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住院部發生了什麽?(中)

幹了許多年保衛工作的我,已經有點“地方職業病”,加之早年是武警出身,對這種夜間發生的事情比較感興趣,但這一回打交道的不是庫區的武警,也非科室的保衛人員,而是一群嬌弱的女護士,她們敏感、膽怯、善良,但又迷信,此事隻能製止和悄悄杜絕,不能驚動醫院領導,否則事情鬧大了便沒人願意來傳染病區工作了,尤其是那些優秀的護校畢業生。她們大都漂亮、溫柔、耐心、認真,病人需要這樣的心理和醫療的雙重護理。我常常把自己比做狼,但如果是讓一個五大三粗的男護士來給我打針,我會感到是一頭牤牛拿著一個*的針管,凶猛地衝向我,想要一下紮斷我的骨頭,我這頭狼也會變成一隻任人宰割的綿羊。這也許就是至今很少有男護士的原因吧。

經過一夜的折騰,加之我的飲食不自覺,私自跑到外麵去吃麻辣的食物,回來後,遭到了主治醫生的嚴厲批評:“您是個成年人,要配合我們的工作,再喜歡吃辣椒,也要等到病痊愈後再去過癮,否則別人還以為我們不負責任或給您誤診了,要知道,菌痢是傳染的,您也太灑脫了。從今天開始,由護士給您送飯,按我定的食譜。”,這種好意的責備,你是無法拒絕的,這段時間,我戒煙、戒酒,現在,連辣椒都要戒掉了,真是可怕;不過說真的,我吃完辣椒,回到住院部就連連上廁所,到了下午,拉的渾身沒了力氣,本來快要打完的吊針,現在又加了一周的,這下我可難熬了。還好,有事可做,就是幫護士們查晚上關於“鬼”的事。

小葉姑娘每到值晚班的時候,總喜歡向我借書,其實我知道,她已經完全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了,但究竟是什麽事我又不便問,以免她再想起來害怕,我到護士台和她及另外一個護士聊,但又怕她男朋友來接她時誤會,我從她男朋友眼裏讀出了一絲絲敵意和妒忌,我便把女兒的照片送了小葉一張,小葉高興極了:“呀!好漂亮的小姑娘啊!和您真像!”,等她男朋友來時,她天真地拿出照片給他看:“看,這是盛老師的女兒,多漂亮呀!”,男孩子看到照片也入了迷:“真像小天使一樣,我們將來結婚也生個這樣的女兒!”,他被小葉推了一把:“沒臊,誰和你結婚!”,我笑了:“你們可真是天生的一對!”,他們倆臉都紅了。心理上的誤會,往往從臉上讀出,又要從心理暗示上解決;妒忌,是因為他很在乎小葉,而小葉隻是拿我當兄長和臨時的保護者,由此,我又想否定佛洛依德的泛性論,他認為男女之間的一切友好靠近和相互吸引都是以性為基礎的,這太片麵了,也太偏執了。

其實,性,即是佛洛依德的圖騰基礎和崇拜基礎,我隻能說他的感性大於理性,而他的主觀也超越了客觀,他的理性思維是建立在夢的還原和對神經的分析的基礎上,故此,許多人不願意看他的書,而一些迷信的人則對他的《夢的解析》情有獨鍾,因為,傻子都會

做夢。而《聖經》上的解釋就很直白和客觀,上帝把夢的啟示稱做“異夢”,當我們身體不舒適的時候,我們的夢就會很不正常,當要發生大的災難時,我們的夢往往會有異象,隻是我們不在意罷了,我相信上帝的啟示,但我又不能不承認自己是個極其平凡的凡人。正如上帝給了我超凡的聽覺和第七感覺,我無法向人解釋清,也不會去向人解釋,否則,人們會認為上帝是迷信的化身,可我能感覺到他偉大的力量,他不僅僅創造了人,更創造了千千萬萬個科學家,自然的法則,就是遵循科學規律,在《聖經》中,我找不到一句違背自然規律的話,於是,我不相信任何圖騰崇拜,正如四季要來的時候,我們什麽也看不見,當我們看見時,她們已經發生了。

在住院部裏,每到深夜,我總是提醒自己,一定要把鬼的事情弄清楚,尤其是小葉值夜班時,但幾天過去了,一切彷佛恢複了平靜,小葉也漸漸淡忘了此事,我慶幸小葉姑娘是個不多事的好姑娘,住院部沒有關於鬼的傳說,這是最好的結果。我的吊針已經打完,炎症已經基本控製住了,食欲也開始恢複,已經不滿於醫院的清湯寡水,尤其是到了夜晚,吃烤肉的癮犯了,實在難受,今天晚上不是小葉值班,我向護士小劉請假:“劉姑娘,你看師傅這兩天營養實在不良,能不能允許我出去吃點烤肉解解饞?”,小劉是個很開朗的姑娘:“盛老師,您就別裝粗人了,我看了您的病例,您的炎症已經控製住了,但還要觀察幾天,吃烤肉可以,但不能吃太多辣椒,否則會上火的,更不能喝啤酒。”,我告訴她:“據我了解,辣椒這種東西很特殊,寒者隨寒,熱者隨熱,因人而異。”,小劉護士點點頭:“您懂得可真多,不學醫都可惜了。”我問她是否捎點什麽,她不做作:“蠻煩您給我捎個孜然烤饃。”,她回值班室去取錢,我已經下樓了。

古城深秋的夜晚實在是已經有了初冬的感覺,短短的半個月,以往熱鬧的夜市已經是寥寥無幾,大都是四川來的賣餛飩和砂鍋的,可我現在就是想吃烤肉,地道的烤肉,冒著煙,散發著濃鬱孜然香料味道的烤肉。我是個急性子,不找了,直接到西大街回民坊去,如果那兒再沒有烤肉,那我以後就不吃烤肉了!穿過幾條小巷,走了約有二十分鍾,我來到了回民坊的夜市,老遠就聞見香氣撲鼻的孜然烤肉的味道,叫賣聲此起彼伏。

我被一個中年男子叫住:“老板,來嚐嚐咱的烤肉,西北第一,幾串?”,我笑了:“陝西人吃烤肉有問幾串的?你的是小串,先來一把,不夠再說,辣椒多放!”,他激動起來,大聲喊著:“知道了,辣子多放,馬上就好,夥計,先給師傅看茶!”,豪爽,大氣,痛快!我就喜歡這種氣氛。

回民坊是不允許喝酒的,正好可以遵照小劉護士的囑咐,我提醒烤肉師傅:“等我走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帶兩個油饃,各夾20串烤肉。”,烤肉師傅疑惑道:“油饃不要緊,可肉回去都涼

了,吃壞肚子咋辦?”,我回答:“小火熱熱。”,他點點頭放心地說:“奧,可別說是咱這光顧賺錢,不管買主的身體。”,我搖搖頭,烤肉來了,我開始敞開吃,喝著茶吃,越吃越上勁,簽子放了一大把,堆成了小山,烤肉師傅看著:“師傅,看你瘦瘦的,又文文弱弱的,咋這麽能吃?”,我說:“剛出院,憋了快一個月了,今天出來專門過癮來了。”,他看看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剛出院,出來吃幾串過過癮沒錯,但你這種吃法太嚇人了,我就沒見過你這麽能吃烤肉的,也不要主食,胃會吃壞的,來,抽隻煙,為了你能常來吃我的烤肉,我決定今天不賣給你了。買賣是我的,可身體是你的。”,他給我叫了一碗燴麻食:“你的烤肉錢我賺夠了,這碗麻食我請你,改天再來,咱的身體要緊。”,我被他的熱情所感動,陝西人就是這樣,不管是什麽民族,大都這麽豪爽、質樸、熱情、不作假。

我接受了,很舒服,結了賬,拿著給小劉捎的兩個油饃夾肉,告別烤肉老板,他揮舞著大手:“兄弟,一定要熱熱了再吃!”,我道謝了,便離開了熱鬧的西大街。

來到醫院,進了傳染區住院部,門房齊大爺在熱飯,他自己弄了個小煤爐,在認真地熱飯,我打著招呼,他問:“書生,又跑出去胡吃了?”,我笑了:“齊大爺,我是給小劉護士她們捎點吃的,您這裏有鐵鍋嗎?”,他拿出一把平底鍋:“用吧,真會做事,那些姑娘們也夠可憐的,晚上得熬夜,也該吃點熱的。”,我和大爺邊聊著,邊翻烤著餅,不久,熱透了,我便拿著飛快地跑上住院部,小劉護士在等著:“盛老師,您怎麽才回來,剛才護士長來查房了,我們說您去上廁所了,她都不太相信。”,我興奮地把兩個餅交給她:“你們倆一人一個。”,大護士高興地叫道:“還是熱的,還夾的烤肉,真神了!”,她們邊吃著,邊問:“在哪兒買的?多錢?”,我笑著指指她們:“俗,真俗!那我要還你們的蘋果錢了。”,她們笑了。這種溫馨的夜間場麵是不多有的,特殊環境,特殊人物,特殊情況下才會發生。一切都很愜意,我也困了,喝了點水,又喝了藥,可以安安靜靜地睡一覺了。夜,秋夜,如此安靜,又有些寒冷,我和衣躺在病**,漸漸地入了夢鄉,蛋白質充足的情況下,人是非常容易入睡的。住院部一片寂靜,時而傳來別的病房的病人的鼾聲。就快出院了,我就要解放了。

一聲尖把我從夢中驚醒,聲音來自護士值班室那邊,我下床跑過去,值班台沒人,我推開護士值班室的房門,隻見小劉護士和另外一個大護士縮成一團,驚恐地望著我,我問:“怎麽了?”,她們顫顫巍巍地指著過道的天花板:“盛老師,有鬼!”看來,我高興的太早了,我告訴她們:“別喊了,也別張揚,咱們一起來抓鬼!”,她們點點頭,把希望寄托到了我身上。鬼,我一定要抓住這個鬼!

(於西安市中心家中盛順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