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暇的時間,日子就顯得無比漫長。

飯後,周清辭沒抵擋住困意,幾乎是倒頭就睡。

屆時宋語璿和徐白末剛準備走。

見她秒睡,宋語璿打趣說:“你看,她十分鍾前還說自己不困呢。”

徐白末搭話:“看樣子是實在太累了,昨晚都沒怎麽睡,早上又起這麽早,中午又跑去做飯。”

周清辭操碎了心,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宋語璿當然明白,這邊也沒打算久留,和景肆隨便說了幾句,接著就拉著徐白末開溜。

兩人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雪勢已經變小,細雪夾著風緩緩落下,雪不大,就是挺冷的。

宋語璿將手裏的雨傘撐開,她拉了下徐白末的衣角,“站過來。”

徐白末乖乖挪了過去,臉上含著笑:“謝謝~”

宋語璿沒理她,踏階而下,徐白末始終和她齊平著,主動開口:

“對了,怎麽沒看到景綺來醫院?”

“小家夥這兩天要期末考試。景肆不想影響到她,就說出差去了,準備過兩天再告訴她。”

“哦,這樣。現在小學生競爭力這麽大嗎?我讀二年級的時候還在玩泥巴。”

宋語璿嘁了一聲,“你這人要是當家長,孩子指不定學習有多差。”

“這你就別擔心了,我又不生娃。”話音落下,徐白末覷了宋語璿一眼,添了句:“別說孩子了,我連對象都沒有。”

宋語璿不以為然,“聽聽你這語氣,感覺沒對象還怪我似的。”

“啊,對啊,不怪你怪誰呢~誰叫我還忘不了你啊~”

是開玩笑的語氣。

但聽起來又不是很像玩笑話。

宋語璿好奇她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抬眼去看她,視線撞進徐白末的瞳仁裏,竟然在徐白末眼裏看到幾分認真。

毫無征兆的,宋語璿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僅僅隻是這麽一句,竟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可下一秒宋語璿又回過神來。

別信。

徐白末的話,最好別信。

“嘴

炮,誰信。”宋語璿無心再聊,很快轉移了話題:“所以你要帶我去哪兒玩啊?這大雪天的。”

徐白末停下腳步問她:“你想去哪兒?”

“去個暖和點兒的地方行不?別讓我在外麵受凍了。”

“行。”

*

十分鍾後,兩人站在一家酒館門口。

所謂的暖和一點的地方,原來是酒館。

“不是,徐白末你選些什麽地方?誰大白天要跟你喝酒啊!”

徐白末眼裏噙著懶懶的笑,耐著性子說:“宋大小姐,您就別挑了,這是個好地方,而且這裏麵又不是隻有酒。”

徐白末抬眼看了下招牌,隻身進了店裏。

宋語璿受不住外麵的風寒,也隻好跟了進去。

這原本是一家日式酒館,後來換了老板,新老板喜歡中式,又來了個大裝修。

老板品味不差,裝修出來不比以前的差,很有特色。

盡管看起來店不大,卻有二樓,加起來也不小了。

一進店,撲麵而來一股酒香,吧台站著一個女人,她在煮梨子酒。

見徐白末進來,女人喜上眉梢,主動打招呼:“喲~老徐,好久沒看到你了。”

宋語璿走在後麵,打量著吧台那個女人,看起來和徐白末很熟的樣子。

不會是她的老情人吧?

徐白末靠在吧台上,懶洋洋地答:“嗯,今天有空,來你這裏歇會兒。”

“小張說她上周陪你去檢查啦?結果出來沒有?”

徐白末搖搖頭,“還沒有,下周一。”

吧台前的女人拍了拍徐白末的肩膀,“小事情,大病都扛過來了,還愁什麽小病。”

宋語璿站在後麵,沒說話,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什麽生病?什麽檢查結果?

她不是很健康嗎?

能有什麽病。

“樓上人多嗎?”徐白末似乎並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這個點完全沒人。你直接上去就行了。”

話已至此,吧台老板這才注意到宋語璿。

眼裏的八卦一閃而過,笑著問:“老徐,你新朋友啊?”

徐白末回答得雲淡風輕:“不是,我前女友。”

“噢~~~~”

這個“噢”字拉得有點過長了。

前女友三個字搞得宋語璿挺尷尬的。

也不好再說什麽,她見徐白末往樓梯那邊走了,便也跟了上去。

木質樓梯,踩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宋語璿發現這店主真的挺在意小細節的,樓梯的扶手上竟然雕的中國傳統花鳥畫,雕琢得那叫一個精細。

好不容易到了二樓,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狹長的走廊上,徐白末走在前麵,到盡頭才將包間門推開。

“這個進來要脫鞋,老板很愛幹淨。”

“好。”

宋語璿站在門口脫了鞋,期間環顧四周,包間不大,感覺不會超過十平米,但卻很耐看。

有種被包裹在小空間的安全感,確實暖暖的,一點都不冷了。

徐白末已經脫好鞋,輕車熟路去開空調。

宋語璿注意到她沒穿襪子,赤腳踩在木板上,忍不住吐槽:

“你怎麽連襪子都脫了?”

“我不愛穿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的確是,和徐白末談戀愛那會兒,她冬天就愛脫襪子,原因是她總覺得自己的腳底很燙,穿著襪子不自在。

“我說你等會兒感冒了可別傳染給我。”宋語璿進了房間,順便把門帶上了。

她其實不知道徐白末帶她來這裏幹嘛。

現在這個時間點也不是喝酒的時候,雖然也不是不可以喝。

而且這包間這麽小......也沒個電視什麽的,都不知道能幹什麽,幹瞪眼嗎?還是要來個前任敘舊。

“所以徐白末,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不會真的隻是為了避雪吧?”

宋語璿心想還不如回家,被窩多暖和。

徐白末把空調開到合適的位置,轉過身來,看向宋語璿。

“宋姐,要不要聊聊?”

“挺奇怪的哈,你今天怎麽了?”

“沒什麽。”徐白末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趾,“就是想和你聊聊?”

“你寂寞了?”這回換宋語璿開玩笑了。

徐白

末抬眼,笑著看她,眼裏的欲言又止輕飄飄地浮在空氣中,那種眼神看得宋語璿心癢癢。

宋語璿糾結了兩秒,敗陣下來。

“行吧,聊就聊,順便點一份酒,我想喝米酒。”

“好,我發消息給樓下。”

兩人圍著小桌子盤腿而坐,桌上放著未泡開的茶葉,樓下的老板說還在燒水。

“冷麽?”徐白末問她。

“你想說什麽?直接說,不需要開場白。”

“也行。”

徐白末拇指掐了掐掌心,而後雙手交叉著放上桌。

“想聊聊幾年前分手的事。”

“這個?”宋語璿揚了一下眉頭,“有什麽好聊的,分了這麽久了。”

“下周我拿體檢報告。”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宋語璿屬實沒有聽懂。

她偏了下頭,“然後?”

“然後體檢結果可能好,可能不好,不好的話就是腫瘤吧,好的話就是結節。”

宋語璿石化兩秒,不確定的語氣:“腫瘤?你開什麽玩笑?”

“別擔心,我已經做過一次手術了。”徐白末看向宋語璿,眼裏有些試探,“在之前分手的時候。”

宋語璿:“?”

“幾年前分手那次,是因為我生病了,查出腫瘤,需要手術。那時候心情挺亂的,就自己出了國。”

“你在開什麽玩笑?你別騙我,怎麽像演電視似的,別和我搞那種橋段,我不會哭的。”

宋語璿半信半疑的,畢竟在她的印象中,徐白末就不像那種會為愛放手的類型,她應該被歸類為渣女那一類。

“你不信我可以把手術傷口給你看。”

聽她如此篤定的語氣,這回輪到宋語璿沉默了。

她直勾勾看著徐白末,試圖從徐白末的眼裏找出幾點破綻,結果沒有。

“你媽的,你就因為這個和我分手?”宋語璿一隻手伸過去,在徐白末臉上狠狠揪了一下,“你他媽的什麽意思!!覺得我宋語璿會甩了你,你提前甩我是吧!”

“嘶——痛!痛!你鬆開!”徐白末差點痛出眼淚,“是我的錯,但我隻是怕我死了嘛。”

宋語璿鬆開

手,在她臉上又輕輕拍了一下,“你要是死了,我直接把你墳刨了骨灰喂狗!”

徐白末:“......”

“所以下周那個檢查結果又是什麽意思?”

“就是不確定是結節還是腫瘤,如果是腫瘤也沒關係,也會是良性的。”

“那你現在怎麽舍得說了?不覺得禍害我了?”

“因為我害怕了。”徐白末縮了一下脖子,整個人蔫裏吧唧的,“不知道怎麽的,不說吧,心裏梗得慌。”她看了宋語璿一眼,慢吞吞說:“看你天天和這個發消息那個發消息的,怕你和別人談戀愛了唄。”

“煩死了。”宋語璿指著徐白末鼻子一頓臭罵。

天知道這幾年她怎麽過過來的。

說實在的,心裏還有徐白末的位置,中途也談了幾次戀愛,都不盡人意,走不了心。對眼前這個人是又愛又恨。

“好了好了。”徐白末把她手捏住,揉了又揉,“你應該知道我和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宋語璿不懂裝懂:“我不知道!你不說清楚我怎麽知道!!”

“我想和你談戀愛。”

“呸!”宋語璿可不吃這一套,“萬一你又重病在身怎麽辦!我不幹!我不和病溜子談戀愛!”

她說的可不是心裏話,明顯是在諷刺她分手的事。

徐白末聽了傻傻笑,手又縮了回來,“行吧,宋姐不幹那就算了。”

宋語璿一臉不可置信,“你也太沒誠意了姓徐的,我被你甩這麽多年,豈是你一句兩句就能回來的!”

“我不配,我是病溜子,老了要拖累你的~~”

“呸呸呸!!!淨說些不吉利的!”

徐白末以退為進,又問了句:“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不考慮。”

徐白末眼裏的失落一閃而過。

“好吧。”

“除非你保證自己沒病。”

那點希望又燃燒起來,“我保證!”

“你不能保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要是你真有病,我跟你沒完!”

*

病房裏安安靜靜的,又暖和,確實很適合睡覺。

周清辭這一覺睡

了將近五個小時。

是有護士進來換藥她才醒的,睜開眼時整個人完全是懵的。

她問景肆:“唔,幾點了?”

“快六點了。”

“這麽晚了!”

連忙從**下來,嘟噥:“我是不是又該準備晚飯了......”

“噗。”景肆朝她招招手,“來,你先過來。”

“來了來了。”周清辭三步兩步到床邊,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眼睛閃著光,“幹嘛?”

不知道為什麽,她這副殷切的模樣讓景肆想到了狗狗。

腦袋裏這麽想著,手也不自覺伸到了周清辭的腦袋上,輕輕摸著她的頭發。

“晚飯你別做了,我們點外賣。”

“不行,哪有住院吃外賣的。”周清辭一萬個不同意,在景肆的掌心蹭了蹭,“不健康啊。”

簡直蹭得景肆心癢。

“沒事,有一家中餐外賣挺健康的,我去店裏吃過。”

“哪家?我來點。”

“不用,其實我已經點了。”

“啊?都點了啊,行吧。”周清辭一醒了就閑不下來,又問景肆:“你吃不吃水果?我給你剝。”

“正好想吃,可以吃一點點。”

“蘋果?橘子?還是獼猴桃?”沒等景肆回答,她又自問自答了:“獼猴桃吧,汁水多還能補充維生素。”

說著就給景肆剝了起來。

獼猴桃是餘牧買的,品種很好又剛熟,軟軟的,皮一撕就開,露出深綠色的果肉。

周清辭捏住下麵一點,遞到景肆麵前喂她:“張嘴,啊~~~~”

景肆被她逗笑,“別啊了,我又不是小孩兒~”

“你就是,你就是!”周清辭哄她的語氣:“來來,張嘴,啊~~~”

若是別人,景肆真的不好意思配合,可眼前這個人是周清辭,拗不過她的熱情。

於是景肆張嘴輕輕抿了一口,甜味瞬間在嘴裏蔓延開來。

“甜不甜?”

景肆頷首,“挺甜的,你可以試試。”

“我不試,你多吃點,你大口吃啊,就這麽咬一小口像貓似的。”周清辭接著喂她第二口。

景肆聽她的話,咬得多了一點點,也隻是多了一點點而已。

景肆吃東西一直很斯文,慢條斯理的,總給人一種不慌不忙的感覺。

咀嚼時,周清辭就盯著她看。

瑩潤的唇上沾了一點水果的汁液,隨著咀嚼的頻率,周清辭忍不住喉嚨跟著滑了一下。

咕嚕——

她咽口水的聲音有點清晰。

景肆抬眼去看她,眼裏的笑意很明顯,“怎麽了?你想吃就吃,別光盯著我饞。”

“啊,還好,你吃吧,我不想吃。”周清辭回答得心不在焉的。

“你不想吃那你咽口水幹嘛?”

周清辭尬笑,“可能是想喝水吧。”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景肆的唇,軟軟的,亮晶晶的,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誰要吃這破獼猴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