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地老人往薑遙那邊多看了一眼,沒有惡意,隻是好奇,看完扛著拖把爬著老式大理石樓梯,速度很快,跟猴子一樣下一秒便不見蹤影。

眼前建築很像那種老舊、有年代感的學校,隻是除了拖地老人以外,沒有看到其他人,整棟樓死一樣的寂靜,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外的雨聲格外清晰。

薑遙視線在樓道走廊梭巡一番,對身邊收傘的沈白鶴問道:“這棟樓沒人嗎?”

沈白鶴很愛幹淨,將傘上的雨水甩幹淨後,拿出手帕,仔細擦拭起來,聞言解釋道。

“這棟樓隻有老鄧和江寂兩人,公會的成員都在對麵那棟樓。”

沈白鶴看出了她的疑惑,介紹起老鄧。

“老鄧是咱們政府的外編人員,以前犯過事,破例加入政府。

他早年性子衝動,不著家,兒子在學校受了欺負也不知道,後來他兒子跳樓自盡了,他把欺負過他兒子的罪魁禍首給殺了,關進牢裏,判了死刑。”

“十年前驚悚降臨,他覺醒了能力,在牢獄裏救了很多獄警,破例減刑。

你別看他年紀大,他天賦很強的,所以安排他來這裏,守著虛無公會的會長,也就是江寂。”

薑遙曾聽隊友們說過,虛無公會作為十大公會之首,裏麵的成員都很瘋,他們的老大,不僅瘋還危險。

所以她見到的江寂,脖子上總是戴著一個電子項圈,裏麵裝著微型炸彈,一旦開啟,不僅人,建築也會被炸得粉碎。

公會外不僅安排了軍隊巡邏,脖子也戴項圈,住獨棟大樓,政府還派遣了一個大佬守著。

可見江寂有多危險。

很快,拖地的老鄧快如虛影,來到他們的麵前。

“他誰也不見,你們回去吧。”

沈白鶴怔了怔,一向沉著冷靜的臉上露出罕見的不敢置信表情。

他可是親眼見過江寂是怎麽粘著纏著薑遙的,形影不離,就跟影子一樣,誰的話都不聽,就聽薑遙的話,而且莫名其妙的,偏要搬到薑遙的住處。

現在一出詭域就變了個人,回到公會裏,對薑遙親自來找他,也是閉門不見。

沈白鶴都有些分不清,哪一個是他了。

思緒之中,餘光見薑遙抬腳就要爬樓梯上樓。

老鄧伸手就要製止她,被一旁沈白鶴拉住。

“放心吧,薑隊長不會出事的。”

老鄧瞪了他一眼,開口道:“我是怕江會長出事。”

沈白鶴沒明白,茫然地‘啊’了一聲。

老鄧擺擺手,拿著拖把繼續拖地去了。

“算了,等你娶了老婆,你就懂了。”

這情情愛愛的問題,可複雜著呢。

沈白鶴揉了揉雪白的短發,一臉無奈。

這又和娶老婆有什麽關係?

..

薑遙計算過老鄧腳步消失的距離,來到頂樓,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違和感十足的木屋,像是將一間木屋整個搬到這裏,然後裝嵌入牆麵中。

木門印著古怪的咒文,掛著不知名鳥類的羽翼,門表麵,觸感是軟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羊皮,門沒關嚴實,有一條縫隙,微弱的紅光從裏麵透出來。

薑遙推門而入。

看見了蹲在地上的身影,青年腦袋湊在一個兔子標本前,瘋瘋癲癲地與其對話,在他身邊,不止兔子標本,還有馴鹿標本、老虎標本、還有蟒蛇標本,栩栩如生,好似到了一個動物園。

薑遙僅看一眼,心髒緊繃了起來。

——不是他。

注意到她的到來,神經質的江寂抬起了頭,帽簷垂落在肩膀上,在猩紅的燈光下,露出一張陌生的臉,麵色蒼白,那雙瞳仁也是純正的漆黑,幽幽地盯著她,嘴角咧開。

“你是新的標本嗎?”

他癡迷地抱著身旁的動物標本,興奮地道:“他們終於答應我,送一個人形標本給我嗎?”

薑遙站在原地,隻是問:“他去哪裏了?”

江寂對她的問題感到莫名,站起身走到她的麵前,上下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有審視也有好奇,“你說誰?”

話落,他的領口就被薑遙攥住,力氣大得離譜,青年用力掙紮,怎麽也掙脫不開,眼角瘋意更甚,裹挾著興奮。

“你要找那個附身在我身體裏的小鬼嗎?他死了,死在了你的手裏,你忘了嗎?哈哈哈哈哈——”

猖狂瘋狂的笑聲回**在薑遙的耳畔。

薑遙卻鬆開了手,神色變得凝重。

眼前的青年,才是虛無公會真正的會長,她記憶裏的‘江寂’,已經離開了。

青年能成為會長,他是極其危險的,隨意操控人心,輕易洞悉她心裏最害怕的想法,挑釁著她對自己動手。

此人可怕的不是強大的天賦能力,而是他對人心的把握。

從她進門起,他便以極具欺騙性的表麵,哄騙著她掉以輕心。

薑遙後退兩步,看也不看坐在地上瘋笑的人,轉身離開了木屋。

她已經被他的話動搖了心,待下去不僅問不出任何信息,還會受到影響。

因為在她內心,是讚同青年說的那句話的。

在《溶洞》詭域裏,她殺了黑東西兩次。

每一次都是心甘情願死在她手裏。

她知道它是黑袍,是江寂,但它和他們都不同,讓薑遙感到熟悉,仿佛曾經,見過它。

薑遙或許和沈俞一樣,遺忘了一段記憶。

踏出木屋,對於身後青年響亮的笑聲置若罔聞。

從見到青年第一眼,薑遙知道,他不是黑袍。

黑袍看她的眼神,不含半分惡意。

而青年漆黑的瞳眸裏,是對這個世界無限怨恨和惡意,洶湧滔天,如同燎原之火,要將這個世界點燃毀盡。

薑遙幾乎控製不住心底的殺意。

她有預感,再待下去,會立即將青年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