一個特別為父親著想的好孩子,您誤會他了。
至於大姑娘的病,侯爺放心,我親自在這照顧著,絕對不讓大姑娘難受。”
慕江眠一甩袖走了,走到院子裏吩咐下人去姚府門前等著,等姚太醫一回來,請到侯府給大小姐看診。
他吩咐的人是山茶,山茶膽子最小,怯生生地應了。
但她又離不開這裏,隻好又把差事交給旁人,然後自己進屋等著侍候主子。
慕傾雲身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被慕長離策反了一個芙蓉,又被西疆王府捆走珠蘭和紅棉,秦莊儀看著孤零零的山茶,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原本風風光光的日子,怎麽就過成這樣了呢?
還有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到底為什麽要去背慕長離?
聽說這陣子的確跟慕長離走得近,甚至生病那會兒慕長離還來探望過。
這是要幹什麽?
慕長離是不是在跟她搶兒子?
她坐在這裏,一會兒想這一會兒想那,想著想著就聽慕傾雲問了句:“母親為何失言?那日你說,慕長離就應該永遠埋葬在長寧侯府的冰湖裏。可是母親為何眼睜睜看著她完好無損地嫁出去了?還帶走了我那麽多嫁妝。母親到底疼不疼我?”
秦莊儀打了個激靈。
永遠埋葬在冰湖裏?
她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不對,不是她說的,是慕傾雲說的。
那天慕傾雲去念卿院兒找她,指責她自作主張把嫁妝分了慕長離一半。
除了這些,慕傾雲還說,如果能讓慕長離消失,這個家就會變回從前的樣子。
從前多美好啊!母慈子孝,父親對我們每一個人都很和善,就連老夫人都從不挑府裏任何毛病。母親不想過回從前的生活嗎?
她就問慕傾雲,怎麽才算消失?
慕傾雲就說,讓一個人消失的辦法有很多種,比如說侯府裏的那片湖,湖麵那麽大,冬日裏湖水冰冷刺骨,掉進去沒等淹死就凍死了。
然後水麵再結上厚厚的冰,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何況這府裏除了老太太,也根本沒人在意慕長離的生死。
那是慕傾雲第一次表現出來殺意,第一次將自己的心思如此直白地表露出來。
秦莊儀記得,她當時是聽懵了的。
而且她當時並沒有點頭答應。
再加上很快慕元青就過來了,她也就沒顧得上多想。
事後她以為那隻是慕傾雲一時氣話,卻沒想到今日又被提了起來,還安到了她的頭上。
這讓秦莊儀多少有些不快。
她是不在意殺人的,這些年想在侯府活下來,想要坐穩當家主母的位置,她的手上早就不幹淨了。殺人這種事她可以眼都不眨地去做,但被人強迫卻是不願的。
她固然在意慕傾雲,固然想沾沾慕傾雲將來的光。
可那也不至於拿性命去搏。
萬一做不成,依著慕長離的性子,非跟她不死不休。
何況還有一個九殿下呢!
秦莊儀想到這裏,正了正神色,對慕傾雲說道:“大姑娘怕是病糊塗了,我何時說過那樣的話?再者,大湖那邊整日都有護院把守巡視,就怕有人失足落水,哪有機會讓我們動手。
如今二姑娘已經嫁了出去,其實這樣也好,今後咱們就當她從來沒有回來過,從前是什麽樣,以後還是什麽樣。
我這就叫人去把天舞軒收拾出來,晚些時候你便可以搬回去。
你是家裏的嫡長女,最好的院子自然還是要給你住的。”
秦莊儀起身走了,慕傾雲氣得摔了枕頭,卻也拿秦莊儀一點辦法都沒有。
今日去西疆王府道賀的人很多,有許多人蕭雲州根本就不認識,但人家確實也在京城有名有姓,還帶了禮,西疆王府自然也沒有將人趕出去的道理。
索性就誰來都讓進了,反正熱鬧也就這一天,圖個喜氣。
鍾齊在前院兒忙著張羅,禮部還派了不少人過來幫忙。
看似人多忙碌,但實際上一切都井然有序。
後院兒也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