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元青抽了抽嘴角,“這都能猜到?二姐姐你可真神了。”
“說說!給誰上墳去了?慕家死人了?”慕長離的眼眸亮了起來,“是不是慕江眠死了?”
慕元青哭喪著臉,“那肯定不是。二姐姐你別憋笑了,臉都憋紅了。怎麽一說到父親死了你這麽開心呢?”
慕長離很快就由開心轉為一臉失望,“不是啊!那可太遺憾了。我還以為是九皇子的庚帖把他給方死了,想著那庚帖的藥勁兒還挺大。”
慕元青連連擺手,“二姐姐快別往深想了,再想父親都該埋了。
我們家沒人死,我是去給安樂郡主上墳了。
嗯,也不能說是我給她上墳,是我陪著一位大哥去給她上墳了。”
慕長離在小道邊兒上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展開說說。”
慕元青說起八卦也是有點兒興奮,當即就給慕長離講了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
原來是經常同他一起喝花酒的一位小夥伴,他家裏的大哥曾經喜歡安樂郡主。
兩人算是相熟的,安樂郡主雖沒有明確表示自己也喜歡他,但也從來沒有明確對他表示過厭煩和抗拒。
兩人每每遇著了,總能站下來說幾句話。
用那位大哥的話說,就是每次說完了話,回家之後他就能高興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後來,安樂郡主嫁去無雙國,這位大哥把自己給灌得酩酊大醉,差點兒沒醉死。
這次也差點兒沒醉死,因為安樂郡主死了。
高家的靈堂擺了三日,他在靈堂裏哭了三日。
他弟弟說,之所以大哥這些年都沒有成婚,就是因為心裏放不下安樂郡主。
慕元青說到這裏,擰了擰手指頭,終於老實交待:“其實今日原本也是在吃酒的,因為那位大哥跟著一起來了,又喝多了,大家便借著酒勁兒提議去給安樂郡主上墳。”
慕長離不解,“皇上不是下了旨,準安樂郡主以英雄之名葬入高家祖墳麽?她的棺木已經送回老家了,你們上哪兒去給她上墳?”
慕元青說:“城外的一處小廟。高家把安樂郡主的靈位留在了那個小廟裏,說是為了方便祭拜,另外也方便高夫人常去看看,以緩解痛失愛女的悲傷。”
慕長離點點頭,這樣倒也是合理的。
芙蓉聽了這話已經驚呆了,“三少爺,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京城詭案連發,三歲孩子都知道不能隨意出城去玩,你們怎麽還趕去上墳呢?生怕撞不著什麽嗎?”
慕元青打了個寒顫,“怎麽不怕?但當時不是喝多了麽!再說,大家都去,我要是不去就顯得我膽子小,會被人笑話的。”
他再聞聞自己的袖子,“這身衣裳是不能要了,要是讓我母親知道我去城外上墳,真的能扒我皮。”
他說到這裏,忽然想到了什麽,“對了,我們看到高夫人了。”
慕長離眨眨眼,“高夫人?”再想想,似乎也合理,“她還沒有從失去愛女的悲痛中走出來。”
慕元青點點頭,“太可憐了,我們到時,她就在靈位前坐著,一邊念叨著什麽一邊哭。
看到我們來了,她很吃驚,但聽說是來祭拜的,又衝著我們行禮。
堂堂府尹夫人,那一刻我感覺她像個風燭殘年的老婦。
眼神恍惚,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她的眼圈兒特別黑,看樣子是幾宿都沒睡好覺了,麵如死灰。”
慕元青絞盡腦汁去形容高夫人的樣子,奈何詞窮,最後一跺腳,“二姐姐,我從來沒見過那樣子的人,就好像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一樣,我都能聞著她身上的土味兒。”
芙蓉都聽害怕了,再瞅瞅已經暗下來的天色,下意識的往慕長離身邊湊了湊。
然後就聽到慕長離說:“確實可憐,一會兒我去看看她。”
芙蓉簡直要瘋,“二小姐真的不害怕嗎?”二小姐您能不能幹點兒活人幹的事兒啊?
慕元青卻覺得這事兒有意思,他跟慕長離申請:“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慕長離不解,“你去幹什麽?”
“也不幹什麽。”慕元青撓撓頭,“就……閑著也是閑著。”
慕長離不想再搭理他,起身,帶著芙蓉往前院兒的方向走。
芙蓉還想再掙紮一下:“二小姐還沒用晚膳呢!要不咱們吃了飯再去吧!”
慕元青卻在後頭跟著,給她出主意:“來不及吃晚膳了!外頭有宵禁,等用完晚膳可就出不去了。”
芙蓉氣得直跺腳,“宵禁也沒擋得住三少爺天天晚上出去喝花酒。三少爺,不是奴婢說您,您才多大啊就學會喝花酒了,也不怪大夫人總想扒你皮。”
慕元青擺擺手,“你不懂。不喝花酒怎麽能交到朋友?”
“那人家吟詩作賦不也一樣廣交好友嗎?”
“我又不會吟詩作賦!”慕元青說得理直氣壯,“正因為我天天晚歸,我才知道宵禁出門有多麻煩。那感覺就跟做賊似的,萬一被官府抓到,還要使銀子才能脫身。
所以咱們趕緊走,現在就走。”
慕長離停下來,對慕元青說:“我走,你回去。我是去看高夫人,你一個外男跟著作甚?
再說,你就不怕我帶著你出門,你母親以為我是把你抓到外麵去賣了?”
她說到這裏,目光狡黠起來,“倒也不是不可以賣掉。就像慕江眠當年把我送離京城一樣,十多年以後,我也可以用同樣的手段,讓他的兒子離奇失蹤。”
慕元青都快哭了,“二姐姐你也太欺負人了,我不跟你好了。”
說完跑了。
慕長離翻翻眼睛,“十四歲的小屁孩兒,不學無術,整日喝花酒,好奇心還挺重。
慕家就養出來這種兒子?”
這話是看著芙蓉說的,芙蓉也一臉無奈,“三少爺從小就是這個愛玩的性子,書是一個字都不願意讀,玩樂方麵那隻要有人起個頭,他就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研究怎麽玩。”
慕長離覺得這孩子簡直離譜,更離譜的是秦莊儀居然不規勸,反而十分放縱。
說是扒層皮,可這麽多年了也沒見真扒。
倒是更多的心思用在了慕傾雲身上,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對於二小姐晚上出門的事,慕家門房已經見怪不怪了。
就是車夫還有點兒不太習慣,一個勁兒地問慕長離要上哪去,萬一遇著了官差怎麽說。
終於坐上車時,芙蓉小心翼翼地問慕長離:“二小姐為什麽著急去見高夫人?”
慕長離沒答她的話。
為什麽去見,得等到了高府再說。
這一路遇著了兩撥官差,但聽說是去衙門見夫人的,便也沒說什麽,隻讓他們小心些。
等到了府衙門口,慕長離才發現慕家這車夫臉都白了。
她有些不解,“你到底在怕什麽?”
車夫哭喪著臉道:“二小姐,您不懂。坐在車廂裏的感受,跟坐在外頭趕車的感受,那是不一樣的。
京城詭案多發,小的總感覺後頭有什麽東西在追我,太嚇人了。”
慕長離覺得慕家的車夫不行,這膽子還沒有十四歲的慕元青大。
她想著在出嫁之前得盡量減少晚上出門,或者幹脆自己騎馬。
有官差上前來詢問,走近一看是慕長離,趕緊就把人往府裏請。
“我家大人說了,二小姐您是貴客,不管什麽時辰來,都可以直接進去。”
慕長離帶著芙蓉到了後宅,她走著走著腳步放慢。
漸漸地,眉頭緊緊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