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京城暗流湧動,崔漁並不知曉。
此時天剛剛亮,崔漁就已經施展遁術離開那間屋子,走到街頭雇傭了一輛馬車,向著喜國公府而去。
看著街頭上的車水馬龍,昨夜的事情似乎猶如夢幻泡影,沒有惹出任何漣漪。
該死的人已經死了,然而該活著的人,卻依舊還活著。
喜國公府大門前,一輛馬車停下,車夫恭敬的看向轎子內:“公子,馬車到了。”
神家喜國公府確實是氣派,透過簾子縫隙,看著喜國公府的大門,崔漁忽然想到了前世去過的故宮,略次於故宮而已。
大門緊閉,唯有小門打開,十幾個身穿統一服飾的小廝,身軀筆直猶如標槍一樣,站在大門前一字排開。
“國公府門前,閑雜人等不得逗留。”有小廝看著門前的馬車,站出來嗬斥一聲。
馬車簾子掀開,崔漁的腦袋探出,看向了喊話的小廝。
“公……公……公子……”小廝看到崔漁麵容,嚇得連忙後退幾步,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然後又快速回過神來,快步走上前瞪大眼睛查看:“公子?真的是你?您不是?您不是……?”
小廝磕磕巴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
崔漁見過神祈,當然也見過神祈那種囂張勁,此時不緊不慢的從馬車中鑽出來:“廢物東西,瞎了你的狗眼,還不來伺候著。”
小廝聞言連忙撲上前,直接躬身在馬車前,然後崔漁踩著小廝的後背,走下了馬車。
“見過公子。”一群小廝此時驚疑不定的跑過來,連忙跪倒在青石板上。
崔漁掃過一眼地上的小廝,不緊不慢的向著小門走去:“我去見海瀾,你們來個人為我帶路。”
神祈是死了,但卻死無全屍。雖然國公府為神祈辦了喪事,但此時如果崔漁頂著神祈的身份活過來,倒也能解釋得通。
崔漁掌握生死道果,雖然還沒有開發出來,但是卻已經鎖定了海瀾的生命氣息。
“小人為公子帶路。”一個仆役手腳麻利的從地上站起身,快步向著崔漁奔來,為崔漁在前麵引路。
其餘的仆役發了瘋般,不斷在府中奔走,開始四處傳遞信息。
大公子神祈的喪禮在幾年前就已經辦過,現在神祈忽然回來,對於整個神家來說,簡直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尤其是如今神家舉步維艱如墜泥潭,神祈的回歸必定會重新顛覆整個神家的局勢。
一時間整個喜國公府亂成一團,丫鬟婆子、夫人小姐全都奔走相詢,而崔漁已經在小廝的帶領下,穿過一道道長廊,來到了後院。
一路上所見的丫鬟婆子,全都是猶如見鬼了一樣,驚慌失色的跪倒在地,將整個神家鬧得雞飛狗跳。
海瀾的樓閣內,海瀾正看著手中名單愁眉不展,今早老太君和神靈之間的談話並不順利。雖然神靈對老太君的話百般應承,各種好話說盡,可老太君是什麽人物?一眼就看出那神靈口不對心,此事日後必定還有波折。
“小姐,神祈郎君複活了,正往咱們翠雲軒走呢。”忽然小丫頭紫鵑快速從門外趕來,氣喘籲籲的對著海瀾道了句。
屋子內的海瀾聞言心頭一驚,滿腦子懵逼:神祈?什麽神祈?神祈不是已經死了麽?哪裏還來得神祈?
隨即腦子裏靈光一閃,猛然站起身,眼神中充滿了不敢置信:“他在哪裏?”
“在趕來翠雲軒的路上。”紫鵑眼神中滿是喜色。
海瀾二話不說,直接衝了出去,穿過三道月亮門,路過一處花園的時候,海瀾看到了迎麵走來的崔漁,頓時整個人眼神亮了,身軀都在顫抖,眼底有淚光浮動。
崔漁明明都已經拒絕了,怎麽又改變主意來了?
“快,隨我去書房。”海瀾揮手打發了仆役,領著崔漁來到書房內,等到將所有的丫鬟仆役全都清退,才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崔漁:“你……你……你怎麽來了?”
“惹了一個大麻煩,不得不來國公府避一避麻煩。”崔漁笑吟吟的道。
“有多大的麻煩,竟然叫你也畏懼?”海瀾詫異的問了句。
“得罪了姬無心,不曉得國公府能不能替我擺平這個麻煩。”崔漁笑吟吟的道。
對於他來說,姬無心並不算什麽大麻煩,崔漁隻是想要借助神家來搞黃金罷了。
“得罪了姬無心?”海瀾聞言一愣,然後搖了搖頭:“和你能為神國公府解決的麻煩比起來,姬無心並不算是什麽大麻煩,我神家還擔待得起。”
海瀾沒有問是什麽麻煩,而是整個人直接開口說擔待了下來。
“你來的太突然了,怎麽不提早和我說,我也好和你早交代一些事情,叫咱們也有所準備。”海瀾盯著崔漁有些抱怨了句。
“出人預料才能打得人措手不及,兵者攻其不備,才能建功立業。”崔漁不以為然的道了句。
海瀾苦笑:“可是你將我也打懵了。我現在先交代你一些緊急的事情,然後再去見老夫人,回來後我再教導你如何成為一個‘神祈’。”
崔漁不置可否,海瀾在旁邊絮絮叨叨,敘說著神祈平日裏的生活習慣:“神祈是國公府內的嫡係唯一子孫,平日被老太太溺愛得很,整個人囂張跋扈,你想要扮演神祈,就要囂張跋扈一點。”
崔漁點點頭,囂張跋扈?那還不簡單?
“國公府內規矩森嚴,你雖然是嫡係長孫,卻也不能無法無天。尤其神祈的母親,如今依舊還活著,你想要扮演神祈,就要先過她那關。”海瀾一雙眼睛看向崔漁。(認得,老太太帶回來認的。)
崔漁抬手,打斷了海瀾的話:“你就直接和他們說,我失憶了就行,就算是有什麽差錯,也能用失憶遮掩過去。”
海瀾聞言一愣,詫異的看著崔漁:“我倒沒想到,你竟然能想出這種歪點子。”
既然崔漁選擇失憶,那就沒問題了,大部分的問題都沒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你的神通問題,還有你修煉的功法……”海瀾有些頭疼。
崔漁和神祈不是一個人,當年和神祈一起去兩界山的王子王孫全都見過崔漁和神祈,那些人也見過崔漁手段。萬一崔漁暴露出以前施展的神通手段,對於整個計劃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你隻要能為我提供足夠的黃金,我就能不再施展往日裏的神通,可以避開這個麻煩。”崔漁回了句。
他的丈六金身還沒有在外界施展過,他的顛倒陰陽和金烏真身,也沒有在外界施展過。
“黃金?你要黃金作甚?”海瀾一愣。
崔漁笑而不語,海瀾見此不再追問,而是道了句:“黃金是稀罕貨,就算國公府內也沒有多少儲備,怕是還有個兩三千斤,不過需要老太太點頭才能調動。”
“諾大的國公府僅僅隻有兩千斤黃金?未免也太少了吧?”崔漁不解。
海瀾生怕崔漁誤會,連忙解釋道:“你誤會了,黃金在貴族之中也是硬通貨,因為黃金對於血脈世家來說,也是極其重要的寶物。黃金可以延續血脈世家的血液純度,還能相助血脈世家延緩血脈衰老,各大世家一邊儲備一邊消耗,也是存貨不多。金敕強者為何帶有一個金字,因為和黃金息息相關。”
崔漁聞言心中恍然,看來黃金的作用不容小覷,依舊是硬通貨。
“隨我去見老太太。”海瀾站起身,一雙眼睛看向崔漁。
“還有,以後你要叫我觀瀾。”海瀾看向崔漁:“熟悉的人都叫我觀瀾,是我當年未入國公府時的小名,後來我進入國公府後,將觀改成了海。”
崔漁聞言點點頭。
“我是神祈的未婚妻,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成親。十幾年前,和國公府定親之後,我家中遭逢變故,就被老太太接入府中避難。”觀瀾的語氣有些冰冷。
崔漁一雙眼睛看向觀瀾:“是他們做的?”
“大周王室想要將公主嫁入神家,恨不得神家所有血脈都和姬家產生關係,我家擅自與國公府聯姻,當然擋住了別人的去路。”觀瀾聲音中充滿了冷冰冰。
崔漁聞言陷入了沉默,眼神中露出一抹冰冷,心中一縷殺機在緩緩醞釀:“他們做事還真是斬盡殺絕,半點不留情麵啊。”
這是自己母親的家族,崔漁又豈能眼睜睜的看著家族覆滅?
尤其是當初七情聖姑不顧自家安危,率先將自家給送走,那孱弱的背影依舊震撼崔漁的心靈。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我會日夜不離的保護你!”海瀾撫摸著懷中寶劍:“我前年覺醒了血脈,劍道修為突飛猛進,就算是白敕強者麵對著我的劍,也要忌憚三分。”
崔漁看了觀瀾一眼:“去見老太太,然後再和我好好說說神家的事情,我對於神家的事情現在是越來越好奇了。”
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
觀瀾領著崔漁,一路向府邸更深處走去,路上過往的丫鬟婆子一雙雙眼睛看向崔漁,眼神中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你去見過老太太後,還需要小心一個人,那就是府中的大夫人。大夫人是郡主,掌管著家中的大小事務,乃是府中老太太之下,地位最高的人。”觀瀾壓低聲音道。
“大夫人?”崔漁詫異道:“大夫人既然是郡主,怎麽大夫人掌權?”
“以前是喜國公掌權,喜國公被廢掉,喜歡吃喝玩樂之後,就是郡主掌權。府中雖然老太太最大,但夫人的權利也不小。”觀瀾低聲道:“畢竟這麽大的府邸,老太太管理不過來。”
崔漁聞言不語,這國公府的局勢太複雜。
喜國公府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榮國公府?
“見過公子!見過公子!”
一群丫鬟仆役紛紛跪倒在地,眼神中充滿了敬畏之色,不斷對著崔漁行禮。
隻是崔漁看著那些丫鬟仆役的目光,總覺得似乎有些詭異。
後院老太太的院子裏,此時早就人聲鼎沸,府中的大姑娘小媳婦,聽聞消息後全都跑了過來。
才來到院子門口,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正站在門口來回張望,見到崔漁和觀瀾一起走來,連忙上前恭敬一禮:“見過公子!見過夫人!老太太有吩咐,公子爺來了後,請您直接進去就是了。”
觀瀾點點頭,然後領著崔漁走入院子,又穿過七八道拱門後,才進入一富麗堂皇的院子,然後崔漁愣住,猶如到了女兒國。
屋子內鶯鶯燕燕,全都是容貌絕色的女子,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有三十多歲容顏逼人的貴婦,此時全都坐在大堂內,你一言我一語的敘說著。
見到崔漁和觀瀾走入屋子,一雙雙眼睛俱都是齊刷刷的望了過來。
在正中央,坐著兩個人。一容顏絕麗的少婦,雍容華貴,身上珠光寶氣。還有一看似垂垂老矣的老太太,身上衣衫樸素,猶如農家老叟。
“見過老太太。”觀瀾拉扯著崔漁直接跪倒在地。
跪自己的外婆,崔漁心中倒沒有意見。
“我的兒!”老太太直接站起身,手中茶盞翻落在地,一雙眼睛看著崔漁,不由得老淚縱橫,疾步走過來,將崔漁抱在懷中痛哭流涕:“我的兒,你可想死老太太了。”
“老太君恕罪,孫兒因為陷入一處秘境耽擱了時間,叫家中人擔心了。”崔漁將之前準備好的借口說出來。
老太太拍打著崔漁的肩膀,聲音中充滿了激動:“你可是我神家的獨苗苗,我神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神家該怎麽好?”
一番哭哭啼啼,那群鶯鶯燕燕的好一陣勸說,老太太才拉著崔漁走入座位,緊貼著老太君坐下。
崔漁見此心中恍然,這老太太果然是人精,生怕自己稍後被這些人圍住問話,到時候惹出什麽麻煩來,萬一說錯話可就難辦了。
要知道,這些大姑娘小媳婦,可全都算是大周王室的眼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