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殺人滅口
1980年6月,公安部、文化部聯合發布了《關於取締營業性舞會和公共場所自發舞會的通知》,要求“公園、廣場、飯館、街巷等公共場所,禁止聚眾跳交際舞”。此令一出,各類舞會迅速銷聲匿跡,全部轉入地下。
但在地處沿海、私營經濟高度發達的金甌市,各大賓館的營業性舞會僅停了幾個月,便又悄悄開張。且舞曲由交誼舞,變成了以抒情的交誼舞和瘋狂的迪斯科並重。虞鬆遠和林濤進入舞廳時,裏麵正放著抒情的福克期舞曲,舞池內人潮湧動,盛況空前。舞廳生意,極為火爆。
虞鬆遠和林濤先在場邊找了一張卡座,要了啤酒。剛坐下,就有兩個畫著濃妝的姑娘,偎依到他們身邊坐下。姑娘主動邀請他們跳舞,於是,兩人摟著舞伴滑進舞池。
一曲終了,換曲的時候,他們先後找借口離開舞池,並乘無人注意,從五樓後窗一躍而出,向正東方向的海邊快速走去。
這裏到海邊有七八公裏遠,而且是小路,沒有行人。剛走到不一半,虞鬆遠和林濤突然停下身,兩人黑暗中相對一笑道,“別裝了,教官現身吧!”
李海潮聞言,從暗處走了出來,三人緊緊擁抱在一起。親熱夠了,李海潮說,“快走,你們於姐整天念叨你們。”
虞鬆遠和林濤少不得取笑他一陣,李海潮隻是嗬嗬傻笑,幸福得不行。很快就到了陶垸村,進入院內,於海靜一見到兩人,高興得象小姑娘一樣,抱著他們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於海靜給他們泡上茶,知道他們要談正事,就躲到裏屋去了。李海潮開門見山地說,“你們打掉蘇北莊園,把莫萬英鎖在金甌,這一步很漂亮。他成了驚弓之鳥,回來後若幹天,再沒有出過莊園。”
“別動隊也銷聲匿跡,毒品仍在莫萬英手裏。據可靠情報,金甌公安高層,有莫萬英的同夥,他與莫萬英是單線聯係。毒梟黃吉的人也藏匿在紅星電扇廠,黃吉還是莫萬英的下家。因此,基地給我的電報指示是,要我們先不要打草驚蛇,而是要設法引多蛇出洞,將所有罪犯一網打盡,除惡務盡!”
“或許,蘇北的協查通報已經到了金甌公安局。蘇北方麵的公安,很快也會派人來金甌。他們會不會自己抄了莊園魔窟?那樣可就是給我們添麻煩了。”林濤擔心地問。
李海潮說,“沒那麽簡單。你隻在蘇北莊園查到槍支,他隻要找人頂缸,便可脫身。而金甌這邊,他能把大本營放在這裏,就說明上層一定有人罩著他。如果抄家能抄出證據,他死不知多少次了。”
頓了一下,李海潮又說,“情報顯示,莫萬英不僅與別動隊沆瀣一氣,而且與黑幫組織、國際武裝販毒集團等,完全糾合到一起。黃吉的所謂義群幫,與台‘軍情局’有聯係,莫萬英已經成了一顆必須除掉的定時炸彈。”
“但表麵上,他樂做慈善,積極納稅,當地政府和公安係統內,都有人脈和保護傘。我們的任務,不僅要打掉公開的敵人,更難的是要掃清潛伏著的‘軍情局’特工,徹底挖出潛藏在我們內部的敵人。”
“具體行動計劃有了嗎?”
“目前,在我們內部,最大的黑手是誰,我們還不清楚。黃義仁被捕,可能會出現轉機。他是個重要人物,義群幫不會不管,我分析好戲即將上演。未來幾天,必有人刺殺黃義仁。而黃義仁一旦被殺,有人必以此為借口,在金甌公安內部進行大清洗。這樣,我們的突破口就有了。因此,我擬定了一個初步計劃……”
……
金甌市公安醫院。
郭峰帶著齊天河和王軍,來到401室,這是黃義仁的病房。被捕的當天晚上,他就被做了截肢手術。12。7毫米口徑的狙擊步槍彈,將他的左腿小腿完全炸爛僅剩一點點皮肉連著。此刻,他已經睡醒,怔怔地望著房頂。
從進入醫院的時候起,郭峰就在他病房外麵,安排了雙崗,嚴格保護。他已經意識到,黃義仁的被捕,很有可能成為打開一係列迷案的突破口。郭峰推門進入病房內時,黃義仁又閉起眼睛裝睡開了。
“黃先生,別裝了。”
“沒裝啊,隻是看了半天天花板,累了歇一會啦。”黃義仁用粵語口音普通話說。
“黃先生家裏還有什麽人?”
黃義仁笑了,“郭先生,乃也是聰明人啦。我反正是死路一條,你問什麽我還會說嗎?不要費勁啦。”
郭峰說,“不想說不要緊,你好好休息。什麽時候想說了,讓門外的民警叫我。”
說完,郭峰就帶著齊天河、王軍離開病房。他仔細地將住院部巡視了一遍,然後將王軍留在醫院,並交待一定要保護黃義仁的安全。“事關重大,不能有失!”郭峰還刻意強調說。
正在這時,指揮中心通過對講台,呼喚他回局內。他帶著齊天河,駕車返回市局。
會議室內,鄭鵬飛和他的幾員幹將,都已經就坐。杜平、莊書寶、劉子呤已經將蘇北鹽瀆市公安局的《協查通報》,傳閱了一遍。
郭峰走了進來,杜平將《協查通報》遞給他,他看了一遍,麵無表情地遞還給杜平。
“他們的人,已經在路上,明天早晨就到。大家談談看法,怎麽配合他們。”鄭鵬飛說。
“建議明天傳喚莫萬英,並且抄了莫氏莊園!”見大家都不吱聲,莊書寶說。
“我看可以。‘膠丸案’、‘小陶子案’、‘別動隊案’、‘莊園案’都與毒品有關,我看四案合一,並案調查。前三個案子都是二大隊在辦,‘莊園案’也由二大隊協助蘇北警方偵查吧。人手不夠的時候,從一大隊抽調人員協助。”杜平說。
“沒有不同意見,那就這麽定了。明天拘傳莫萬英,同時,對莊園進行例行檢查。在獲得確鑿的證據前,檢查莊園要注意方式,不要授人以柄。它們是我市物流業的重要企業,我們也有責任保護它。你們幾位的意見呢?”鄭鵬飛說。
在坐諸位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莫氏物流是金甌一家明星企業,市分管交通運輸業的副市長劉浩的掛鉤定點企業。這樣的企業,沒有確鑿證據,誰也不能未審先判。這是雷區,沒有人願意去闖。
……
公安醫院四樓走廊內,淩晨一點。
王軍和三名警員守在走廊內,一個女護士推著小車子,窈窈窕窕、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王軍和兩名警員,都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女護士走到他們近前,友好、羞澀地笑著點了一下頭。王軍看到她胸前的牌子上寫著“護士長”,便推開病房門,和她一起走進室內。
黃義仁是色中餓鬼,雖然剛被截肢,色字也最是要緊。他色迷迷地盯著護士長高聳的胸站,被子底下搭起了帳蓬。
護士長看了一眼,甜甜地笑了。她問他有什麽不適,黃義仁說沒有。護士長便從車上拿起一個小盒子,從裏麵拿出注射器,一邊關照黃義仁要注意睡眠,一邊將藥推進吊瓶內。忙完了,還故意向黃義仁下麵的大帳蓬呶呶嘴,並嘻嘻地笑了起來。
黃義仁麻藥勁早過去了,雖然腿還在鑽心地疼,但此時,他的心裏卻分明是已經醉了,他好象看到了一個獵豔的機會。
護士長走出病房後,還柔聲關照王軍說話聲音要小一點,不要影響病人休息。說完,又推著車走進其他病房,一會推車回護士站。
王軍忽然覺得那裏不對,壞了,護士長三十多歲啊,可剛才這位卻是妙齡女郎。他急勿勿地跟進護士站,門被從裏麵鎖住了。他一邊對著對講機報告:“報告郭隊,出事了,速來醫院!”一邊跑回病房,果然黃義仁臉色煞白,不斷**、抽搐,身體縮成一團。
王軍腦子“嗡”地一聲,仿佛爆炸了一般。他拔出槍,一邊命令警員:“快找醫生搶救!”一邊快速衝向護士站,並一頭撞開門,衝了進去。
隻見護士長倒在地上,脖子已經被擰斷,漂亮的臉龐軟軟地歪到一邊。窗子開著,窗外是醫院的花園,中央是一池荷花,樹影婆娑。微風吹拂,風荷月影,很是怡人。仍有一些陪床的人,在月色下的長椅上小憩、流連。
王軍帶著一名警員,迅速封鎖後花園,並逐一辨別陪床的人。可這些陪床的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性,根本沒有那個風情萬種的“護士長”身影。訊問他們是否看到有人從窗子上下來,誰都說沒有看到。
此時,病房內,醫院的院長親自組織搶救,但已經無濟於事,黃義仁死了。院長攤攤手,表示他的無奈,“初步懷疑,他死於過量注射胰島素!”
鄭鵬飛、杜平、郭峰等人趕到醫院時,黃義仁的屍體已經蓋上床單,正準備送入太平間。王軍揭開床單,鄭鵬飛、杜平、郭峰看到,黃義仁麵孔扭曲變形,膚色慘白,死狀極度痛苦。
鄭鵬飛臉色鐵青,等王軍匯報完,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條這麽重要的線索,就這麽斷了。你們是失職,是犯罪!”罵完,轉身就走。
王軍抱著頭,痛苦地蹲在地上。
杜平、郭峰和齊天河、溫玉成,則仔細勘查了現場。案犯戴著手套,瓶子上、窗台上、門上,都沒有留下指紋。護士長倒在地上,從形態判斷,死前應該是趴在桌上打盹。聽到有人推門進來,便站起來。就在這時,受到攻擊,脖子被來人快速擰斷。
樓頂和窗台上,都沒有掛過繩的痕跡。底下的樓層也是住院部,都有病人。刺客難道是從窗子直接飛出去的?杜平和郭峰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