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竹的臉色比和聞無恕吵架時都要冷沉,穠麗的眉眼緊蹙,及腰紅發如同蠱蟲般蠕動,隱藏的暗紅瞳仁豎立泛起一絲猩紅。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密密麻麻的蠱蟲從卡座牆壁地板爬了出來,似潮水一般朝田常湧去,宛若蝗蟲勢要將他啃噬幹淨。

摔趴在地上的田常離得近,一抬眼,便與銀竹那雙紅眸對視,感受到近乎恐怖的強烈寒意,絲絲縷縷滲進骨頭縫隙。

他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死亡的危險死死壓在他的頭頂。

“救……救……”

危險來臨的前一秒。

薑遙開口製止:“冷靜。”

抬手輕拍了拍銀竹的肩膀。

事實上,她與銀竹這才第一次見麵,並沒有多少交情。可每次銀竹都會為了她出頭……她雖不太明白,但也知道少年是好意。

銀竹氣到甚至動用了天賦。

這個叫‘田常’的家夥,自己感染了病毒,居然還要拉薑姐姐下水,真是太可惡了。

他聽話地操控蠱蟲散去,瞳仁色澤又恢複了純黑,但情緒都寫在臉上,一眨不眨地注意著田常的一舉一動。

站在後麵的王濤一行人皆打了個寒顫。

60級大佬,恐怖如斯。

若非薑遙製止,地上的田常恐怕已經成了一副枯骨。

“咳咳……”

王豔餘光見哥哥傻站著,不由伸著手肘撞了撞他。

王濤恍然回神,吞咽了下口水,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大佬你們來啦,吃了嗎……咳,不是,我們正打算綁他的,真的很抱歉,驚到你們了。”

方才銀竹展現的能力,威懾力驚人,他們眼底滿是敬畏。

薑遙走上前,踹那一腳沒下死手,對王濤道:“幫我壓著他。”

王濤連忙上前。

女朋友喬雅想說什麽,看她沒有惡意,便老老實實待在一邊看著。

薑遙捋起田常兩條手臂的衣服,慘白燈光下,左手臂皮肉鼓起一條條細長彎曲的血管,細微傷口散發出濃鬱腥臭味,有微不可見的蟲卵沿著血管快速蠕動,已入心脈,藥石無醫。

“嘔。”她後麵的銀竹嗅覺比他們強好幾倍,聞到那股氣味,捂著嘴巴差點嘔出來。

田常狀態已經越來越差了,全身時不時顫抖兩下,雙眼翻白,眼白裏也有密集細小蟲卵,快速分裂、占據血管,貪婪地吮吸著血液。

薑遙收了手,平靜地道:“一切等天亮再說,先關廁所。”

怪物力量大,普通繩子綁不了多久,關進廁所裏至少有一扇門擋著,到時候發生異變也能第一時間發現。

血紅蟲卵帶來極大的視覺衝擊力。

王濤有些反胃,強忍著嘔吐的欲望,點頭應著。

隔著塑料袋,把田常拎進了狹窄廁所裏。

.

天明。

當晨光透過車窗灑入車廂刹那,一道淒厲的尖叫聲驟然響起。

剛睡一個小時的薑遙驚醒,連鞋子都沒穿好,趿著帆布鞋往聲源走去。

隻見守在廁所門口的王濤攔著門,廁所裏‘砰砰’有東西不停在撞門。

“回來!”

在王濤進車廂之後,薑遙闔上連接4號車廂路口的金屬門。

下一秒,廁所裏的門從裏被撞開,無數細密似頭發絲一樣的血蟲開閘洪水般湧了出來,密密麻麻堵住了門上端那扇圓窗。

它們編織成田常的五官,露出痛苦的神情,用力拍打著門,微弱的聲音隱隱傳來。

“好痛啊……救救我……好痛……我不是你們的夥伴嗎……為什麽不救我?”

王濤幾人見狀滿臉震驚。

顯然沒想到他都四分五裂了,居然還能說話。

“田、田常……”喬雅於心不忍地看著這一幕,眼睛通紅,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開門,被身邊王豔攥住。

“別靠近!”

喬雅淚水止不住流下。

薑遙提醒道:“它不是田常。”

“對,那東西應該是吞食了記憶。”姍姍來遲的聞無恕頭發睡得淩亂,一夜過去,胡子拉碴,睡眠時間太短,他眉間縈繞一股子倦懨,踩著拖鞋走過來說。

王豔:“記憶?”

薑遙通俗地解釋道:“對,這蟲子分卵期、幼蟲期、與成熟期。

皮肉破潰觸碰到,蟲卵在會體內孵化,但人還能說話,有正常意識。

到幼蟲期,就會像現在這樣,吞食人的記憶,模仿人說話。

至於成熟期,應該就是我們昨晚見到的怪物樣子。”

血蟲會緊密地相連,組建成有利於它們的形態,強趨光性,對聲音敏銳。

這種東西也有弱點,譬如陽光,它們極其畏懼陽光,所以才會發出淒厲聲音引起旁人注意,再想盡辦法逃離陽光。

透過圓窗,隱約能看見廁所的狀況。

接觸到陽光的血蟲被燒成灰燼。

聞無恕瞥了一眼揉著惺忪的眼走過來的銀竹,扯了扯唇問。

“你對蟲子了解,說說看,這是什麽蟲子?”

銀竹走近便見密密麻麻醜陋到了極致的細長紅蟲,撇開眼,瞪了瞪聞無恕,正要罵他兩句,卻聽薑遙說。

“銀竹,知道嗎?”

貌美少年忽然變了個臉色,理了理紅發,溫聲細語地解釋。

“好像一種寄生蟲異變而成的。這種寄生蟲,一般寄生在魚類的身上,靠吸血而生。”

他忍著惡心,隔著圓窗認真地看了看,喃喃道。

“雌雄同體,繁殖快、分裂成長、又能偽裝成人……我好像在書上見過,國外曾經有一個人體生化實驗室,製作了一種力量爆發強,快速感染,K零血吸蟲。”

說著,他蹙起了眉說。

“這種寄生蟲已經滅絕了啊,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唰——’

金屬門縫隙鑽出一條條血蟲,赫連音手起凳腳落,一連砸死。

薑遙拽著銀竹後領,後退兩步,遠離門。

“你們先守,我去拿個東西。”

話落,她轉身回了床鋪,從挎包裏拿出那麵化妝鏡,快步回到門前。

借著車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反射到門縫處。

‘劈裏啪啦——’

陽光似火焰將妄想從門縫鑽進來的血蟲燒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