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死而複生’之後,仍需要一個契機。”

“契機?還請前輩指教。”沐清柔的師父們沒一個練成“玄冰決”第九重的,她也從未聽說過還需要契機。

“‘玄冰決’第九重需要無窮無盡的寒冰真氣,靠本身內力轉化自是遠遠不夠。”

“那如何是好?”

“隻有吸納外界陰寒之氣方可練成。”

“陰寒之氣?”

“天下至陰至寒之地,方有充足的陰寒之氣。”

“那何處是至陰至寒之地?”

“眼前這個寒潭常年陽光無法照射,就是至陰至寒之地。你若想練成‘玄冰決’第九重,便需跳入潭中,在潭中吸收陰寒之氣,化為自身寒冰真氣!你可願意?”

沐清柔堅定地點點頭,緩緩向潭邊走去。

“清柔姑娘!”莫子名忙將她拉住,眼下正值初春,天氣尚寒冷,何況她又剛重傷過,身體虛弱,怕承受不住寒潭的陰寒。

沐清柔深情地望了莫子名一眼,將他的手輕輕撥開,毅然走向寒潭。她知道他在擔心她的身體。可是天下高手眾多,要在武林中立足,要替百合她們報仇,要重振冷月宮,必須要練成“玄冰決”第九重!這個苦她不得不吃!

走到潭邊,沐清柔腳踏水麵,施展玄冰決在水麵上行走,直到潭中央。

莫子名看著她慢慢沉了下去,隻把頭露在外麵。她此刻寒冰真氣充足,竟將她周圍本就寒冷的潭水凍成了冰,讓她能夠浮在潭中央。浸泡在寒潭之中,沐清柔閉目潛修。

潭中的陰寒從四周不斷鑽入,一開始她凍地瑟瑟發抖,牙齒不住的打顫。很快她就變得臉色鐵青,連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可是,她不能放棄,她在咬牙堅持,她知道一旦她現在放棄了,她就永遠無法渡過這個難關,也就永遠無法練成玄冰決第九重。

就在她快要散失意識,快要被刺骨的寒意吞噬時,她想起了初次修煉玄冰決的情形。那時剛練出寒冰真氣,仿佛是來自骨髓的寒意讓她幾乎暈厥。她立即按照師父傳授的修煉法門,以內力帶動脈管裏四處亂竄的寒冰真氣,讓它隨著內力運轉,逐漸收入丹田。寒冰真氣收入丹田之後,周身寒意頓消。也正是如此,修煉玄冰決之人,體內雖有大量寒冰真氣,卻不會感到寒冷。

迷迷糊糊中,沐清柔將體內修煉“無量真經”得來的深厚內力運轉起來,帶著侵入體內的陰寒之氣匯入丹田。寒意立刻消了幾分,她逐漸清醒了過來,欣喜之餘立刻將體內真氣飛快運轉。

在潭邊的莫子名,日日夜夜陪著她,守護著她。開始看到她臉色鐵青,瑟瑟發抖,一顆心陣陣絞痛。他恨不得衝入潭中,將她一把拉起。隻是他不能,他怕她前功盡棄,怕她走火入魔,怕她再受一次這樣的苦。

終於,他看到她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身體也停止了抖動,神色變得安詳。他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莫子名鬆了一口氣後,坐了下來,在潭邊修煉“無量真經”。

在沐清柔閉關的第七

天,清晨的光亮從懸崖上傳了下來。閉目打坐中的莫子名,感覺周圍變得格外寒冷,如回到冬天一般。他急忙睜開眼,眼前的景象讓他說不出話來!

整個寒潭竟然被凍成了一塊巨大的冰塊。沐清柔仍在潭中心,不過是坐在冰麵上。她,她一頭烏黑的秀發,竟然全部變得雪白!

莫子名以為她走火入魔了,踏著堅冰飛快衝到她身旁。

“清柔姑娘,你怎麽了?受傷沒有?”莫子名忙伸手去扶住她肩膀。

指尖剛觸碰到她身體,一股蝕骨的陰寒之氣傳入莫子名體內,他趕緊縮了回來,用深厚的內力將陰寒之氣化解。

“我沒事,沒傷到你吧?”沐清柔睜開清澈的雙眼,關切地望著莫子名。

“沒有。練成了嗎?”看到沐清柔目光清澈,他隻放心了一半,畢竟她那滿頭雪白的長發還是讓他心疼。

“嗯。”沐清柔點點頭。她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滿頭烏黑的秀發全部變成了雪白的銀絲。“可惜了這些頭發。”她撫摸著胸前的一撮雪白秀發,黯然傷神。

“沒事,這樣,更,更好看。”聽她的意思是練成了玄冰決第九重,莫子名激動不已。怪不得能將整個寒潭全部變成冰,怪不得他在碰到她的一瞬間,就被侵入大量寒冰真氣。

“真的?你不嫌棄就好。”

“我怎麽會嫌棄你呢,我喜歡還......”莫子名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身為堂堂男兒,有些話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

“玄冰決第九重真是恐怖,我一不小心體內寒氣失控,竟然將這整個寒潭都凍成了冰。剛才也差點傷到你。”原來沐清柔剛剛練成玄冰決第九重,還不能控製自如。

“我們去問問前輩。”

“嗯。”

兩人相伴來到石窟內,老人正在古佛前,望著石壁上的殘劍出神。沐清柔將自己寒冰真氣失控的情形告訴老人。

“玄冰決練到第九重,體內寒冰真氣浩瀚如海,無窮無盡,稍不注意便會傷人傷己。”

“啊?這可如何是好?”

“隻要你潛心修煉,內力達到一定境界,自然可以控製收發自如。”

沐清柔似有所悟地點點頭。

“你二人傷勢已好,武功也足以立足江湖,不必再留在這裏了,去吧。”

“晚輩願留在此地服侍前輩。”莫子名與沐清柔聽到老人叫他們走,一同跪了下來,眼角均沁出淚花。

“你們的使命尚為完成,豈可久居此地。去重振冷月宮吧。”老人麵對著古佛,始終沒轉過身來。

“是。”兩人不敢違背老人意願,含淚往石窟外麵走去。

走了兩步,沐清柔忽然停了下來,她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請前輩告訴我幾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我要替祖師婆婆報仇!”

“你如何報仇?”老人不答反問。

劍已殘,人已老,過去的恩怨他不想再提。

“我去殺光他們!”

“他們要是已經死

了呢?”

“父債子還,我殺了他們子孫!”

老人仍沒轉過頭,隻搖了搖頭。

沉默了片刻,老人問道:“你們出去以後,還打算做些什麽事?”

“殺盡天下惡人!”兩人異口同聲。

老人這時站了起來,轉過身:“當你殺光了天下所有的惡人,你恰恰成了天下第一大惡人!是非,善惡,難道是你說了算?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武林,本身就是惡的。魔由心生,天下人皆可成為惡人,你殺得盡嗎?”

老人一語道出人間真諦,莫子名、沐清柔均震撼無比,無言以對。

“魔由心生,魔由心生,人人皆可成魔......我若殺盡天下惡人,我豈不就是天下最大的魔?”莫子名陷入了沉思。他又想起西域神僧“不殺一人”的宗旨,想起至善大師以天下為己任的善心。

“坐下來,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兩人依言坐下。

“很久以前,有個小鎮,有一戶農夫很窮很窮。他窮到無法養活自己的老婆兒子。在一個冬天,吃光了所有能吃的東西,他老婆活活餓死了。他五歲的兒子餓極了不停地哭著。終於他實在沒辦法了,拿起菜刀,藏在衣服裏,衝出門。他到鎮上向包子鋪老板討兩個饅頭。老板冷笑著,扔了兩個饅頭喂狗,卻不給他。情急之下,他搶了兩個饅頭就跑。剛跑兩步,就被老板追上,一頓毒打。老板搶回包子,又扔了喂狗。怒火中燒的他終於拿出菜刀,一刀砍死老板,抓了兩個饅頭就跑。這時一個劍客路過,剛好目睹了他殺人強搶包子的經過,便一劍將他殺了。而這一切,都被他五歲的兒子看在眼裏!小孩長大後開始拚命練劍,發誓要殺了劍客,為父報仇!”

老人回憶起了什麽,停頓了片刻,又道:“我就是那個路過的劍客!多年以後那個為父報仇的年輕人來殺我的情形,我仍清晰的記得。他名叫獨孤鶴,現在必定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劍客。你說什麽是惡,什麽是善?農夫是惡是善?包子鋪老板是惡是善?獨孤鶴是惡是善?我是惡是善?”

“不平道人!”莫子名與沐清柔同時驚道。不平道人素來獨來獨往,快意江湖,沒有人知道他還有這段往事。怪不得前輩當年要教他劍法,原來是因為這個。

“什麽是善?什麽是惡?誰是好人,誰是惡人?誰說得清楚?”說完老人拿出《貝葉經》,交給他們,“多讀讀上麵的經文,就知道以後該怎麽做了。”《貝葉經》上雖是梵文,他相信以莫子名與沐清柔的才智,總有一天可以讀懂。

兩人接過《貝葉經》,感覺經文沉重無比。

猶豫了片刻,老人又從石壁上解下殘劍,交到莫子名手裏:“此劍是戰國時鑄劍名家歐冶子所鑄,名曰‘七星龍淵劍’,現在隻是一把殘劍了。”

“你既學了我的劍法,我這把殘劍也拿去吧。本來想讓它陪我入土的,想想那樣未免太過自私,還是交給你比較好。”

老人如看著愛人般最後看了一眼殘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