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雨衣,踏著雪往外走,鞋子踩在雪地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放眼望去,一片白雪裏藏著一個深棕色的帳篷,可以鑽進去好幾個人的那種。

然後帳篷外麵又搭了一個小棚子,既要擋風,又要通風,兩個青壯年正在通力合作。

幾個大人過去幫忙,具體怎麽搭,許舒夏一行人已經很熟悉,之前搭過幾次,所以很是嫻熟,隻需要按照步驟來既可。

人多力量大,大家一人出一點力,小燒烤棚很快也搭好了。

接下來就是去民宿把食材和工具都搬運過來,民宿一樓,有一個專門放置小物件的房間。

景肆發現,這一對情侶是真的很會生活,她們設備齊全,什麽小架子啊小爐子啊,還有各種各樣的精美器械,大到炭烤器,小到一張坐的凳子,清一色全都是有講究的。

說白了,就倆字:精致。

心想,她女朋友不愧是設計師啊,感覺每一樣東西都還挺好看的。

那邊傳來許舒夏的聲音:“小朋友,等會兒要和酥油茶嗎?要喝的話去拿酥油去~”

年紀小的,其實最喜歡被指喚做新鮮事了,基本這種時候就是讓幹什麽就去幹什麽,景綺那叫一個歡快。

周清辭過來和景肆搭話:“她們還挺熱情的哦。”

景肆點頭,“感覺來對地方了。”

即使是第一次見麵,卻沒有那種生疏的感覺,或許是那兩人的性子都很真,相處起來很放鬆。

在許舒夏的帶領下,大家搬東西也很快。

新鮮的食材,一些酒水飲料,還有大大小小的設備,全都往屋外搬。動起來的時候,饒使是下雪天也不覺得冷了,渾身暖烘烘的。

大人們忙碌一番,最終進了帳篷。

景綺頭上紮著個小揪揪,幫忙搬東搬西,踩在木台上發動叮叮咚咚的聲音,她那副天真爛漫的樣子看起來可愛極了。

幾人拉開折疊沙發坐下,那邊,衛然在倒騰她的萬能桌。

上麵有移動小爐子,耐高溫的玻璃水壺,木質菜板,刀架,還有一些天然花茶,太多了,數不過來。

每一樣東西都被擦得鋥亮

,每一樣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給人感覺像是.......一個有點兒潔癖和強迫症以及創作力極強的設計師?

周清辭對那些小玩意兒很感興趣,過去幫忙。

景肆這邊坐著和許舒夏聊天。

“所以你們打算在這邊玩個六七天?”

“差不多吧,一路走,一路玩。”

“你女兒都六七歲了。”許舒夏有點兒搞不懂了,她覺得景肆很年輕,但孩子這年紀又擺在那裏,有點懵。

“對啊,我今年快三十了。”

三十了?許舒夏有點兒驚訝。

這種表情景肆見過很多次,真的快三十了,陌生人聽到都會驚訝,也不知道是在彩虹屁還是真的有點兒年輕,搞不清楚。

聊了一會兒,那邊兩人煮的酥油茶的香氣冒了過來。

帳篷外,一個年輕男人掀開遮簾,說:“可以出來吃烤肉了。”

一聽到烤肉,大家都餓了。

外麵的雪勢見小,從帳篷裏出來覺得有點冷。烤架已經準備好,清一色五花肉放在上麵,呲啦呲啦溢出滿滿當當的香味。

“生菜你們自己拿啊,我餓了,開吃開吃。”許舒夏拿了一片生菜,裹著就開吃。

周清辭也餓了,加入其中,她像許舒夏那樣,一片五花肉裹一片生菜。生蒜就不加了,直接咬了一口,肉汁順著菜葉溢滿口腔,一瞬間相當滿足。

咀嚼著,剛準備咽下,卻發現景肆在看她。

周清辭捏了捏手裏的烤肉,問她:“你要吃?”

景肆點頭。

“噢噢噢,給你吃給你吃。”

見她盯著看著半天,也不說話什麽的,還以為她不愛吃。

烤肉送到景肆嘴邊,景肆才張開嘴咬了一口,相較於周清辭剛剛的吃相,景肆就斯文很多了。

細嚼慢咽的,一邊嚼一邊看著周清辭,眼神清清亮亮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好吃嗎?”

景肆點頭。

“剩下的都給你了。”

景肆卻搖頭,“剩下的你吃。”

身旁的許舒夏搭話:“你是木頭嗎?她想吃你喂的,然後還想和你吃同一片!

你一口,我一口那種!!!”

周清辭愣了一下,很快恍然大悟,天,自己會不會太不解風情了,完全沒想那麽多。

趕忙咬了一口,嚐了之後趕忙讚賞:“好吃,比剛剛更好吃!”

景肆聽了,笑著說:“表演痕跡太明顯,差評。”

“哪有......”周清辭主動靠近她,小聲說:“就真的感覺比剛剛好吃了。”

景肆揚唇,“嘴貧。”

周清辭往帳篷裏看了眼,景綺正在喝酥油茶,一邊喝一邊不知道在和衛然說著什麽,兩人聊起來了好像。

“景老師。”

“幹嘛?”

“想親你。”

“不行。”

周清辭不信邪,往前靠一點,一副要咬她的樣子。

景肆及時後仰,一雙手精準無誤地捂住了周清辭的嘴。

周清辭:“?”

景肆:“晚上。”

“晚上”兩個字咬得很輕,好像表達了什麽,又沒明確表達什麽,但周清辭的耳根還是沒忍住紅了。

是了,想多了好像。

綺綺在呢,她們同一間房,兩張床就隔了一兩米,能幹個什麽。

幾個人坐下吃了一會兒燒烤,聊一些漫無目的的天。

話題盡興,就很想喝酒。

拿來幾瓶啤酒,還是冰的,喝一口能透心涼那種。

“能喝嗎?”許舒夏問。

周清辭點頭,“一點點。”

“我也可以。”景肆酒量也還行。

衛然滴酒不沾,表示她的任務就是烤東西給大家吃,以及,和小朋友玩。

幾杯滿上,第一杯幹到底,涼意滑過喉嚨,太冷了,周清辭狠狠皺了一下眉頭。

但很快又暖和起來,喝酒過後,話題自然會深入一些,畢竟相互之間都不是很了解。

從許舒夏的話語中了解到,她和衛然以前也是在大城市裏生活的,那時候衛然是坐辦公室的設計總監,有點名氣。

但衛然性子比較淡,不喜歡勾心鬥角的生活,於是一個人跑到鄉下種地。

那時候許舒夏想也沒想就跟著來,這一跟,就是八年。

她們在一起挺多年了,感情依舊很好。

“你們呢?”許舒夏拿著杯子抿酒,眸子裏有好奇。

她喜歡聽別人的故事,來這裏的每一個客人,都有不同的絢爛人生。

“我們啊。”周清辭看了眼景肆,“我是她助理來著。”

其實,和景肆認識的時間不長,但關係發展卻很迅速,沒有刻意要去成為情侶,自然而然的,就是不自覺被吸引了。

“哇偶,辦公室戀情~”許舒夏一副看戲的表情,“那你們豈不是上班的時候經常......”

景肆解釋:“那倒沒有,我很公私分明的,我們工作和生活分得挺開的,上班是上班,下班是下班。”

周清辭閉嘴不言,心想,嗯,很公私分明,每天午睡的時候就哄她過去睡覺,有事沒事就小周小周的叫,記得那天,她去辦公室找景肆,景肆還拉著她往腿上坐。

真是太公私分明了。

這女人的嘴啊。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沒完沒了地聊,意外地發現和許舒夏共同話題挺多,一旦投機,酒自然而然也喝得多。

將近五六點開始吃的,慢慢吃到天黑,酒過三巡,大家感覺都有點飄。

周清辭的酒量其實很一般。

她喝完酒喜歡發呆,就一個人坐在凳子上,盯著不遠處的雪,不知道在看什麽。

天已經黑了,雪麵被塗了一層深色的灰。四周的寂寥撲麵而來,還裹挾了雪裏的寒風。

周清辭縮了縮脖子,小凳子一挪,挪到景肆身旁坐著,伸出一隻手去擁抱景肆。

“景老師......”

聲音糯嘰嘰的,聽起來有點兒乖。

景肆低頭去看她,發現她的臉紅撲撲的,語氣不自覺溫和起來:“怎麽了?”

“我頭有點暈了,還冷。”

景肆穿的一件黑色大衣,聽到周清辭冷,解開扣子,“來,我抱你。”

她瘦,寬鬆的衣服正好可以包裹她,確實,溫度有點兒低了,摟過來的時候都覺得她渾身都冰。

又去握周清辭的手,替她捂熱。

明顯周清辭很享受這樣的親昵,她貼在景肆懷裏,下巴在景肆的胸脯附近蹭了蹭,小

聲嘀噥:“哇,你好暖和。”

景肆的懷抱永遠都是溫暖的。

周清辭的腦袋持續不斷地被酒精刺激著,這種熟悉的飄飄欲仙的感覺讓她回憶起那天晚上,第一次在酒吧見麵的時候,回家的途中,景肆好像也是抱著她的。

許舒夏問:“誒?她是不是喝醉了?”

景肆點頭,“嗯,有點兒,她酒量不太好。”

“她要不要回去休息啊?”

景肆低頭,問周清辭回去與否。

周清辭點點頭,表示自己想回去洗個澡。白天開車有點累,想早點休息。

“行行行,那你們回去嘛,這邊交給我們就行。”

景肆看了眼時間,也不早了,竟然聊了這麽久。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難得出行,遇到這樣熱心腸的房東,確實是好運附體,“烤肉很好吃,故事也很有意思。”

許舒夏笑著擺擺手,“得嘞,其實冬天的時候,我這裏更熱鬧!歡迎你們再來!”

冬天。

景肆看著飄零的小雪,竟然有種現在就是冬天的感覺。

啊,原來還在秋天呢,待到冬天的時候,她們還要出來玩的。

她垂眸,看著懷裏的周清辭,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拉著周清辭起身,再叫上景綺,三人踩著雪又往民宿裏走,不遠,也就百來米,一進去,民宿裏是要暖和很多。

周清辭是真的喝醉了,走路像是在打太極,左一步右一步,腳步虛浮。

景肆拍掉她肩膀上的雪,扶她上樓,一邊走一邊問:“暈嗎?”

周清辭搖頭,“不暈,就是走不動路。”

“噗,你好傻。”

那種喝完酒一臉懵懵呆呆的傻,但是,景肆很喜歡。

景綺跟在她們身後,一路走一路打哈欠,小家夥平常上課的時候,睡覺其實很早的,她的生物鍾到了,困得很。

很快上三樓,景肆讓景綺先去刷牙洗臉,好早點睡覺。

“綺綺,今天自己刷牙洗臉可以嗎?媽媽給姐姐揉揉腦袋,她暈。”

“可以的!我已經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拿著自己的電動小牙刷進了浴室。

周清辭躺在沙發上醒酒,看著景綺的背影直笑。她剛喝醉,現在也不適合洗澡。

景肆坐在她身側,手指輕輕去幫她按揉太陽穴。

“很暈嗎?”

纖細的指腹逆時針輕輕揉,緩和了那一點點不適。

周清辭點頭,“一點點暈。”

“你看你臉紅的,不能喝就不要喝這麽多。”

“沒醉的,我容易上臉。”

浴室內,景綺開始認真刷牙牙,期間她探出腦袋往外麵看了眼。媽媽坐在姐姐身旁,兩人靠得很近,好像在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景綺又進了浴室,順手關上了門。

景肆:“綺綺,怎麽把門關了?”

“沒什麽,我想尿尿。”

這邊,周清辭腦袋一斜,靠在了景肆的肩膀上,目光上移,移到了景肆的唇角。

“沒人看到我們了誒,現在我可以親你了嗎?”

景肆聞言低頭,發現周清辭正看著她,深棕色的瞳眸裏夾帶了一點渴望,欲l念的光火在微暗的光線下顯得攝人心魄。

空氣裏夾帶了一點兒酒精的味道。

景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覺得景綺上廁所應該會很快,所以如果要親吻的話也會很快。

但很明顯,周清辭的目光過於熾熱,以至於沒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對方的唇就已經碰觸上來。

柔軟的,香甜的,熟悉的觸感和味道。

景肆雙唇微張,踟躕兩秒,闔上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吻。

被酒精燒過的人變成熱情,絲毫沒有淺嚐輒止的意思。

她的舌尖滑過景肆的唇瓣,推入,毫不客氣地往裏試探。

“呲——”浴室已經響起衝水馬桶的聲音。

景肆瞬間心驚,睜開眼,有點兒心虛,輕輕推了周清辭一下。

周清辭不死心,在她唇角咬了一下,再軟綿綿地往後靠,一雙眼裏噙著笑,就那麽看著景肆。

“景老師,你的嘴唇好甜。”周清辭抿了抿,回味著,“沒親夠,等會兒再來。”

“喝醉了就開始胡言亂語是吧?”

“沒有~”周清辭又去抱景肆的腰,“說好了晚上一起

睡的嘛~”

“那也得等綺綺睡著了。”

“唔,那當然。”

令人意外的,景綺衝完廁所竟然沒有開門。

兩個大人坐在沙發上,周清辭靠在景肆懷裏撒嬌,比如......

“景老師,你身上好香。”

景肆:“......”

“等會兒我可能站不穩,你進去幫我洗澡好不好?或者我們一起洗也行?”

景肆伸手去揪她的臉蛋,“你就是喝醉了!”

“我沒有~我才沒有喝醉,我隻是想和你親親貼貼而已。”

其實是有點醉的,不然怎麽可能臉不紅心跳地把自己心裏的想法全都說出來。

如此露骨的話,搞得景肆很不好意思。

正當兩人黏黏膩膩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緊接著,門又被輕輕敲了兩聲,響起許舒夏的聲音:“你們睡了嗎?”

“沒呢。”景肆起身徑直去開門。

除了許舒夏,門口還站著一個衛然。

“不好意思,打擾啦~~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這個給你們。”

許舒夏手裏拿了一張房卡放在了景肆手裏。

“這是?”

“那個,那個......”許舒夏又在擠眉弄眼了,擠了兩下,發現景肆好像沒理解到意思,便直說了:“你們帶了小孩兒呀~我怕你們不方便,隔壁房間也留給你們了,反正都沒人住,如果半夜你們需要的話,可以住的。”

噢,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們好貼心,雖然景肆完全沒想到可以開兩間房來著。

“啊,謝謝,房費的話——”

“不用!就當見麵禮啦~”

身旁一直沒說話的衛然開口:“那裏麵什麽都有,指套什麽的,你們如果需要可以用。”

說得景肆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盛情難卻,景肆將房卡揣進兜裏,“謝謝,真的感謝。”

“好啦,希望你和小周住得愉快!”

看著那兩人的笑容,景肆心想,應該會......很愉快吧?

老實說,她很好奇,隔壁房間到底放了什麽。不然怎麽會說“什麽都有”?

這該死的好奇心啊。

“我們下去了!拜拜!”

那兩人走得很快,景肆目送她們下樓,直到消失在視線裏。

身後,周清辭發來詢問:“她們拿什麽來了?你們怎麽說話說得這麽小聲?”

景肆轉過身,夾起那張房卡,露了一個邊角給周清辭看。

“她們,額,她們又送了一張房卡過來。”

“哈?”

景肆有點尷尬,解釋:“她們說,我們如果半夜有需要的話,可以暫時到隔壁去睡。”

“半夜?哦——噢噢噢,那個意思。”

唰的一下,周清辭臉頰緋紅,她不想當秒懂女孩啊。

這倆房東,有點意思。

這房卡,是需要的!!!果然,女人最懂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