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蔓延上天空,很快,世界變的冥暗一片。

海風變得溫柔下來,像一隻柔軟的手輕撫過大地,海麵平靜地如同一麵鏡子,沒有海浪,隻有潮汐一點一點地漫上沙灘來。

空氣中,是沉悶的氣息。

司徒雪兒坐在凳子上,托著腮,閉著眼睛,睫毛輕輕地顫動,呼吸均勻,顯然睡著了。

時光溫柔地走過,不留一絲讓人察覺的痕跡。

不知過了多久,有兩三滴水,滴在司徒雪兒的臉上,冰涼地劃入脖子裏,司徒雪兒皺了皺眉,惺忪地睜開眼,揉了揉眼睛,抬頭向上看去,隻見天陰沉沉的,有兩滴水滴從天空落下來,滴落在瞳孔裏,司徒雪兒眨了眨眼睛,心裏道:“是雨水落下來了。”

還沒來的及反應過來,天邊一道閃電豁然劈開天空,刺目的銀亮光線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刷的扔進了瞳孔裏。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便跟隨者轟隆隆的雷鳴,從遠處斜斜地拋灑過來,沙沙的雨聲走過沙灘,徑直向司徒雪兒的屋子奔來了。

司徒雪兒叫了一聲“不好”,立馬站了起來,轉身奔入了小木屋,手忙腳亂地關上了木門。

雨聲從木屋的頂部拋灑過去了,沙沙的雨聲向遠處衝過去了。

司徒雪兒的心還兀自撲通通地跳,突然來的雨,讓人不免心中有些驚動。

半晌後,天地間轟鳴的雷聲和雨聲交相猖獗,大海深處的水被潮汐翻上來砸在礁石上,分崩離析,渾濁激烈的泡沫躍上半空,四散而開,鋪成大片的模糊。

司徒雪兒睡在屋子裏的小**,紅色花瓣的床單是影衛女子睡過的,上麵有淡淡的香味,和略微的潮濕,屋子不時被閃電照的一晃一晃,明暗不定,在司徒雪兒的瞳孔裏停留下一個又一個簡短的閃光。

司徒雪兒的心有些惶恐,也許生來就有些恐懼閃電,雖不至於嚇得像小時候一樣哭,但是惶恐感哽咽在喉嚨裏,心還是像揣著一隻小兔子一般的跳動。

司徒雪兒想到淩雲和霸獅戰鬥的那一晚,自己受了重傷,躺在草地上,天空的閃電撲下來,自己緊緊閉著眼睛,有淚水湧落下來。

司徒雪兒用力止住自己的惶恐,多想抱著淩雲,可是淩雲在哪裏呢?

那個可怕的霸獅,真的能被我的斷魂刃給殺死嗎?不可能的,有人幫了淩雲,可是那個女子即使進入了結界,也不見的能有力氣殺死霸獅,她一定用了什麽厲害的法子,或者根本是有另一個人,送她進來的。

到底是誰呢?

現在她在海底嗎,她是否遇到了斯達夫,她會不會已經殺死了斯達夫?

閃電從屋子的縫隙裏照亮屋子,司徒雪兒一緊張,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被子。

司徒雪兒忽然覺得口渴的厲害,她從**下來,走到桌子旁邊,拿起一個水杯,有冰涼的**從杯口滑入嗓子,然後冰涼地滾落下去,在四肢百合裏擴散而開,有種感覺到自己存在的清醒。

司徒雪兒走到門前,拉開門一條細微

的縫,想要看看門外的情景,風夾雜著雨水,從門縫裏擠了進來,撲打在臉上,閃電也淩厲地照射過來,司徒雪兒睜大了眼睛向大海深處看去,海麵是如此的躁動,帶著失去理性的瘋狂,海水被砸到岩石上,瞬間碎裂,那些落在海麵上的雨水跳動著躍起來,仿佛一個又一個的黃豆被炒的爆炸了,從鍋裏麵一起跳起來。

沙灘上,似乎有一個小黑點,一點一點地向小木屋走過來。

終於,隨著漸漸地靠近,那個黑點變大了,成了一個黑影。

黑影走上了沙灘。

有雨水打落在那黑影的身上,那黑影卻不去管,隻是徑直走來,毫無動搖之心。

終於,看清楚了,那個黑影,是影衛女子,因為那黑影的身上有淡淡的橘黃色的光照出來,靈力纏繞著,滾動著,束縛著。

那張精致的麵容到了麵前,眼神裏冷冷的,像是兩柄晃動著的鋒利的匕首,白皙的皮膚上有晶瑩剔透的雨水滾落,頭發有些濕漉漉的,可是衣服卻是很幹淨的,沒有一絲打濕的跡象。

司徒雪兒讓開門,讓影衛女子走了進來,影衛女子像個木偶一般,麵無表情,坐在**,身子一動不動。

司徒雪兒抓住影衛女子的肩膀,用力地搖動,問道:“怎麽了,你倒是說句話啊,別嚇我。”

影衛女子忽然慟哭,哭聲讓司徒雪兒心碎,影衛女子的肩膀一顫一顫,心裏麵湧動著巨大的悲傷。

司徒雪兒不知該怎麽辦,隻是看著影衛女子,蹲下來,手放在影衛女子的腿上。

影衛女子將一隻手伸出來,攤開攥緊的手,手掌心裏是一枚斷了的玉釵。

司徒雪兒不明白代表什麽意思,兩隻眼睛看著影衛女子,滿是疑惑的目光。

影衛女子止住了哭聲,沉默了半晌,才哽咽著說道:“這是我弟弟的,他和我一起去做了影衛,這是我給他的半枚玉釵,另一半”

影衛女子手指有些發白,顫巍巍地從懷裏取出另一段,將兩段銜接在一起,那竟然構成了一個完美的玉釵。

司徒雪兒不出聲了,她有一種預感,斯達夫死在裏麵了。

司徒雪兒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殺了他麽?”

影衛女子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抬起纖細的手,手指間靈力突然流動,緊接著,隨著空氣的炸響,一塊明亮的石頭浮現出來,那石頭閃著淡淡的光澤,月光般的光澤,整個小木屋呈現出清霜般的亮度。

影衛女子將那塊石頭遞到司徒雪兒麵前,抓住司徒雪兒的手,道:“這個是他讓我交給你的,他被食肉草包裹住了,手裏麵攥著這塊石頭和玉釵,我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晚了,我結果了他的命,至少讓他不再那麽痛苦。”

司徒雪兒的心忽然變得空落落下去,像是秋日滿地的霜,有一種大片的荒涼和冰冷,從掌心間的石頭上一直落了下去,落到一個空洞裏。

一個自己也不明白的空洞裏。

斯達夫死了?

可是我卻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影衛女子眼神冰冷,淚水像是兩道冰溜子貼在臉上,影衛女子道:“他說淩雲將有劫數,他是為了一個人來蜀山派的,結果不巧遇見了另一個人。”

司徒雪兒道:“恰巧遇見的這個人就是淩雲嗎?”

影衛女子沒有說話,默許,就是承認。

司徒雪兒也沒有再問,可是斯達夫為了一個人來蜀山派,那個人是誰呢?

這個也許永遠成了一個迷,埋在了數千米深的海水下,冰冷凍結,或者腐化,化成一個永遠也散不開的結。

也許真的永遠解不開了呢。

你相信嗎,這個世界裏的有些事,不,或者你周圍的有些事,你都是不明就裏的。

看似再明白不過的事,也許有另一個謎底。

就像有人抓了一把晚飯鍋裏的米粒,你心生厭惡,覺得他很沒教養,但也許他抓走的隻是落上灰塵的那一部分。

總之,你一定會遇見某些隻是表像的東西,而不知真實的謎底。

但這個謎底,有一天會解開的。

一定會的。

隻是不知道,那時候,你看見謎底的時候,將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傍晚,蜀山派。

淩雲坐在房頂,看著日落,落日鮮紅的餘輝灑落在天空,有很溫暖的氣息,雪地裏都印上了這種鮮紅。

樓閣是安靜的,遠山也是安靜的,連空氣也是安靜的,沒有一絲的風。

忽然,一聲貓叫從身後傳了過來。

淩雲回頭向身後看去,那隻叫做“憐兒”的白貓正優雅地邁著步子,緩緩地走過來,淩雲挑了一下眉毛,那隻貓叫了一聲,一下子後退了兩步。

“你這算是調戲我的貓嗎?”,隨著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屋簷上漸漸走出來陸雨寧的身影,陸雨寧堵著嘴,假裝生氣地看著淩雲,那隻叫“憐兒”的貓,忽然“瞄”地叫了一聲,跳到陸雨寧的懷裏,伸出手抓了抓陸雨寧,然後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毛。

淩雲尷尬地一笑,道:“人和貓,也能調戲?”

陸雨寧走到淩雲旁邊坐下,看向一片美好的暮光,瞳孔裏倒映出融化成火光的落日,臉畔是迷人的光澤,陸雨寧笑著回過頭來,一雙清澈的瞳孔看向淩雲,微微一笑,道:“你說呢?”

你說呢?

那微笑像是一湖突然融化開的湖水,**漾起溫柔的水波,那絲絲漣漪,帶著青春的氣息,帶著純真的氣息,帶著所有純粹道如玻璃水杯子般的感情,在這個暮光一片溫和的傍晚,如神跡般地投入到淩雲的心裏,淩雲像是愣住了,傻傻地看著路雨寧,說不出話來。

腦海裏緩慢回放著陸雨寧轉過頭來的所有瞬間,那些溫和的光線和那個迷人的微笑讓人心裏開放出不可思議的花來。

你說呢?

淩雲呢然地看著陸雨寧,點點頭,合上那張的很大的嘴,說道:“好美。”

好美。

沒有其他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