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悟能接過書信,不由得麵色大變:“怎麽可能!”
“太平道是大周朝廷的陰謀,那昆侖山呢?昆侖山的墜落呢?是巧合嗎?”朱悟能的眼神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但書信是自己徒弟親自傳來的,絕不會有錯。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這天下也不安全了!這天下也不安全了啊!這昆侖山不能久留,此地乃是非之地,絕不能久留,還要召集諸位弟子門人趕緊離開。這一切全都是大周的圈套。”朱悟能膽顫心驚,小臉嚇得煞白,連忙去招呼山中的諸位門人弟子。
朱悟能離開不久,唐周出現在原地,看著朱悟能遠去的背影,略作沉思之後,笑著道:“我記得禮聖人的弟子顏渠就在兩界山中吧?”
然後目光一轉,耳朵抖了抖,就已經確定了顏渠的位置。
下一刻手中神光流轉,地下石頭竟然化作了一隻五彩斑斕的飛鳥,閃爍著道道先天氣機,從顏渠的身前路過。
唐周身子一轉,化作一道風,穿過朱悟能的身軀,將朱悟能懷中的書信盜走,然後得意的看向遠去追鳥而至的顏渠。
顏渠看到了鳥,朱悟能當然也同樣看到了鳥。
二人一起追逐,誰料那鳥雀一個轉身,穿過一座山間後不見了蹤跡。
顏渠與朱悟能你看我我看你,俱都是麵色狐疑的看著對方。
“老祖可能看到那飛鳥?”顏渠率先和朱悟能打招呼。
朱悟能看了顏渠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誰知道那鳥去了哪裏?你自己找吧。”
說完話轉身離去。
看著朱悟能離去的背影,顏渠沒有繼續糾纏,尋找寶物本來就是各憑手段機緣。
隻是顏渠正要轉身離去,忽然眼中一道紅光劃過,看到了朱悟能離去之地,多了一道紅色光芒。
顏渠看著那紅色光芒,不由得麵色詫異:“咦?”
然後上前將紅光撿起,卻是一份書信。
略作沉思,顏渠將書信拆開,下一刻不由得勃然變色。
“李銘要成聖了?朝廷要拉攏李銘,對抗我禮之一脈?”顏渠驚得膽顫心驚。
許久後,努力恢複了平靜,將書信塞入袖子裏:“僅僅隻是一份書信,不能作為斷定真假的依憑。而且書信中也是說,朝廷想要拉攏李銘,但是具體有沒有投靠,還尚未可知。大內深宮也有我學宮的探子,此事還需打探明白,再去稟告。”
顏渠的動作很快,不過一日,就已經打聽到了信息:“原來是如此,我就說以老酸儒的性子,怎麽會去賣主求榮的投靠朝廷,背叛整個儒門。但即便如此,老酸儒即將成聖,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還需要稟告老師做定奪。一旦老酸儒成聖,浩然一脈一門雙聖人,恐對老師不利,還需要老師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被那一門雙聖人打的措手不及。”
沉思許久之後,才眯起眼睛,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白紙,然後奮筆疾書,寫完後仔細打量一遍,轉身離去。
兩界山內
禮聖人站在雲霧中,一雙眼睛看著昆侖山中搜尋的儒家弟子,露出一副滿意之色。
諸位聖人當然不會親自去挖昆侖山中的造化,不說聖人去泥土裏刨東西有失逼格,就是萬一觸發昆侖山中的太古大陣,或者是太古神人留下的手段將自己給困住,或者是將自己給直接弄死,怎麽辦?
就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聖人當然不會毫無逼格的去搜尋昆侖山,而是命令門下弟子,前往昆侖山中搜尋各種造化。
就在此時,卻見一白光劃過,化作一道人影,落在了禮聖人麵前。
“老師,大周朝廷有動作了。根據大內深宮探子傳來的消息,朝廷想要扶持老酸儒李銘成道,用來對抗我儒門,取代老師重新成為天下儒門的領袖。”來人一表人才,身穿五彩衣裳,看起來端的風流倜儻。
不用看,正是禮聖人的大弟子:顏渠。
禮聖人看著手中書信,眉頭漸漸皺起,然後伸出手掌略作推算,許久後才舒展眉頭:“原來是孟聖人一脈的餘孽。此人早些年前,頗得孟聖人看重,錯非離經叛道,怕是已經成為浩然一脈的掌教了。”
禮聖人講究的是禮法,天地君親師。
李銘的所作所為,在禮聖人眼中是離經叛道,大不敬的行為,理應被革出儒門的。
簡直是天下儒生之恥,就是那白玉湯中的一粒老鼠屎,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但偏偏孟聖人態度曖昧不清,對李銘的所作所為竟然無動於衷。既沒有批判,也沒有讚賞,隻是冷眼旁觀。
禮聖人一雙眼睛看向虛空,在虛無中似乎有一朵潔白的蓮花在緩緩凝聚。長河中絲絲縷縷白氣匯聚,化作了一個淡白色的花苞。
“那是李銘的氣數,李銘竟然閉關問心,想要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他竟然有了根基,學說已經趨於完善,隻待與天下儒家各路高手論證是非了。”禮聖人觀看儒家浩然長河,第一眼就看到浩然長河中凝聚的花骨朵:
“竟然真被他成了氣候,已經立言,有了聖人的根基!”
“按理說,我儒門再多一位聖人,應該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但……他竟然選擇投靠了朝廷,卻是自絕道途。”禮聖人聲音中滿是殺機。
那顏渠聞言一愣,眼睛下意識的瞄向紙條,那紙條上的字跡很熟悉,是他親手書寫。
可他寫的不是‘朝廷要謀劃扶持老酸儒李銘,拉孟聖人一脈下水,與禮聖人一脈打擂嗎?’,怎麽到了禮聖人嘴裏,就直接變成了李銘已經投靠了朝廷?
他覺得禮聖人有些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亦或者是自己的紙條寫的並不是很明白,於是開口解釋:“老師,李銘還沒有投靠朝廷,目前來說,隻是朝廷做的打算而已。李銘隻要是不傻,就絕不會給朝廷當槍……”
“顏渠!”禮聖人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還請老師示下。”顏渠連忙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那都不重要了。”孔聖人忽然開口,說出的話叫顏渠心中一驚,猛然抬起頭看向禮聖人。
“自從人祖倉頡造字,篡奪天地大道、鬼神玄機,以文字詮釋天地大道,已經過去了十萬八千年。人祖倉頡之後,文聖人橫空出世,開創我儒門一脈。五千年前,文聖人被蒼天重創,隱居起來不知所終,儒門內部就諸位聖人爭執不斷,各有千秋百花齊放,誰也不服誰。”禮聖人聲音中充滿了唏噓。
“諸子百家之中,我儒門最大,但偏偏卻並不是最強的,問題出現在哪裏?”禮聖人看向顏渠。
“儒家道統太多了。各路弟子隻拜道統,不禮敬聖人。儒家各脈各自為政,甚至於相互攻訐。”顏渠想都不想,直接張口就來。
聽聞這話,禮聖人輕輕一笑:“所以,那‘忤逆之徒,狂妄之輩’絕不能成聖。他要是成聖,一旦與孟聖人聯起手來,我怕是地位堪憂。咱們‘禮’之一脈,日後怕是要被對方壓一頭。儒門,有一個聖人就夠了。”
顏渠聞言心頭一緊,不由得瞳孔一縮。
他看出了禮聖人的野心!
禮聖人想要獨霸儒家!
甚至於篡奪文聖人的權柄,獨享儒家香火氣數。
這野心太大,大到顏渠心驚膽顫,大到整個儒家都裝不下。
“大周的鬼神盟約沒有了,沒有了鬼神的壓製,這正是我輩出頭之日。”禮聖人的眼神裏露出一抹狂熱:
“這是一個大世,真真正正的大爭之世。進成退廢,不進則退。這次大爭之世之後,將會決定未來數萬年、乃至於數十萬年、數百萬年的天地格局。要是能趁機出人頭地,在乾坤落定之前登臨,將會永遠都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一旦跌落下去,怕是再無崛起之日,道統沒落被吞並,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你說,你要是為師,你該怎麽選擇?”禮聖人看向顏渠。
“當然是不惜一切代價爬上去。”顏渠毫不猶豫的道了句。
“要是儒門能在我手中一統,我或許有機會在塵埃落定之前,取代了文聖人在儒門中的地位,叫文聖人徹底埋葬在曆史長河之中,再也無法覺醒。”孔聖人的聲音中露出一絲絲狂熱,就算是聖人的心境,也無法壓製住內心中的狂喜。
這是他的機會!
“儒門之中,唯有孟聖人一脈對我威脅最大,人性本善之論天下推舉,不下於我‘禮’之大道,要是能將這一脈吞噬,我禮之一脈必定可以君臨儒門,成為整個儒門的領袖。所以,李銘絕不能成道!不管是因為什麽,他都絕不能成道!”禮聖人的聲音中充滿了嚴肅。
“弟子明白。”顏渠苦笑,恭敬一禮。
“為師想要一統儒門一枝獨秀,卻少不得你相助。你是為師最信任的弟子,你會相助為師的是吧?”禮聖人道。
“是!不論未來如何,弟子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老師身邊,相助老師您完成一統天下儒門的夢想。”顏渠話語堅定,聲音中滿是篤定。
“倒是小瞧這個老酸儒了,因為忙著昆侖勝境的事情,忙著摧毀大周的鬼神盟約,竟然差點叫他鑽了空子。倒是有一手,怪不得能從孟聖人的學宮內走出來!”禮聖人若有所思。
“當年派人砸了他的雕塑,將他的雕塑從學宮內搬出來,叫無數弟子圍堵抨擊他,竟然沒有將他徹底摧毀,看來我當年還是手段稚嫩了。”禮聖人眯起眼睛,說出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栗。
老儒生被天下士子敵視,背後推手不是孟聖人,竟然是禮聖人。
顏渠覺得身軀有點冷,一雙眼睛看著禮聖人的腳尖,他覺得眼前的禮聖人很不正常,根本就不像是自己曾經認識過的那個禮聖人。
完全不像,一點都不像!
以前的禮聖人,推崇倫理大道,天地萬物再大,都大不過一個禮字。
但是現在的禮聖人呢?
他想要獨霸儒家,想要倫理一道一家獨大啊!
這根本就不是聖人該有的胸襟。
“是我想差了,聖人隻是修為到達了一個玄妙的境界而已,關品德什麽事?”顏渠心中暗自嘀咕了句。
“此事該如何處置,還請老師示下。難道要弟子出手,將對方誅殺了嗎?”顏渠拱手一禮。
“愚蠢,這等事情怎麽能叫咱們沾染上因果?”禮聖人將小紙條一點點收起,目光一掃看到了遠處的孟聖人:
“你隨我來。”
禮聖人領著顏渠,一路來到孟聖人端坐的雲朵。
看到禮聖人到來,孟聖人不由得一愣:“咦,禮聖人不去搜尋山中寶物,來我這裏做甚?”
不等孟聖人心中念頭轉動完畢,就聽禮聖人的聲音遠遠傳來:“孟聖人,有禮了。”
禮聖人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一絲不苟沒有絲毫的瑕疵,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孟聖人看了禮聖人一眼,心中有些膩味,懶洋洋的回了一禮:“見過禮聖人。”
“禮聖人不去山中尋寶,來我這裏做甚?”孟聖人心中好奇的很。
“有一件大事,需要與孟聖人商議。”禮聖人抬起頭,一雙眼睛看向孟聖人,目光中充滿了嚴肅。
不等孟聖人開口說話,禮聖人一雙眼睛看向遠處的五方大帝,以及各路練氣士強者,高聲道:“有請諸位道友前來商議大事。”
此言落下,正在山中觀看龍脈的各路強者俱都是一愣,但也沒有多想,紛紛飛了過來。
“禮聖人,大家都在忙著尋寶物,你有什麽事情,就不能等咱們尋完寶物再說?”管子的聲音中露出不滿。
“就是,咱們拚死拚活,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寶物?你現在將咱們叫來,可是耽擱了咱們尋寶。”屍子的聲音中露出幾分不耐。
聽聞二人話語,禮聖人也不惱怒,反而笑著陪禮,禮節上做足,一絲不苟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