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回到了北城。

如約所至,四人先前約定好的旅行正式啟程。

計劃是出去玩一周左右。

而這趟旅行,隻有成年人,不帶小朋友。

好說歹說,終於說服了景綺在家待著,不過條件是要給她買一個無比昂貴的樂高玩具。

以及在景肆出行期間,每天都有足夠的零食。

為了方便,景肆答應了。

於是大人小孩兒一拍即合,各玩各的。

出發這天,正逢好天氣。

不但雪停了,還有轉晴的趨勢,實在少見。

不過天還是一樣的冷。

清晨八點,四人把行李放在後備箱,正式啟程。

前往的目的地依舊是去年那個地方。

當年做的攻略隻行駛了一半,剩下的還沒來得及去,景肆就被召喚回家。

然後就是分手,那是一個未完成的遺憾。

“今天我們必須去那座山。”

一座雪山,海拔挺高。

但據說景色特別美。

周清辭:“不過挺遠的,中途我們要歇腳。”

說起中途歇腳。

景肆看了她一眼。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當然是去老地方,見當年認識的那兩個老朋友了。

許舒夏和衛然。

當初走得匆忙,不知道她們的民宿還在開沒有。

不過手機APP上的房間是完全可以預定的。

希望沒有換老板吧。

車子一路駛往高速公路,要完全離開北城,往邊郊的地方走。

要從早上開到下午,中途還不能停。

所以四人決定輪流著開,到了加油站就換人。

由周清辭先開,下一站換成徐白末。

剛上車,大家精力都不錯,加上挺閑的,就開始聊天。

宋語璿:“等會兒肆肆你還是別開車了,我們三個人夠了。”

周清辭點點頭,“對,有傷的人今天不做司機。”

其實以景肆現在的狀態,是完全可以開車

的。

她傷口恢複得不錯,隻要不做劇烈運動就沒什麽問題。

但大家都很照顧她的樣子,所以也不好拂了這份好意,便也答應了下來。

宋語璿拿了一點小零食出來,問大家吃不吃。

都不吃。

反而遭到了徐白末的嘲笑:“宋姐,你怎麽跟小孩兒似的。”

“去你的!”宋語璿白她一眼,遞了兩顆糖果給副駕駛的景肆,“你嚐嚐這個,絕對好吃,檸檬味的。”

景肆接過糖,她不嗜甜,但卻想把甜味分享給周清辭。

於是剝了一顆,當然是喂給司機吃了。

周清辭想也沒想張開嘴,將那顆糖含在嘴裏,酸甜的味道在嘴巴裏蔓延開來,還帶點淡淡的鹹味,配上檸檬的味道竟然出奇的好吃。

“嗯!宋姐真會選!挺好吃的!”

聽到周清辭誇讚,徐白末心癢癢,好奇到底是什麽味道。

“給我也吃一顆唄。”

宋語璿捏緊了糖口袋,搖搖頭,“別吃,我們小孩兒吃的,你都長大了,吃什麽吃。”

老徐最後沒吃到。

心癢了一路。

但也隻是一個小插曲。

和好朋友以及愛人一起旅遊,如果大家的性格都不錯的話,那體驗感絕對是一百分。

在出行之前,四人已經約法三章。

執行“三不”。

一不吵架,二不扯皮,三不磨磨唧唧。

其實這“三不”幾乎都不可能發生在四個人身上的。

因為她們旅遊觀都是一樣的。

隻有一個目的:快樂就行。

都是隨性的人,所以很是放鬆。

車內放著音樂,偶爾哼幾句,或者想到什麽話題,又聊幾句。

景肆闔上眼睛,聽著宋語璿和周清辭叨叨。

盡管這種叨叨隻是生活中極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從她們嘴裏說出來,聽者竟然有種奇異的幸福感。

宋語璿:“所以等會兒要去的那家民宿,倆老板是一對?”

周清辭:“對,而且在一起好像很多年了,感情相當穩定。”

宋語璿點點頭,小聲說了句:

“羨慕。”

她確實很羨慕那種在一起很久依舊感情不錯的人。

她覺得愛情比的不是新鮮感,而是兩個人過了很多年依舊初心還在,這種感覺真的超級酷的。

一直閉目養神的景肆睜開眼來,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徐白末。

問她:“老徐,你是不是不舒服?一聲不吭的。”

徐白末點點頭,“我其實有點兒暈車的。”

周清辭:“那你等會兒還要開車!”

徐白末:“我開車不暈坐車暈。”

“無語。”宋語璿覷她一眼,翻了翻自己的包,遞過去一張暈車貼,“暈車又不說,悶悶唧唧的,還不快貼上!”

徐白末沒接宋語璿的暈車貼。

似乎還在為剛剛沒吃到糖這件事而小鬱悶。

宋語璿愣了一下。

嘖,這人怎麽還耍小孩子脾氣了,一顆糖而已。

沒辦法,宋語璿又把糖塞到她手上,“給你給你,煩死了!吃了趕緊給自己貼上!”

徐白末這才接過暈車貼,嘴裏嘀咕:“你又不暈車,帶什麽暈車貼。”

前座的周清辭和景肆相視一眼,兩人唇角的笑意一閃而過。

誰不知道宋語璿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呢。

誰不知道宋語璿最在乎的人其實是徐白末呢。

宋語璿又不暈車,除了徐白末,在座的人都不暈車,所以她幹嘛要帶暈車貼呢?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也就徐白末這人腦子糊塗了。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車子馳騁在高速馬路上,漸漸開出了北城。

四周的建築從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平房,以至於到後來,連平房都越來越少了。

山越來越多,海拔越來越高,空氣漸漸稀薄,或許是高海拔容易讓人困倦。

宋語璿打了個哈欠,拿出小被子給自己蓋上,她往徐白末的方向靠了靠,說:“給我當會兒枕頭,我困了。”

徐白末沒拒絕,隨她去了。

副駕駛的景肆始終沒有合眼。

隻要周清辭還在開車,她就不打算睡覺,過了

一會兒,後座沒了聲兒。

“冷嗎?空調要不要開高一點。”

周清辭搖搖頭,“不冷。”她看了眼後視鏡,小聲說:“她倆都睡著了。”

徐白末坐得那叫一個板正,像個老幹部似的。

宋語璿小鳥依人靠在她的肩膀上,挨得可近了。

景肆扭過頭看了眼,輕輕笑了一下。

“那我們小聲一點。”

下了高速,周清辭放緩了車速,往山上開,她問景肆:“你要不要把你相機拿出來拍照?”

或者錄個像什麽的。

出來旅行,總得記錄點什麽。

景肆猶豫了一下,“可是相機在後備箱。”

周清辭想也沒想就靠邊停車,“沒事,我去給你拿。”

她打開車門,冷空氣灌進衣袖裏,風很大。

哆哆嗦嗦去把後備箱裏的相機拿出來,這可是景肆的寶貝。

她想起去年秋天,景肆就是用這台相機記錄屬於她們的第一次旅行的。

上車後,周清辭把相機遞給景肆。

“你拍吧,想拍什麽就拍什麽,不然幹坐著多無聊。”

景肆接過相機,揚了揚唇。

還是周清辭最清楚她想幹什麽。

“我繼續開車了,你慢慢拍。”

景肆將手裏的相機開機,她其實不常拍照,大多是旅遊的時候才用得上。

和周清辭分手後,就更不愛拍照了。

所以相機裏保存的,其實還是去年拍的那些照片。

景肆翻出來一一查看。

這些照片後來都被她拷貝出來了。

不過還是相機裏最原始的片源最有感覺。

連錄像也是。

去年的錄像中,那時候周清辭看起來更加青澀,不過好像也沒什麽變化,她的笑容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純澈。

還有一些路途風景的拍攝記錄,景肆點開一一來看。

不禁感歎:“還是這條路。”

還是這條路,還是這個人。

據說,海拔高的地方,山上的雪是不會融化的。

住在這裏的人,時間都過得特別慢。

而在雪山產生的愛戀,也會和雪一樣持久永恒。

這也是為什麽,去年景肆想來看雪,今年也想來看雪的原因。

她切出錄像儲存的畫麵,重新開始記錄。

攝像頭對準周清辭,一如去年一樣的視角。

“笑一下~我給你錄個像。”

周清辭揚了揚唇,假笑,“這樣?”

景肆搖搖頭,“不要,太假,你要真的笑。”

“你要求很高誒!”話是這麽說,周清辭還是很聽話地抿了抿唇,相較於剛剛,現在的笑容更加發自內心。

景肆盯著相機屏幕。

小聲問她:“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聲音不大,清越柔和,悄悄鑽進周清辭的耳朵裏。

周清辭側目看了眼景肆,發現她眼裏閃著光芒。

“有啊,很多。”

“那你現在說。”

“嗯......我想想。”

車速放緩了。

在寬闊的冰雪大道上,車窗外的鬆樹枝丫蓬滿了雪,一幀一幀,全都成了周清辭的背景幕。

在景肆手執的相機裏,記錄著這一個瞬間。

也許是真的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

最終,周清辭索性踩了刹車,車子就停在某棵樹旁。

“一年前,我不是對著這台相機說,我們要去一千個,一萬個地方嗎?”

景肆點點頭,“嗯,然後呢?”

周清辭唇角的笑意漾開,手指點了點鏡頭,好像是在和鏡頭打招呼,接著無比認真地說:“所以,現在我們正在路上啊,有照相機作證。”

有照相機作證。

這句話讓景肆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隨之一陣暖流拂過。

確實,周清辭沒有食言。

有照相機作證,照相機不會撒謊。

“還有呢?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讓照相機一並作證了。”

“還有啊。”周清辭主動靠近了一點,接過了景肆手裏的相機,“你也要入鏡,這樣照相機才能作證嘛!”

周清辭將相機拿遠了些,接著往景肆的方向靠近一點。

兩人靠在一起,這樣鏡頭足以把

她們兩個人都錄進去。

“你想說什麽啊?”景肆眨了眨眼,眸子裏全是好奇。

周清辭側目去看她,目光落在景肆的臉蛋上。

啵唧一下,親了一口。

照相機作證了。

景肆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後座的兩人,還好,沒醒。

但心跳卻是撲通撲通的,“幹嘛?讓你說話,沒讓你親我。”

“我不管。”周清辭才不管那麽多,對著鏡頭說:“照相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我愛她,我愛她,我愛她。”

連續說了三遍。

我愛她這三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周清辭沒有刻意壓下分貝。

聲音挺大的。

景肆小鹿亂撞的同時,又很害怕宋語璿和徐白末被吵醒。

“好了,照相機聽到啦,可以了可以了......”

“我還沒說完!”

景肆:“......”

她還來勁了是吧,早知道就不給她猖獗的機會。

很快,周清辭又開口:“所以你愛不愛我啊?”

景肆原本就是一個不擅表達的人,更何況是車上有其他人。

“不回答這個問題。”

“對著照相機不準撒謊!對著照相機就必須回答!”

景肆垂眸,眼裏的內斂一閃而過,還是無奈回答:“嗯。”

“嗯是愛的意思嗎?”

“嗯。”

“好,照相機記錄下來了,說謊的人吞一千根針。”

周清辭說得無比莊重。

看著周清辭一臉認真的樣子,景肆突然覺得她很可愛。

既可愛又真誠。

突然又覺得,就算車上有另外兩位好友,就算害怕被聽到而尷尬,好像真正表達一下情感也沒有什麽。

既然周清辭毫無保留的拋出內心,那也應該回應一點什麽。

這並不是一件可恥或者害羞的事情。

一瞬間景肆也認真起來。

她意識到,這大概會是一個無比重要的錄像。

這是在未來十年二十年,不管什麽時候重溫都會覺得珍貴的存在。

於是景肆抬眼去看攝像頭,一字一句說:“嗯,照相機作證,我也愛周清辭,一直愛,說謊的人吞一千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