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醫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聽說姚軒要去大理寺,又覺得這裏八成是有事。

便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姚軒在大理寺下了馬車,請門口的人通傳,要見慕元青。

慕元青有陣子沒見到過姚軒了,過年期間被狐妖的事情鬧的,二人也沒機會見麵。

今兒見姚軒找到大理寺,他很高興,又正趕上晌午,便拉著姚軒要出去吃一口。

姚軒沒幹,“大晌午的又不能喝酒,出去吃有什麽意思?我就在大理寺對付一口就行了,衙門裏應該不差我一口飯。主要我有正事跟你說,跟詭案有關。”

慕元青一聽這話立即嚴肅起來,拉著姚軒就往裏麵走。

大理寺晌午的夥食挺好的,三葷三素,還有湯。

姚軒沒什麽胃口,簡單盛了一些。

慕元青拉著他坐到一個安靜的角落,然後問:“出了什麽事?”

姚軒說:“今早孟大人……就是前太子妃的爹,他來找我父親,說請我父親去他一個親戚家裏幫忙看病。我正好沒事,便也跟著去了。”

話剛說到這兒就被慕元青給攔住了,“你等會兒?孟家的親戚?不會是沈家吧?”

“你猜對了!”姚軒一拍大腿,“這沈家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啊!”

他把今日在沈家的遭遇講了出來,重點講了鏡子裏照不出“沈瑜”的事。

慕元青聽得一愣一愣的,“鏡子裏照不出她?”

“對!”姚軒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你說嚇人不嚇人?”

慕元青倒沒覺得有多嚇人。

在大理寺久了,接觸的詭案多了,這種事也就見怪不怪了。

他隻是覺得事情真巧,孟婉如拜托他們留意沈家兩姐妹,這還沒幾日工夫,就讓姚軒給撞上了。

可是之前他二姐姐說沈家二小姐沒什麽問題啊!

這怎麽又在鏡子裏照不出來了呢?

所以那位二小姐到底是人是鬼?

他問姚軒:“你是怎麽打算的?攔著不讓姚太醫給沈玫看病,是怎麽打算的?”

姚軒說:“我是覺得那位二小姐有問題,所以擔心這個病即使治好了,也有可能再被人動手腳,讓沈玫再病危一次。

而且這種事整不好還要賴在我們姚家頭上,我們可不背這個鍋。

所以我攔著我父親沒讓他治,然後就過來找你想個辦法。

我父親說沈玫有被人下藥的可能,現在說不好藥是誰下的,但十有八九是沈家的人。

所以這個病怎麽治呢?肯定不能在沈府裏治了。”

慕元青點頭,“你說得沒錯,肯定不能在沈府醫治了。那就到孟府去治吧!”他說,“我可以把這事兒跟孟家說說,讓他們把沈玫接出來。”

“那萬一沈瑜也跟著呢?兩家是親戚,沈瑜要是想去孟家,誰也攔不住。

而且我覺得,現在不應該打草驚蛇,不應該讓沈瑜知道官府在懷疑她。”

“那還能去哪?”慕元青擰著眉心想了一會兒,倒還真想出一個地方來——“謝家!”

下晌,慕元青去找謝文遠了。

當天晚上,謝文遠就親自登門,把沈玫給接了出來。

沈夫人自然是不願意的,就連沈鏡都不願意。

但是謝文遠說了:“我與小玫相愛一場,活著的時候不能結為夫妻,現在她要死了,我就想守在她身邊,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沈鏡當時就道:“那文遠哥哥可以到沈家來陪著姐姐,也是一樣的。

姐姐現在還活著,不明不白地去了你家,無論是她的名聲還是沈家的名聲,都不太好。”

謝文遠當時就斥道:“都到這種時候了,還要什麽名聲?

是名聲重要,還是送她最後一程重要?”

說完,他又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這會兒眼眶發黑,整個人都十分虛弱,需要兩個大力婆子攙扶著才能走動路。

謝文遠當時就皺了眉,問了句:“夫人是病了嗎?”

沈夫人歎著氣說:“孩子的爹要不行了,我跟著上火,急火攻心導致的,沒事。”

說完,又看了眼沈玫,然後說:“你可以把她接走,但我們沈家需要一個說法。

你得給小玫一個名分,否則她就必須得死在沈家,誰都不能把她帶走。”

謝文遠當時就從懷裏掏出一紙婚書扔了過去,“從今往後,沈玫就是我謝文遠的妻子。

聘禮明日我會叫人抬到沈家來,該給你們的都不會少。

現在我可以把人帶走了嗎?”

沈夫人滿意了,點了頭。

謝文遠抱著沈玫上了謝家的馬車,很快就離開了沈府這條巷子。

沈鏡總覺得這件事情哪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好問題出在哪。

她在府門口站了很長時間,直到沈瑜提醒她:“該回去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站了太久,久到沈夫人都已經走了。

她轉過身走回府裏,一邊走一邊問沈瑜:“謝文遠把沈玫給接走,不會有什麽事吧?”

沈瑜絲毫不在意,“能有什麽事?她在冰冷的水裏泡了一個多時辰,這兩天一直都沒醒,你覺得她還有活下去的可能嗎?

何況白天的時候太醫也來過了,要是能救,太醫早就救了。”

沈鏡“嗯”了一聲,還是有點不放心,“謝文遠為什麽要接她走呢?他當真對沈玫有那麽深的感情嗎?真要是感情深,他不會把那些東西還回來,他應該相信沈玫才對。”

沈瑜說:“你管他真心還是假意呢!反正沈玫是活不成了。現在家裏那兩個老的也熬不過今晚,我的大仇就快要報完了。

沈鏡,你不高興嗎?

等到他們全都死了,你就自由了!這具身體就永遠都是你的了。”

沈鏡皺了皺眉,有些不放心,“你真的就心甘情願把身體給我?”

“我為什麽不給?”沈瑜笑了起來,“從前想活著,現在我是一點兒都不願意活著了。

這一家人太惡心,我甚至覺得我身上流著沈家人的血,都很惡心。

我不想要這身體了,給你吧!下輩子希望能投生個好人家,我早死早投胎。”

沈玫走後沒多久,沈夫人就倒下了,就倒在沈老爺的屋裏。

下人們一團亂,紛紛請沈鏡給拿個主意。

就在沈鏡猶豫不決時,裏間又傳來丫鬟的叫喊聲:“老爺走了!”

腦海裏傳來沈瑜的歡呼:“太好了!終於死了一個!”

緊接著又是一團亂,然後有人說:“夫人……夫人也走了!”

沈瑜徹底開心了。

她說:“現在就剩一個沈玫了!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就能接到沈玫的死訊。

沈鏡啊!你馬上就要自由了!”

可是沈鏡開心不起來,她心很慌,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縈繞著。

下人們跪到地上開始哭,她也跟著跪了下來。

下人說請個長輩來主持大局吧!

她就點點頭,讓管家去請孟家夫婦過來幫忙。

沈瑜見她情緒低落,就問:“你到底怎麽回事?是對自己沒信心嗎?

你的那種妖術明明很厲害,略施一二就能讓人重病纏身,連太醫都瞧不出病因。

你還在怕什麽?”

沈鏡也不怎麽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慕長離的身影。

那位見過兩次麵的西疆王妃給了她極大的危機感,她隻要一想到那個人,就控製不住地心慌。

她不想在沈家待下去了,她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