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恐怕很少有家長願意在孩子有課業的時候請假,病假就算了,竟然是請假去旅遊的。
所以當景肆打電話給班主任的時候,對方語氣裏夾著一點不確定:
“您確定請假一周是讓她出去旅遊嗎?”
“是的。”
為什麽不撒謊,景肆不想撒謊。
班主任頓了一下,但很快表示理解:“好的,我們一切尊重家長的意願。”
“謝謝張老師。”景肆又說:“放心,回來不會落下課業的。”
“好,她成績一直不錯,應該沒什麽問題。”
掛了電話,身旁的景綺發出一聲激動的“耶”,一雙小爪子快樂揮舞著,她估計要興奮到今晚都睡不著了。
景肆接下來和周清辭商量了一下,達成一致,想去看雪。
北城西邊有一座著名的雪山,沒法坐飛機直達,隻能開車,而自駕和坐大巴是差不多的時間。
商議過後,打算自駕,時間更自由些。
接下來就是買各種門票,訂酒店,收拾行李。
這種“即興發揮”的感覺其實還不錯,發現不在節假日出行的好處蠻多,人量很少,不用去擠,一些平常訂不到的爆滿酒店也可以輕鬆拿下。
景肆開始收拾行李,周清辭則負責訂明天要住的酒店。
“第一天我們住這個可以嗎?你看看,之前很多人推薦過。大平層,大落地窗,視線延伸出去就是那座雪山,距離觀景點也很近,據說運氣好還可以看到日照金山,你覺得怎麽樣?”
周清辭把手機遞給景肆看了眼,景肆點頭。
“看圖片還可以。”
“網友說圖片和現實差別不大,可以衝。”
景肆頷首,“那就住這個。”
即便是淡季,價格依舊不菲,一晚上超過四位數。但周清辭預定起來卻是一點都不磨嘰,相當爽快。
景肆注意到這一點,連忙說:“剩下幾天的,我來訂。”
她心想,女朋友這剛出來工作的,肯定手頭比較緊,就算她家庭條件比較寬裕,但也不能這樣花她的錢,在經濟上,景肆還是更想照顧周清辭
一些。
“啊,沒什麽的啊,誰訂不是一樣嗎?別分太清。”
下一秒,景肆拿起手機。
叮咚——
轉賬:[?50000.00]
周清辭:“???你給我轉這麽多錢幹嘛???”
景肆:“你說得對,別分太清,你用就是,我的就是你的。”
周清辭其實很少用別人的錢,幾乎沒有,以前和謝之林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謝之林花她的錢。
但景肆,完全不一樣。景肆好像完全不要她花一分錢的意思,怕她錢不夠用還多轉賬。
雖然完全不需要,但這份心意和態度......這樣的女朋友哪裏去找?還我的就是你的,聽起來怪不好意思的。
其實周清辭也不缺錢,她零花錢多得要死,周默昨天又給她打錢了。
但......
又看了景肆一眼,她正在認真收拾行李。
斟酌了一下,還是覺得不能收。
“我有錢。”
“收下。”
“唔,真的有!”
景肆停下手裏的動作,抬眼去看周清辭,“你的錢是你的,好好放著,用我的,必須用,不然我掙錢來幹嘛?”
說得好像就是掙給周清辭用似的,雖然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
“啊你這——還必須用!我怎麽好意思用你的錢!”
景肆揚起眉頭,“你是我的女,朋友......怎麽不能用?”
女朋友個字沒讓景綺聽到,但意思已經很明確,聽得周清辭耳尖泛紅。
這時那邊的景綺還跑過來煽風點火:“姐姐快收下!別怕!媽媽有錢!”
景肆一個眼神遞給景綺,景綺那叫一個心領神會,趁著周清辭不注意,小家夥直接伸出手指替她領了。
景肆揚唇,真是媽媽的好寶貝。
周清辭:“......7天5萬,這多得也用不完啊。”
“用不完再說,好了,就這樣。”景肆先斬後奏,“來,幫我把衣服收了,等會兒開車去你公寓再把你的收拾了。”
她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準備妥當。
第二天清晨,睡到自然
醒,驅車出發。
自駕遊的好處是可以隨心所欲,不用聽別人的安排。
景綺小朋友要一個人坐後座,隨她去了。
兩個大人輪流著開車。
正逢好天氣,難得秋日有陽光,金色灑滿清晨的柏油馬路,分散落在車窗上,迷迷晃晃,迎著清晨的涼風,美好得像是在做夢。
景肆戴著墨鏡避光,鏡框架在她挺直的鼻梁上,配上深色鮮豔的口紅,渾身散發著一股放鬆的慵懶氣質。
周清辭懶洋洋地靠在車窗,時不時看景肆一眼,問她,想聽什麽歌。
“想聽CaliforniaDreaming.”
“為什麽是這首?”
景肆揚唇,“不告訴你。”
周清辭好奇極了,“嘖,景老師背著我還有故事?”
“啊,被你猜中了,背著你和別人的定情之歌呢。”
周清辭被逗得黑臉。
其實這首歌是第一次在酒吧見周清辭的時候聽的,算是她們初次見麵曲。
當然,周清辭喝醉了,大概完全沒印象了吧。
老實說,那天偶遇,沒想到會有什麽後續和故事,即使後麵巧合又巧合,巧合連連看。
但景肆至今不明白,從來不多管閑事的自己,那天為什麽要幫周清辭出頭,最後還送她回家。
緣分是種玄學。
或許從那日她答應宋語璿要去酒吧開始,和周清辭之間的緣分就悄然發芽,至此,在夏天快速奔跑,來到秋天,迎著秋日的陽光,絢爛盛開。
耳邊很快響起熟悉的旋律。
這是一首老歌,景肆初聽是在國外留學的街頭,後來在看某部著名電影的時候又聽到,再後來,就是遇見周清辭那天了。
“景老師,等會兒入山我來開。”
後座的景綺看著窗外的風景,耳朵無意捕捉到“景老師”,連忙發出困惑:“姐姐為什麽叫媽媽景老師?”
“啊.....”
這個問題可難回答了,總不能說是兩人之間的親密愛稱。
小家夥持續困惑:“張老師學識淵博,所以我們叫她老師。難道是因為媽媽在什麽方麵比姐姐好,所以姐姐叫媽媽
老師?”
她的邏輯相當清晰。
正在開車的景肆好像突然聯想到什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周清辭回過神來,“!!!!不是的綺綺,這隻是一個沒有任何含義的稱呼!!!”
“我不信。”
景肆卻接了話:“是的,媽媽在某些方麵比姐姐厲害,所以姐姐叫我老師。”
“喂,景老師,你開車的時候別開車啊!”
景綺懵了:“什麽是開車的時候別開車?我聽不懂你們在講什麽。”她懶洋洋地靠著,闔上眼,嘟噥:“解釋了就像沒解釋,語病錯誤,重複累贅,還不如我一個小學生。”
兩個大人也不敢說什麽,相視一眼閉嘴不語了。
周清辭還瞪了景肆一眼,景肆唇角勾起極其輕微的弧度,繼續認真開車了。
車子開上國道,一路往前,四周的高樓大廈漸漸消失了,變成了低矮平房和連綿不斷的山巒,太陽也溜進了厚重的雲層,天氣偏陰。
海拔上升,氣溫變低。景肆沿街停好車,從後備箱拿出外套和小毯子,主要是不能讓景綺冷到了。
換成周清辭來開車,景肆又坐到了副駕駛。
這時景綺已經大睡特睡,一點兒沒有要醒的意思,小鼻尖帶著一點點紅暈,可可愛愛。
重新發動引擎,四周雖然全是山,但路卻是很好開的。
“你冷不冷?”景肆問她。
“完全不。”周清辭聳聳肩,“我現在渾身都熱。”
景肆隻是笑,把她的羽絨服抱在懷裏,心想,等會兒上去溫度會驟降,希望到時候她還是這麽說。
再次啟程,這次周清辭開得快了一些。
坐在副駕駛的景肆也沒閑著,她從包裏拿出自己的相機,開始調試。
以前十幾二十歲的時候,和許佳念喜歡玩相機,那時候景肆特別擅長拍風景照,或許是有點天賦在身上的,隨便拍的一些照片一樣的獲獎,經常被張貼在學校的欄目裏。
開機,調好K值,她拿起相機對準周清辭,“來,我給你拍幾張照片。”
周清辭抬起手下意識遮擋了一下,“哎呀,會不好意思的,我正開車呢,醜死了。”
景
肆揚唇,小聲說:“才不醜,你很漂亮。”
車子快速行駛,窗外是疾馳而過的樹影和山巒,夾雜著看不真切的山中迷霧和像是小圓點一樣的房屋。車窗半開著,冷風灌窗而入,吹亂了周清辭的頭發,淩亂地飛舞著。
她其實很漂亮,景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這麽覺得。
鏡頭對準,快門一摁。
滴滴——哢嚓。
旅行時的第一張照片誕生了,景肆的構圖能力相當巧妙,周清辭側臉所有精確的優點都被她完美捕捉到。
被拍的人笑著問她:“好不好看啊,我好想看!”
“好看,特好看。”景肆有種想拿來當壁紙的衝動,“你在開車,等會兒看。”
周清辭撇撇嘴,“好吧。”
接著景肆又開始錄像,攝像頭對準周清辭。
“景老師,你這又是幹嘛啊~又要拍啊?”
“沒,一張夠了,我錄像呢。”
“居然錄像!我有鏡頭恐懼症!!!”嘴上這麽說,周清辭唇角卻微微上揚,哪兒來什麽鏡頭恐懼症,她分明很是享受。
“噗——”景肆輕輕地笑,鏡頭拉近,將自己側顏無敵的女朋友拍得更清晰,她又問:“喂~”
“啊?”
“冬天我們去哪兒呢?”
“冬天啊,冬天景老師想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是你的跟屁蟲,跟著你跑。”
景肆又開始笑,心裏暖暖的。
“所以你打算和我去很多地方,是嗎?”
周清辭想也沒想就回答:“那當然啊,至少要去一百個,一千個,唉,不夠,一萬個也行。”
“我錄著像呢,有證據的,你別騙我,小心到時候我找你麻煩。”
周清辭這時側目看了景肆一眼,眸光清澈,無比真誠地回答:“在此對景老師的攝像頭發誓,不騙景老師,絕對不騙。”
“好了,好好開車~”
“好嘞。”
景肆摁了暫停,小心翼翼將這段錄像保存起來。
心想,一萬個,那麽多,那得一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