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莊儀說到這裏,又拿了幾樣東西出來。

“上次二姑娘跟我要一萬兩銀子,說是元青的學費。

銀子我實在是沒有了,手裏僅剩下幾百兩,還得備著不時之需。

這裏是一間鋪麵,還有一個宅子,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

京城的房子貴,這兩樣加起來一萬兩也差不多了。

二姑娘要是想換成銀子,找牙人轉賣就行。要是不想換成銀子,鋪麵也可以自己經營。

秦家小門小戶,不像榮家當年那麽財大氣粗,我手裏沒有太多錢財,這是我能拿出來的最好的了。”

慕長離看著她遞過來的東西,沒接。

秦莊儀以為她不高興要這些,就為難地說:“那要不然今夜我去那個地方時,把這兩樣東西一並賣了?然後直接把銀子給二姑娘。”

慕長離覺得這秦莊儀的腦子還是沒開竅,“你都能賣慕家的東西去給平縣,為什麽不能再多賣一萬兩出來給我?或者你賣兩萬兩,我還能給元青分一半。”

秦莊儀一愣,“二姑娘的意思是……”

邊上站著的芙蓉聽不下去了:“二小姐的意思是,讓大夫人偷侯府的東西,別貼自己的嫁妝!”

慕長離點點頭,“把格局打開!那麽大一個侯府,不夠你賣的嗎?你哪來這麽實誠的心眼把自己的東西給我?”

“可是……可是……”

“可是那些東西還得給慕元青留著?”慕長離都聽笑了,“你真以為慕江眠會把這份家業給慕元青?”她一邊說一邊搖頭,“不可能的,別做夢了。他的家業,我們誰都得不到。”

“那還能給誰?”秦莊儀不理解,“他還想再生個小的?可問題我也不是吃素的,我能讓他輕易把小的生出來嗎?”

芙蓉說:“萬一人家養外室,不讓你知道呢?”

“外室生的孩子要想繼承家業,他們就總有登堂入室的一天,除非侯爺弄死我,否則我……”她到這裏,話停住了。

本想說除非侯爺弄死我,否則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一個外室帶著孩子進門的。

但如果人家真的弄死了她呢?

慕長離勾著唇角向秦莊儀看去,“怎麽不說了?大夫人,你也沒有信心能在長寧侯手底下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吧?我母親當年與他那般恩愛,甚至直到現在他都還在外頭立著思念發妻的人設。可是你真的相信我母親是難產死的嗎?

又或者說,你真的相信我母親的難產是意外嗎?”

慕長離還是那副勾著唇角笑的樣子,可是配上她說出來的這些話,秦莊儀就覺得瘮得慌。

直到離開西疆王府,那種瘮得慌的情緒也還在。

以至於李媽媽不得不勸她:“夫人別多想,二小姐能跟您說這些,至少說明她對您的敵意已經在減輕了。二小姐固然可怕,但隻要咱們不跟她站在對立麵兒上,那就也沒什麽。

您看芙蓉,如今都成了她的心腹了,老奴聽三少爺說,芙蓉還參與破案,在九殿下跟前也是說得上話的。

可見二小姐這人她用人不是太有章法,隻要是聽她的話,不與她做對,她不會過於在意那個人過去是個什麽身份,都會重用。

嗯,咱們三少爺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秦莊儀點點頭,“是這個理,隻要不跟她站在對立麵上,她對我們就沒有威脅。

慕長離這個人,太可怕了。”

確實太可怕了,回侯府不到兩個時辰,弄死平縣一家三口,十幾年的仇說報就給報了。

幹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還把自己給摘了個一幹二淨,到頭來讓侯府給她擦屁股。

這種人誰要是與之為敵,那當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可是她真的能對抗得了侯爺嗎?”秦莊儀還是有點不托底,“她萬一……”

“沒有萬一。”李媽媽說,“夫人要是認準了路,那就眼睛一閉一條道走到黑,千萬別左顧右盼,那樣隻能是兩頭都得不著好。

至於二小姐能不能對抗得了侯爺,她對抗不了不是還有九殿下呢麽!

退一萬步講,就算夫人選擇的是站在侯爺那一邊,您能保證真的能安安穩穩活到老?

還是說您能保證三少爺就一定能繼承得了爵位?”

秦莊儀深吸一口氣,“確實一樣都保證不了。那就這麽著吧!準備著,今晚子時出門。

另外,回去之後再找點東西出來,想辦法湊足兩萬兩。給二姑娘一萬,再給元青一萬。”

李媽媽高興了,“夫人能這麽想就對了,以後咱們隔三差五就得想辦法給三少爺弄點零花錢。這個零花錢隻要每次都把二小姐給帶上,老夫人就也不會說什麽。”

秦莊儀從西疆王府回來,管家慕順隨口問了句:“大夫人見到三少爺了?”

秦莊儀這才想起來,慕元青白天要到大理寺去當差,她跑王府看誰去?

於是趕緊給自己圓了個謊:“元青辦差,白天怎麽會在王府。我過去是給他送些衣裳,再看看他在那邊還缺不缺東西。畢竟寄人籬下,我這個當娘的不操心也不行。”

好在慕順沒多問,秦莊儀也鬆了口氣。

然後衝著李媽媽使了個眼色,兩人往庫房那邊走去了。

夜雨巷,康家。

康老爺子用過午膳,支走了身邊妾室,把康誌豪叫到了自己屋裏。

康誌豪一進來他就命令關門,然後急著問:“錦繡坊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了?”

康誌豪一愣,“什麽處理得怎麽樣了?處理什麽?”

康老爺子氣得拿茶盞砸他,“你問我?昨天我跟你們說什麽了?你都當耳旁風了?”

康誌豪聽得直皺眉,“昨天?昨天您說的那是個正經話嗎?喝多了都沒您說的懸乎。

還兩天之內盤掉錦繡坊,瘋了吧?不過了?

沒了錦繡坊吃什麽?喝什麽?一家人喝西北風去?

爹你要是老糊塗了,你就在家裏好好待著,不要管生意上的事,我們肯定少不了你吃的喝的,也會養著你的小妾。你要是覺得兩個小妾不夠,就再納。

總之,盤掉錦繡坊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康老爺子坐在椅子上,臉色十分難看。

“你為什麽不聽我的勸?錢重要還是命重要?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是我們康家的血脈,我不能眼瞅著你……誌豪,聽我一句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跟我走吧!”

康誌豪走到他麵前,彎身問他:“父親你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又去賭了?你要是在外麵欠了錢你就直說,一家人沒有什麽是不能說的。以前也不是沒替你還過,這次我們也一定會幫你的,絕對不會讓要債的把你給逼死。”

康老爺子搖頭,“我沒賭,我隻是……隻是……他回來了,是他回來了。”

“他到底是誰啊?”康誌豪真想把這老頭兒的腦袋敲開看看,“你告訴我他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