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聞無行並沒有因此自卑,或許說,是他家族的教育,母親的愛戴關懷,反而讓他從小像正常人一樣活著,養成的性子雖傲慢、不近人情,但也不壞。

形象上的變化並不是近親帶來的最大痛苦,最主要的還是身體。

基因突變,免疫力低下,他比常人更容易生病。

而從他貼身攜帶氧氣瓶也能看出來,他患有比較嚴重的肺部疾病。

隻是有副本詭域獲得鬼物、以及加點的生命值加持,他在詭域之中,病發次數少之又少。

‘哢滋……’

是指甲在棺木上劃動的聲音,更像高頻抓撓玻璃,比那啼哭聲還要刺耳。

聞無行閉緊了眼,呼吸完全是憑著自我求生意識。

他通陰一族,對陰氣的感應比常人敏銳好幾倍,清晰感知到棺木外密密麻麻擠滿堂屋的嬰童詭。

棺木是一件鬼物,有一句俗話,‘生人不躺棺,死人不起屍’。

他們躺進去之後,生人氣息會轉為死人氣息,詭怪便無法發現他們。

但這隻是暫時的。

時間越久,外麵的詭怪越容易發現棺材裏躲藏的他們。

隻能祈禱,這些詭怪沒找到生人,能早些離開。

這漫長的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動,都是對身心的煎熬。

上天至少是眷顧他們的,棺木外遊**的詭怪漸漸退散,隻剩零星幾隻還不願離開,在附近徘徊。

聞無行終於鬆了口氣,眼皮微抬,後頸忽然一痛,比起瘦弱的阿秀,他昏迷過去的時間也隻是慢了一秒。

這一秒,他隱約看見薑遙手伸到棺蓋上,要推開的架勢。

他心頭一緊,昏迷前暗想著。

是他幻覺吧,她怎麽會出去找死呢?

……

事實如他所想。

薑遙並不打算在棺材裏待一整夜,將沉睡不醒的阿秀側躺在他身邊,便抬手推開棺蓋,半個身體探出,先梭巡一番堂屋。

堂屋不見嬰童詭身影,她靈活跳出棺木,又將棺蓋扣緊。

拔出渡魔,薑遙深吸了口氣,屋裏陰氣很重,寒意如刀刃般刮過皮膚。

她沒有任其鑽進血肉骨縫裏,肚子填飽,有生命值加持,體內陽氣濃盛,再搭配這把渡魔長刀,力量得到極高的突破。

若是之前,薑遙也許會懼怕這些災難級的嬰童詭,但經過這麽多詭域副本,她的實力得到錘煉提升,已經不是那個看到災難級詭怪就要逃的自己了。

她之所以出來,主要還是為了壽命。

天賦領域等級提升之後,所需吞噬的詭怪,從最高恐怖級,到災難級。

一頭恐怖級詭怪,加七天壽命。

而一隻災難級,加的壽命不止恐怖級一倍,有50天。

可見災難級與恐怖級相差的實力有多大,不難想象,之後要吞噬的毀滅級,恐怕有成百上千。

當然這不是她現在能想的。

目前而言,最重要的還是將所欠的壽命還清。

一共欠六千的壽命。

是在《仁惠醫院》,迫不得已開領域殺鼠頭人,所欠下的壽命。

薑遙拿出黑布遮住臉,利落黑發及耳,完全與黑夜融為一體。抽出長刀,踏出堂屋。

通過天空依稀可見的淺淡月輝,習慣夜色的薑遙眼睛銳利,如同獸類的夜視眼睛一樣,在屋外遊**的兩三隻嬰童詭身上掃過。

沒了臍帶束縛,這些嬰童詭像動物般四肢踩著地,速度快如虛影,好似一隻又一隻蜘蛛,在村子裏徘徊。

它們沒發育出眼睛,耳朵幹癟,隻剩鼻子,嗅著外界的氣息。

嗅覺很靈敏,在薑遙踏出堂屋刹那,便快速踩著地,躍到空中,往她身上撲過來。

薑遙不退不讓,握緊刀柄,尖刀噗呲一聲貫穿嬰童詭膨脹且矮小的身軀,黑血迸濺,和人一樣的腸子內髒淌了一地。

她拔出刀,又揮刀砍向另一邊撲來的嬰童詭。

它們就跟鬣狗一般,速度快,體型且小,若非薑遙速度更快,恐怕剛殺完一隻,就會被另一隻撲臉。

殺掉最後一隻,薑遙將它們屍體吞噬。

連殺三隻嬰童詭,說實話,她還是有些吃力的,而渡魔耐久也因此掉了百分之五,可見它們多強。

若再加一隻,她恐怕會受點傷。

所以隻能一隻一隻暗殺,以她之力,嬰童詭群起攻之,她不會是對手。

薑遙將嬰童詭體內溢出來的黑血,不嫌髒地塗抹在身上。如此做,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單獨解決它們。

塗抹完,她鼻腔前撲來濃重的腥臭味,伴隨著醃製油膩味,味道很重,足以掩蓋她身上的生人氣息。

刀入鞘,她融於夜色之中,悄無聲息地往前走。

……

“哇哇——”

門外啼哭聲越發尖厲起來,躲在屋裏的葉雪倩掐著手訣,所使用的鬼物極其消耗精神值,是一塊人皮,此時正掛在門前,在門前,盤坐著一個美豔動人的女人。

咿咿呀呀唱著戲曲,聲音婉轉動人,但仔細聽,能聽見其中的幽怨與恨意。

這是葉雪倩從一個中低難度詭域,組隊獲得的鬼物,也是她最強的一件鬼物,使用時間隻有短暫半個小時。

那塊人皮能召喚出一個厲鬼出來,厲鬼唱著戲,戲曲能夠迷惑詭怪,讓外麵的嬰童詭進不來,也沒辦法破壞。

但這鬼物強度太高,她目前等級使用,精神值加倍消耗,甚至會遭到陰氣反噬。

葉雪倩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她是西洲人,家境並不富裕,何況父親早逝,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居住在西洲平民區域裏。

詭域降臨那日,是她至今難忘的噩夢。

與母親一起,被強行拽入70級高難度詭域之中。

母親等級比她高,一直都是母親在保護她,直到前一刻也是如此。

葉雪倩使用這件鬼物,便自知命不久矣,隻盼母親能平安離開這裏。

她從口袋拿出那張單程傳送票,放到母親手中。

“媽,好好活著。”

婦人見狀,含著淚搖頭。但她氣息微弱,生命精神值都降到垂危程度,根本沒辦法阻止她隻身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