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夜間,唐遺址美人乍現
那是我二十歲那年,剛剛複員一年多,邊工作邊在大學讀書,部隊的哥們還穿著軍裝,出差回家來看我。
“小老弟,想部隊不?”,
“不想,沒勁,不好玩兒。”,
“那槍好玩兒嗎?”,
“又不能帶回來。”,
“你咋知道不能帶回來?看這是燒火棍嗎?”,我興奮的跳了起來:
“可惜不能用!”,他們詭秘地笑著:“指導員特批,隻要你幫我們買到鄧麗君的磁帶,可以把這一梭子打完。”。
“這有什麽難的,我這裏有幾盒,再領你們去個地方,便宜又多,隨便挑!”,那時候,港台歌曲剛剛在大陸興起,不再被禁止為靡靡之音,隻是正版的難找,還是有些單調,男學劉文正,女學鄧麗君,部隊也一樣,都是年輕人,不聽流行歌不正常,就像現在不適應網絡文化一樣不正常。隻要能打那一梭子子彈,我可以不去上課請假不上班,也可以貢獻所有流行歌盒帶。他們的收獲大大地,我雖小,但他們從來不騙我,守信是我們共同的特點,再加上我的講義氣惡名難敵,他們不會不失約的,第二天中午,我們到單位後麵的農田裏找空地,現在要找是不可能了,一是遺址被開發,二是二十年前那裏的村民就開始蓋房,靠著出租房屋,家家都是富裕的不得了,可惜農田沒了,耕地已成為永遠的曆史。
假如,那些農田還在,遺址現在被開發會是很貼切的,四圍被碧綠的農田樹木環抱,遺址會巍然矗立在其中,顯得格外耀眼,隻可惜,拆遷成了市政的難題,我非常懷念那時遺址外的環境。我們繞到了遺址後麵,那裏有一片低窪地,正好對著一排田埂下打酒瓶,天然的靶場。
“哎!剛才是你們打槍吧?子彈從我草帽上飛過去了,差點兒要了我的命!”,
“你把草帽給我看看,要是真那樣,我們負責!”,分明是想訛人!他從哪裏冒出來我早發現了,那田埂上沒多少田,沒人躲在那裏,遺址的圍牆擋住風,他不熱死到田裏才怪呢!
“你們不能說走就走吧?”,
“那你要怎樣?你到遺址裏把邢所長叫出來,我的子彈打到遺址尖兒上了!我正好要去找彈頭!我用的是標尺三打的,彈著點低在你腳下,高就隻有在他那裏。”。
“這娃不講理,我見過你,不跟你小孩子一般見識!”,
“最好別見識!”,他氣哼哼地走了,哥幾個和我吃了頓飯,也走了,我剛把半自動摸熱,卻被那個想訛人的攪了興致,我沒回家,住在了單位,晚上老邢來找我:
“小老弟,聽說你白天領人來幹了件大事?”,
“問罪就問罪,挖苦人幹嘛?說,是不是那個戴草帽的人告發的?”,他笑道:
“這孩子說話怎麽這麽奇怪,人家不能總戴頂草帽吧?不是他,許多人都聽見了,我也不是聾子吧?你總該提前打個招呼,可以到我們的靶場去嘛!”,
“你們那也算靶場?齊刷刷一排五.四傻帽抬著胳膊像打氣手槍的,射程其實不到百米,你們還以為自己是神槍手呢!我們這可是正規的槍王,半自動懂嗎?指頭不打屁股!”。
“你小子可真狂!欺負我是鐵道兵嗎?步槍能有手槍微風?”,
“假威風!走走走,沒事去玩兒你的小五四去,和玩具沒多大區別!”,老邢見我真惱了:
“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孩子!我是來請你喝酒的,順便給我兒子教教咋練字帖。”,
“你說倒了吧?是給你兒子看看字帖,順便蹭你點兒酒喝。你可別抱什麽希望,我對書法也稍稍有染,那可深了去了!”,
“蠻不講理!”,我被他拽出了宿舍,一起往遺址去。白天射擊的事不了了之,總之老邢說的沒錯,挺危險的,
我的確感到有子彈飛進了遺址,大概是誰打到墓頂了吧,醜靶子!老邢壞壞地對兒子命令到:
“問哥哥好?!”,我不會示弱的,指著老邢對他兒子命令道:
“先問大哥哥好!”,孩子被弄糊塗了,老邢夫人笑成了一鍋粥:“你們非把兒子給我教壞不可!”,她已經準備好了酒菜,我得先給孩子說字帖,“這麽點兒孩子,不讓玩兒,練什麽書法?不怕成了龍吃了你們倆?不如讓我領他去抓蛐蛐?那可是大有學問。”。
“少廢話!快教!”,屋裏充滿了笑聲,要想孩子練什麽,你得讓他先有興趣,否則事倍功半。他兒子練到快沒興趣了,已經開始玩兒水了,算了,下課,可這又算哪門子課呢?摧殘下一代!不久,孩子睡了,我打算回單位,老邢挽留:“幾步路,打鈴都能聽見,明早遲到不了,到我辦公室去睡吧,那兒有風扇,挺方便。”,“行吧,鑰匙給我。”,老邢不行了,喝不過我還總愛和我喝,就那點兒酒量。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往他辦公室走,高大的白楊被晚風吹得嘩嘩作響,但還是有些熱,倒是想到外麵的田裏去走走,可怎好打攪門衛呢?那小警察也許正偷著睡覺呢,叫醒了會傷和氣的。我到了老邢的辦公室,半天才把門擰開,開了燈,裏麵挺寬敞,套間是宿舍,有張軍用床,我打開風扇,徑直躺了上去,可惜了老邢那豆腐塊兒般的內務,都到地方這麽久了,還不改這整理內務的壞毛病?大概是做給年輕警察看的吧,我關了燈,準備做夢,但裏麵開始悶熱,大概是因為喝了白酒的原因吧,我摸黑倒了杯水,像飲牛般咕嘟完了,聲音很響,每當我喝水時,他們總笑話我:“長得秀秀氣氣、文質彬彬,喝水怎麽這麽粗魯?像頭牛!”。我隻當是讚譽,因為我喝酒也這樣。
還是感到悶熱,便脫成光膀子,睡下不久,還是感到悶,終於想起來了,沒有開窗戶!這可真是犯了低級錯誤,我起身去開窗戶,木窗被我推開,我隱約看見遺址那邊兒有亮光,不對吧?這麽古老的墓還會有磷火?會不會是狼進來了?那可是新發現,對,出去會會它!
穿過一條小路,我上到了墓體上,朝著發光的地方尋找,沒了,也許挪動了,繼續找著,墓上的草被警察們拔得幹幹淨淨,我不同意這種做法,有植物在上麵也許是一種天然的保護膜,隻要不是樹就行,拔得光禿禿的,像個剛蒸熟的大饅頭,醜不說,也少了幾分曆史遺跡的神秘感。其實那光沒有移動,而是我判斷失誤,我快到它跟前時,它不閃了,隻是靜靜地發光,該不是什麽寶物吧?做夢!要是,早被警察們交公了,這裏可是遺址重地,據我所知,已經沒有什麽寶物存在了,那些盜墓的早把裏麵掏空了,可這座土包下麵到底是什麽,有據說是一座被掩埋的宮殿,不是墓葬,叫做墓是天大的錯誤,遠在唐朝,這裏曾是活人居住的行宮,不可能是墓葬,歲月的黃土掩蓋了它的本體,把它製造成了一座人們心目中的墓,不知道它曆經了多少次無情的浩劫,也許隻剩下殘存的宮殿痕跡,二十年後的今天,基本證實了我當時的猜想,它隻剩下一些宮殿石柱的根基,那麽,是誰把它埋在黃土之下的呢?
“你傷了我的頭發!”,微弱的女人聲音,竟然是地道的陝西方言,
“你能露個麵兒嗎?這樣我好賠你頭發。”,
“你傷了我的頭發!”。
我想這種話會不斷重複下去,她不會回答我什麽的,最好什麽都別再問,往她跟前走才是道理,我邁步向那發光的地方走,決定不再說話,即使她主動說話,我也不會出聲,我得看看她廬山真麵目。她也不再說話,但始終不見人影,可她是怎麽進來的呢?那光又是怎麽回事呢?地道的陝西話,確切說是長安話,那應該是唐朝的國語,那些波斯商客大概從這裏學的都是如今稍稍變味兒的西安話吧。
說實話,她的
聲音很美,我猜想人長得也不會差,可怎樣才能讓她現身呢?不管是古是今,男女總是有別,我雖不讚同孔子的非禮勿視的籠統說法,那是對女子的一種人為貶低,難道女子就是那見不得人之物嗎?但也要分地方,此刻夜半三更,男女卻是應該授受不親,我至少得有起碼的尊重,一個不尊重婦女的男子是沒有資格被稱作男子漢的,所謂大男子主義,隻是一些沒出息的男人在另一些男子麵前炫耀自己的沒出息,自古就有舉案齊眉佳話被千古認可,因為女子比男人軟弱,能夠扶助和保護女子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漢。
眼前這個不肯露麵的女子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她是願意被保護呢,還是甘願做沒出息者的犧牲品呢?快到土堆頂了,彼此仍舊都不說話,她在繼續放著光,確切說是綠色的寒光,當快要走近那光源時,那光體終於又說話了:
“好不知羞恥的頑童!連個遮掩也沒有。”,我這才想起自己是光著膀子的,
“夏天悶熱,我也不想這樣,再說,我隻是偶爾為之。”,
“我知道你想看見我,可你看到後,不要對人講,恐怕別人恥笑你!”,
“難道你很醜嗎?”,她被我激怒了:
“給小子點兒顏色!讓你夜不能寐!”,突然一道巨大的光束從墓頂放射出來,一個披著烏黑長發的女子亭亭玉立在光束中間,這是誰呢?長得如此俊美且富有威嚴,身著華麗的唐朝盛裝,體態優雅,肌膚潤澤,麵似春風,目若秋水,眉掃蠶蛾,簡直美到無法形容……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你讓我能不動心嗎?至少能和她再接近些,我衝了上去:
“我們好好談談!”,她猛地一佛寬大華燕的袖口:
“小子大膽!”,我被巨大的力量推了下去,我不死心,還想再上,不料,那光沒了,我掃興地回到老邢的辦公室,失望地睡下了,希望能夢見她。
“小子,醒醒,你們單位預備鈴打了,快穿上衣服起來!”,這該死的老邢,怎麽這時候出現?仔細看外麵,已經是朝霞滿天了。
“邢哥,我昨晚見到一個美女!”,
“那不奇怪,到了年齡了嘛,我像你這麽大天天晚上都看見!”,我後悔不該出口,被他恥笑了,我突然想起那女子說的:
“不要對人講,恐怕別人恥笑你!”,她可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其實,老邢是個好警察,當他知道我當過武警後,特意來和我交朋友,因為他經常在我們單位搭灶,和我聊多了便認識了,二人性格有些相似的地方,但畢竟他大我很多,顯得老成幹練,總拿我當孩子看,可我不這麽想,都是當過兵的人,他年紀再大也不過大我一輪多,隻能稱兄道弟,否則一旦形成氣候便無法更正,我叫他邢哥,他倒是樂意答應,可一到他們單位,那幾個小警察便要耍貧嘴:
“邢所!你幹兒子又來了?”,老邢得意地訓斥著他們:
“去,人家可是當過兵的老資格!”,然後更加得意地回過頭低聲對我說:“看,不是我占你便宜吧?沒人願意你叫我大哥。”,怎麽稱呼都無所謂,我們算是忘年之交吧,並且,那時,我在保衛科工作,少不了彼此常打交道,有這麽個朋友,許多事辦起來都方便些,隻要不違背原則,我們都會處理的很好的。
我似乎與警察有緣分,交了許多類似老邢這樣的既是知己、又是酒肉朋友的警察,男人們在一起,很少不喝酒的,尤其是當過兵的,很少有例外,比如說我的另外一位警察朋友:鍾哥,他和老邢年齡相仿,但在我麵前卻完全是長輩坐派,我說不清該怎麽稱呼他,那年,我們一起去了一個我非常向往的地方。
“什麽地方?”。
你聽一句歌詞就應該知道了:
有一個美麗的地方
……
(於西安市中心盛順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