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瑜明明就在自己身邊,很近很近。

他穩住心神,把頭又轉了回來,扯了扯自己的靴子,然後說:“沒事,已經好了。”

說完,大步走出房間。

沈鏡並沒有懷疑什麽,也跟著走了出去。

很快她就追上了姚軒,一路上跟姚軒說著話,講沈家的事,也講沈玫的事。

姚軒心不在焉,又緊張又害怕。

唐雪瑩那件事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如今陰影還沒散完,沈家又整這一出。

一瞬間,他腦子裏產生了無數種想法。

比如說這沈家的二小姐可能不是人,是個鬼。

再比如說整個沈家可能都不是人,全是鬼。

還比如說沈家二小姐也是從畫裏走出來的,頂替了真正二小姐的身體。

他想盡快把這件事情說給慕元青聽。

姚太醫還在沈老爺屋裏呢!這會兒正在跟沈夫人說話。

姚軒二人到時,正聽到姚太醫說:“準備後事吧!藥都已經喂不進去了,確實沒有醫治的必要了。我盡了全力,如果沈夫人不甘心,就再請別的大夫來看一看。”

沈夫人往後退了兩步,要不是有丫鬟扶著,她都能坐到地上。

“怎麽會這樣?他隻是生病了,生病吃藥不就能好嗎?怎麽會病死?”

姚太醫也不明白,“沈老爺是怎麽病的?”

沈夫人想了想,說:“沒有什麽征兆,就是突然說全身發冷,然後不到一個時辰就燒了起來。越燒越燙,人一開始還是清醒的,後來直接就昏迷了。

我們也請過別的大夫,藥也開了,強行喂了,就是不見退燒。”

姚太醫聽得直皺眉,“方才我仔細檢查了沈老爺的身體,沒有出疹子,也沒有其它症狀。

不會是時疫。

目前看來就是突發高熱,但所有退熱的藥都不好用。

或者夫人可以試試將人泡在冷水裏,看看能不能把熱度降下來。”

沈夫人非常的慌,她從來沒聽說過人生了病還要泡在冷水裏。

但身邊的婆子跟她說:“夫人,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

沈夫人匆忙點頭,“對對,死馬當活馬醫!那你們快去準備冷水。”

她說到這裏,晃了一下,感覺自己的頭也有點暈,差點摔倒。

婆子說:“夫人一直在這邊照顧老爺,一定是太累了,快去歇歇吧!”

姚太醫想說不如我給你也診診脈吧?

這時,卻見姚軒走了過來,站到他身邊之後,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腕。

姚太醫不明所以,但也知兒子應該是有話和自己說。

於是對沈夫人道:“那夫人先休息一下,我們這就回去了。”

沈夫人點點頭,“麻煩姚太醫了。”然後張羅著下人快送送。

姚太醫出了門,沈夫人坐到椅子裏,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就出了一身的汗。

感覺特別累,全身都沒有力氣,還有點難受。

但是她沒有多想,隻當自己是因為自家男人的事受到了打擊。

沈老爺躺在榻上,臉燒得通紅,呼吸有些急促,一下一下地倒著氣。

下人們已經在往浴桶裏倒冷水了。

她命人把沈老爺扶起來,去掉了全身衣物,扶進了浴桶。

沈夫人還在榻邊坐著,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屋外,姚軒拉著姚太醫走出了挺遠,這才道:“沈家還有一位病人,父親也給看看吧!”

他把沈玫的事跟姚太醫講了一遍,姚太醫當時就皺了眉:“怎麽會這樣?”

他看向沈鏡,問道:“你們家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會出這種事?

我見你那母親也不像不明事理之人,照顧你父親仔細又盡心,怎會對親生女兒如此?”

沈鏡苦笑,“姚太醫還是不了解我們家,您是姨父幫忙請來的,回頭您跟姨父問問,就知道我們家是個什麽情況了。”

姚太醫搖搖頭,他沒有打聽別人家事的興趣,便隻說:“前麵帶路吧!”

沈鏡帶著二人又去了沈玫那裏,姚太醫給沈玫診了脈,期間外麵有下人叫沈鏡出去說話,沈鏡離開了一會兒。

姚太醫這時正好診出結論,小聲說了句:“能治。”

但姚軒卻突然扯了一下姚太醫的袖子,又衝著姚太醫擠了擠眼睛。

等到沈鏡再回來時,就跟她說:“大小姐也夠嗆了。”

沈鏡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哭倒在沈玫榻前。

姚太醫起身,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兒子。

可姚軒還是衝著他搖頭,二人走出了沈玫的房間。

沈鏡從後麵追了出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給二人道謝,又把自己那些首飾塞給姚太醫。

姚太醫沒要,隻說孟大人已經付過了診金,不收沈家的錢財,然後帶著姚軒走了。

二人出門上了自家的馬車,馬車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離開了沈府所在的巷子,姚太醫這才問姚軒:“怎麽回事?你為何不讓我告訴沈家人實情?

那位大小姐雖然看起來不太好,但是比起沈老爺還是好上一些。

我開個方子,隻要家裏人照顧得好,能把藥喂進去,人就能活。”

姚軒沒直接答,而是反問道:“爹,那沈大人是什麽病?”

姚太醫想了想,說:“看起來就是高燒,沒有別的症狀。但因為燒得太高了,藥物和針灸都無法控製,病情就變得非常嚴重。

我試過很多辦法,都以失敗告終。

不出意外,那位沈老爺熬不過今天晚上。”

“人會無緣無故就高燒嗎?”姚軒說,“不管生什麽病,總歸得有個原因吧?

父親還記不記得元青那次重病?您也說看起來沒有任何病因。

但又說像是邪氣入體。

那這次呢?那位沈老爺有沒有邪氣入體的可能?”

姚太醫想了想,搖頭,“沒有。

元青那次印堂發黑,邪氣入體的特征十分明顯。

但沈老爺並沒有這種特征,一切都很正常,就是單純的生病。

至於病因,有可能是凍著了。”

姚軒還是覺得不對勁,“得凍成什麽樣才能讓人直接高燒致死?

他又不是街上的要飯花子,夜裏沒地方睡覺在外頭凍著。

他一個富戶人家的老爺,怎麽可能凍到這種地步。”

他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然後又問起沈玫:“她的病呢?”

姚太醫說:“不好說。落水,嗆了肺,導致高熱,這個是非常明顯的病因。

但是……”姚太醫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斟酌半晌才又道,“但是很奇怪,有藥物的跡象。”

“有人給她下藥了?”

“說不準,但肯定是有藥物作用的。”姚太醫說到這裏,再問姚軒,“你為何攔著我不讓我給那位沈家大小姐治病?”

姚軒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怕治好她並不是沈家人的心願,反而容易讓她再死一次。”

姚太醫想了想,也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她身體裏既然有藥物的跡象,那就說明家裏可能有人想讓她死。那樣的話我就算治了,對方也會再下一次藥。

可是下藥的人會是誰呢?沈家的下人嗎?”

姚軒搖搖頭,“也不見得是下人。這事兒不好說!”他掀了車簾子,跟車夫吩咐道,“去大理寺。”然後再回過頭跟姚太醫說,“爹,一會兒我去一趟大理寺,你先回家。

可能晚些時候還得請您給那位沈家大小姐醫治一遍,但應該不是在沈府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