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漁看了崔燦燦一眼,就像是毛都沒長全的小老虎,憤怒的盯著崔漁,目光中充滿了怒火。
太能埋汰人了!
虎父犬子,還有比這更埋汰人的嗎?
麵對著呲牙咧嘴的崔燦燦,崔漁沒有理會,而是目光平靜的看向崔老虎。
他從來都沒有將崔燦燦看在眼中,雙方也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人。
“你如果幼年父親慘死,母親被壓入水牢內,經受無盡的折磨,性格也必然會變得如此。”崔老虎聽到崔漁居然說自己的兒子‘虎父犬子’,他心中有些不樂意。
崔漁看了崔老虎一眼,看著對方維護崔燦燦,嘴角浮現一抹莫名笑意:“舔犢情深,父慈子孝啊。”
崔老虎瞪了崔燦燦一眼,崔燦燦滿臉不甘的坐下,眼神中露出一抹難堪之色。
“小師傅可知道,你為何被派遣來伺候我父子二人?”崔老虎開口問了句。
崔漁一雙眼睛看向崔老虎:“居士莫非有什麽見教?”
“你之所以被方丈提拔加入大林寺,卻也不過是大林寺尋找的替死鬼罷了。”崔老虎不愧是崔老虎,一點虧都不肯吃,此時直接開口反擊:
“我父子二人來到大林寺,和大林寺商量的可都是至關重要的事情,一旦走漏風聲泄露出去,不知多少人要腦袋落地。而大林寺的僧人,都有修為在身,並不適合照顧我父子,畢竟萬一我父子平日裏說話的時候,一不小心說漏嘴,到時候可不好處理。而你就沒那個煩惱了,你要是不小心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事情,大林寺必定會將你處理掉,而且絕不會手軟。”崔老虎殺人誅心:“你以為大林寺的和尚都慈眉善目的是大善人?你就是大林寺選出來,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棋子而已。隻要你稍微聽到半點不該聽到的消息,都活不過明日。”
崔老虎的話語沒有威脅,可字裏行間都是威脅的意味。
崔漁一雙眼睛看向崔老虎,嘴角翹起露出一抹莫名之色:“居士或許言之有理,但我身為一個平民草根,能有機會加入大林寺,甚至於能有機會窺視傳說中的長生不死,已經是難以想象的造化。對我來說,作為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也好,還是別的也罷,都是一件好事情,但凡能有一絲絲利用的價值,就證明我不會被拋棄。一個凡夫俗子,能有機會窺視傳說中的風景,就算付出再多代價也是值得的。這一絲絲機會,無數人甘願為之舍棄性命,而我不過是付出了一絲絲可能存在的風險而已,沒有什麽後悔的。”
崔老虎聞言一雙眼睛看向崔漁,目光之中充滿了訝然,萬萬沒想到崔漁竟然擁有如此心性。
眼前的崔漁叫他心中湧現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這種淡然、看開一切、天地萬物盡在把握的感覺,他隻在一個人的身上看過,就是自己那個便宜的兒子——崔漁!
“好心性!你要是不隕落,未來大林寺必然會再增一位金敕大修士。”崔老虎一雙眼睛慎重的看著崔漁。
崔漁聞言笑了笑:“居士的心性也很不錯,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哦?你能看出來?”崔老虎來了興趣,心中那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濃厚。
崔漁聞言笑了笑:“我爺爺曾經是相師,可以通過觀看一個人的外貌,推測出幾分別人的命運。”
“哦?”崔老虎聞言頓時來了興趣:“你看我麵貌如何?”
“是個短命的相。”崔漁認真的感應著崔老虎體內的三屍蟲,此時三屍蟲的胎卵已經在崔老虎的體內開始衍生,看了好一會崔漁才到:
“不出意外的話,三十年內你的氣數就耗盡了。”
三十年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長了,但是對於崔老虎來說,就算是天地落鎖,依舊可以輕鬆活五百歲。
三十年簡直是指著崔老虎的鼻子罵人家短命。
崔老虎不動聲色的道:“我可是修士,而且還是很強大的修士,至少還有五百年壽數。要是能尋來續命靈藥,還不知能活多久,小師傅你家傳的相術似乎不太行啊。”
崔漁聞言收回目光:“可是你的麵相告訴我,你的身上已經多了一股衰敗的氣息,你活不過三十年。”
看著信誓旦旦的崔漁,崔老虎麵色難看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崔漁。
自從那三屍蟲進入身軀內,崔老虎就已經察覺到,自家的生機被不斷抽調、吞噬,而且那三屍蟲在自家的精氣神內開始繁衍了,雖然那些胎卵還沒有孵化出來,但等胎卵孵化出來之後,自己的壽命必定會大肆減少。
可惜這一切都發生在他的精氣神三寶內,他沒有任何辦法。
要是肉身有問題,拋棄肉身倒也罷了,可偏偏自己的精神有問題,一旦精氣神毀滅,自己也就人死如燈滅了,他還真沒有任何辦法。
崔老虎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崔漁,片刻後收回目光,表情放鬆下來,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了句:“你真能看出來?”
“不過是家傳小手段罷了,信口胡謅而已,至於說是不是真的……居士當個玩笑話罷了。”崔漁笑眯眯的道。
崔老虎一雙眼睛看向崔漁,竟然親自為崔漁倒了一杯茶水:“小師傅可否知道如何破解?”
崔漁搖了搖頭:“我又不是先天神聖,小僧如果有那個本事,早就踏上修行之路了,何必在此地受氣?”
崔老虎一雙眼睛轉了轉,卻沒有繼續多說,隻是臉上浮現出一抹愁容。
斬三屍訣丟失,崔老虎愁的不行。
他何嚐不曾覺得自己危矣,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將那傳說中的斬三屍訣給找回來。
“居士想要延續壽數,扭轉破敗之相,還需要明心見性。”崔漁在旁邊接話茬。
崔老虎詫異道:“明心見性?”
“我聽人說,如果一個人的心變了,那麽他的命也就變了,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崔漁笑眯眯的道。
聽聞崔漁的話,崔老虎皺眉:“如何問心?”
“居士可有對不住的人?虧心的事情?”崔漁一雙眼睛看向崔老虎,目光平靜猶如井水,不起絲毫漣漪:
“比如說做出拋妻棄子的事情?”
“沒有!我崔老虎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崔老虎很果斷的回答了崔漁的話。
崔漁聞言沉默了下來,不再言語。
他心中念頭閃爍:“崔鯉、崔閭算什麽?”
可是他終究沒有問出來。
“這就是明心見性?”崔老虎回了句。
崔漁點點頭:“不錯,這就是明心見性,不斷打磨自己的精神念頭,或許有機會逆轉氣數。”
聽聞崔漁的話,崔老虎坐在旁邊若有所思。
“爹,這小沙彌肉體凡胎,不過是凡夫俗子一派胡言的鬼話罷了,您竟然也相信?”崔燦燦在旁邊沒好氣的道了句。
崔老虎皺了皺眉,扭頭看向崔燦燦一眼:“休要胡言亂語,凡人智慧未必會比大修士差,你日後再對小師傅不敬,百般刁難,休怪我請出祖宗家法。”
崔燦燦聞言直接站起身,將魚食踢入池水內,憤憤的道:“你現在來說教我了?當年母親在水牢遭受酷刑的時候,你怎麽沒有說教?我在真武山被人欺負,別人都罵我是個沒有爹媽生養孩子的時候,你怎麽不來說教我?”
說完話崔燦燦憤而離去,甩開了衣袖大步消失。
“是我欠他的。”看著崔燦燦消失的背影,崔老虎眼神中露出一抹愧疚。
他知道崔燦燦幼年時期在真武山內遭受了很多的苦,而這一切苦難的根源就是自己。
“是嗎?”崔漁聞言看了崔老虎一眼:“隻是現在小居士的心性卻走偏了,路走偏了啊,若不加以修正,日後必成禍患。”
崔漁能看出崔燦燦的極端,就像是一個留守兒童,童年時期充滿了不幸。
崔老虎一雙眼睛看向崔漁:“法師幼年時期是什麽樣?可曾跟隨父母一起成長?”
崔漁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小僧的童年父母陪伴在身邊,倒也沒有什麽不幸,隻是小僧的家中有些奇怪。”
“有些奇怪?”崔老虎來了興趣,心中有一點好奇。
“不錯!”崔漁幽幽一歎:“我父親雖然表麵上是個獵戶,可真實的身份卻是某一個大家族的公子哥。我母親雖然看起來是一個村婦,但背地裏卻是江洋大盜。他們二人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陰差陽錯之間結合在了一起。”
“什麽?”崔老虎聞言身軀震動,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崔漁,衣衫也隨之鼓**不修。
崔漁的家境和自己何其相似?
“後來呢?”崔老虎李蘭問了句。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啊。”崔漁說到這裏,閉嘴不再多說。
“能詳細說說嗎?”崔老虎是真的很好奇,他在崔漁的故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過去的事情了,居士想要聽,我說說也無妨。”崔漁麵色平靜的道:“當年一夜之間,爹娘身份暴漏,家中四分五裂,無數的仇人找上門來。父親和母親拋下我兄妹不知所蹤,我一個人將弟弟妹妹辛辛苦苦的拉扯長大,我三人流落江湖顛沛流離,與野狗搶食物,與強盜爭奪生機,為了一塊饅頭,甚至於殺了三個人。我記得有一年小弟小妹被拐跑,我夜月追尋了三十裏,那一次差點將命都交代了。”
“好在後來安定下來,進入大林寺謀求一口飯吃。”崔漁一雙眼睛看向崔老虎:“也不知道我那狠心的爹娘這些年來會不會有一絲絲的悔過?惦念我兄妹三人。”
聽聞崔漁的話,崔老虎身軀一個哆嗦,看向對麵的崔漁,沉默了許久後才道:“或許有,或許沒有吧。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數,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運。”
崔老虎的回答模棱兩可,崔漁很是失望。
崔老虎的表情太平靜,崔漁似乎看不出任何的細微波動。
“是那個老和尚叫你來說的吧?”就在崔漁心中沉思之時,崔老虎忽然開口道了句:“就憑這想要破了我的心境?老和尚有些瞧不起我崔誠。”
崔漁聞言一愣,愕然的看著崔老虎。
崔老虎笑了笑:“我的事情對於天下人來說不是秘密,哪裏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你的家庭和我一般摸樣。必定是那老和尚查到了我的事情,想要利用你來破了我的心境。”
崔漁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麵對著崔老虎的猜疑,崔漁一時間竟然有些懵逼,他無力反駁崔老虎的話。
“是與不是重要嗎?”崔漁問了句。
崔老虎吸了一口氣:“確實不是很重要。”
說到這裏,崔老虎吸了一口氣:“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絕不會再有半分心動,半分動搖。過去的事情,不過是一個錯誤罷了,休想動搖我的心境。”
聽聞崔老虎的話,崔漁笑了笑沒有開口,崔老虎的回答叫他心中冰冷,更替小弟小妹不值得。
但是崔漁沒有多說什麽,既然已經知道了崔老虎的心思,他也就沒必要繼續試探。
崔漁心中無數的念頭閃爍,抬起頭看向遠方蒼穹:“是啊,既然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又何必繼續留戀呢。”
可惜這裏是大林寺,被佛光籠罩,心猿也受到了克製,否則倒也可以看看崔老虎的內心是不是真的和現在表現出的這麽硬。
崔漁離去,崔老虎看著崔漁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回到膳房內,圓織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飯菜,親自為崔漁端來:“師弟,聽人說你進入上院的消息有了?”
“什麽?”崔漁聞言一愣,眼神中滿是懵逼。
“別裝了,都有人傳出消息了,隻要你伺候好貴客,方丈就要親自教導你,等你煉入神通境界,就可以進入上院。”圓織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大林寺外院神通境界的修士比比皆是,但能進入上院,百年都未必有一個。”圓織感慨了一聲,眼神中滿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