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水下監測係統

在新兵營,教導員鄭寶鋼戴著眼鏡,文質彬彬,高高瘦瘦的,但卻是最忙碌的人。

營長張廣進掛著營長的頭銜,卻從不到訓練場。即使是營訓練科目的下達和講評,他也不到場,全是鄭寶鋼這個文弱書生代為。但張廣進一點沒閑著,訓練場上的那點破事,各個兵的表現,他一目了然。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每天早晚兩次的五公裏越野,鄭寶鋼跑不下來,張廣進肯定全程參與。

晚上,別的營連幹部都休息後,張廣進就忙開了。他會獨自一人,在各班的營房外溜達,悄悄關注每一個特招兵的一言一行。既重視訓練成績,更看重新兵們個人秉性。他就是要從這些點點滴滴中,來全麵評估每一個兵的綜合潛能。

今年的兵,到底是蘇北老區來的,整體素質都很過硬,看見榮譽就爭著上的勁頭,讓鄭寶鋼心裏很爽。與其它新兵連不一樣,由於有186的新兵,便按186的規矩來,龍山和石島兩個新兵營,班長、副班長全由新兵擔任。

老兵都任排長、副排長,營連幹部則都是軍官,鄭寶鋼是場站政治處正營職宣傳幹事。這些擔任排長的老兵和營連幹部,基本都是來自空軍龍山場站。因而,他們發自內心地,希望場站的新兵們在訓練中能夠出點彩。

也難怪,二十多個班中,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場站的新兵。但風頭最勁的,卻是一水由186新兵組成的六班。隻有十一班,訓練水平與六班不相上下,爭得你死我活。而這個頑強的十一班,就有一半是機場場站的新兵。

十一班的班長林濤,是來自蘇北某鹽場的高幹子弟。他自身能力強,與虞鬆遠的低調相比,林濤是新兵營的風雲人物,隊列、體能、條令學習,都呱呱叫。心裏對六班不服的班長們,都跟著他鼓噪,慢慢地,就讓營連幹部們坐不住了。

鄭寶鋼心裏有數,張廣進營長最關注的就是這個六班,是他的心頭肉。有時,他晚上能蹲在六班的宿舍外一蹲一晚上,觀察他們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六班新兵夜裏站崗,或一個人夜裏上廁所,他有時都會悄悄地跟著他們。

曾有一次,他後半夜潛入六班的宿舍,蹲在地鋪前觀察他們的睡眠。汪海和陳維同先後起來小便,張廣進都是嗖地一下,用手和腳勾著二米多高的窗沿,人橫著,無聲懸掛在窗台上。汪海和陳維同身高都是近一米八的大個,愣是沒發現。

第二天,虞鬆遠很可惜地對汪海和陳維同說,“你倆進不了訓練營了。”

“怎麽可能,我是特招來的,訓練成績不如你,但比其他這些豬要強多了。”汪海不服。當虞鬆遠說營長夜裏吊在窗台上時,汪海和陳維同先是難以置信,繼而嚇得麵如死灰。

這些宿舍都是三四米高的老房子,全是石頭平頂建築,窗子都有兩米多高。一個大活人橫在窗台邊沿,就在腦袋旁邊,自己竟然未發現,兩人腸子都悔青了。

鄭寶鋼清楚,張廣進緊盯的是虞鬆遠。虞鬆遠到山下供銷社去寄信,或帶著六班去給馬大爺家幹活,張廣進多次懷裏揣著單筒望遠鏡,悄悄地跟蹤,遠遠地觀察虞鬆遠和六班的一舉一動。他甚至會等虞鬆遠離開後,再到供銷社櫃台詳細詢問營業員,剛才那個兵都說些什麽。

鄭寶鋼是寫新聞報道出身,是場站的“筆杆子”。雖然對“幽靈”部隊知之甚少,但與張廣進同吃同住,他自然對張廣進的身份,有種種猜測或聯想。他知道,張廣進身負使命,這麽用心,其實是在選苗子。

看班長們在鼓噪,鄭寶鋼在心裏權衡了一下。整體上,場站的新兵,都比186低一到兩個檔次。六班的整體素質,在全營更是絕對的第一名。但十一班也不賴,隊列水平與六班不相上下,軍體、四百米障礙、五公裏越野、投彈等,與六班互有輸贏。公開比一次,十一班未必沒有勝機。

如果十一班能取得總分第一名,必將極大地激發場站新兵們的訓練熱情。當然,鄭寶鋼默許大多數班長的鼓噪,他的“私心”還不僅這些。

龍山新兵營有三十多名186部隊的特招兵,這些兵個人能力極強,軍體、四百米障礙、五公裏越野、投彈等訓練項目,他們都比營連幹部和當排長的老兵,要強很多。這些兵恃才傲物,屌得很,有的根本不把營連幹部,放在眼裏。

他把這些看在眼裏,有心要創造條件,殺殺這些特招兵的威風。於是,他鄭重其事地對張營長說,多數班長希望全營搞一次隆重的新兵大比武。

“這是好事啊!”

張廣進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大比武對促進最後一個月的訓練,好處顯而易見。“新兵訓練時間,已經過去三分之二,可以搞一次。這事就完全按你說的辦,由你牽頭。時間就定在下周二吧,我們許部隊長要來視察,正好讓他觀摩一下。”

比武在即,各班摩拳擦掌,訓練熱情空前高漲,這正是營部的目的。周末一天,本來是休息時間,有十多個班選擇訓練,把隊伍拉到訓練場去了。林濤威風凜凜地在操場上走了一圈,沒看到六班身影,便向山上果園內走去。

早晨起來,汪海覺得心裏不踏實,問虞鬆遠,“要不,今天我們上午全體強化一下班隊列,下午再休息,去幫馬大爺家幹活如何?”

虞鬆遠瞅瞅他,理都沒理,拎起挎包就走,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跟著走了。汪海鬧了個沒趣,隻好向陳指導員請了假,說六班中午不回來吃飯,幫老鄉勞動。並從夥房拿了幾塊玉米餅,算自備幹糧。

虞鬆遠每個周末的休息時間,洗完衣服後,幾乎都帶著大夥,去馬大爺家果園幹活,和他聊天。營長交給他的任務,他已經完成。大爺一家,已經把他當成自己人,親得不得了。今天,他帶著大夥是去幫助馬大爺收蘋果,上周就計劃好了的。

從八月中旬開始,蘋果就開始成熟了,九月份進入成熟高峰期。馬家兩大片果園,整整幾個小山頭,漫山遍野全是果樹。小兒子念高一住學校,全家五口人隻有四個勞動力,馬大爺還有老寒腿,根本收不上來。

原想雇幾個外地短工,虞鬆遠知道後堅決反對。“這裏到處是大山,周末我們又沒地方去玩,就幫您家侍弄果園。喝您酒你又不要錢,雇工的錢省下就當是我們的酒錢吧。”

於是從那開始,他們每個周末都到果園幹活。有時訓練間歇,也會去幹一會兒。他們年輕,每天枯燥的隊列、體能訓練,讓他們煩死了,正有一身的勁沒地使呢。一個班十一個人,幹一天頂大爺全家幹十來天。

知道他們今天要來,南雲一大早就燒好了一大桶綠豆湯。新兵們一來,馬大爺一家就從園內熱情地圍了過來。大爺說:“先不幹活,喝點水,抽顆煙再幹。”

南雲嫂子和馬大娘就給他們每人倒了一大碗綠豆湯,馬大爺和馬立趕緊給大家分煙。虞鬆遠本不會抽,但經常來幹活,一來二去,也小抽上了。看著園內樹下堆積如山的殘次果,他有點心疼,“大爺,今年蘋果大豐收,好賣嗎?”

“等內果好賣得很,賣了幾萬斤了。就是等外果、次品果子,今年比哪一年都多。我正想著,每周給營裏送幾車去呢,又怕老張收錢,推推搡搡的。”大爺自豪地說。

大娘也說,“張營長就是太講究,等外果吃不了就做了肥料,賣又沒人要,做酒也用不了多少。司務長來拉了幾次,場站來拉了幾次,都要算錢,弄得大家怪不好意思的。”

陳維同說,“幹脆運到我們家鄉去,保證供不應求。”

馬立說,“這裏和你們家鄉不同,十月底就開始下雪了,時間來不及。外麵來收購的,隻收等級果,等外果瞅都不瞅一眼。”

虞鬆遠思索了下說,“還是這樣吧,大爺你和各家通一下氣,不要一分錢不收,多少收一點。我去找營長做工作,爭取讓186和場站多來拉。”

水喝完,大家脫掉外衣,就開始轟轟烈烈采摘蘋果。幹了沒一會兒,林濤找來了。虞鬆遠正站在梯子上摘蘋果,林濤走到樹下,先端起碗倒了一碗綠豆湯喝下,才對虞鬆遠說,“下來,跟你商量個事。”

“什麽事?”虞鬆遠和他沒有交集,一邊將摘好的一藍蘋果遞給他,一邊隨便地問。

林濤接過放到地上,又遞給他一個空藍子,“關於星期二比武的事。”

“比武的事,找班長副班長陳維同和汪海。他們趕著馬車到供銷社,和南雲嫂子一起送果子去了,你找他們去吧。”

“少來,他們說話不管用,你才是老大,當然就找你。”

“滿嘴屁話,你黑社會新聞看多了吧,還他媽老大?你以為這是東南亞、香港、台灣?這裏是中國大陸,黑社會解放初就被鏟除幹淨了,哪裏來的‘老大’?”

“廢話少說,我是來下戰書的。”

“你沒病吧?你應該去找衛生員小陶,讓他給你打一針降降溫。”

“你看我象嗎?這次比武,如果我們輸了,我給你當一個月‘差’使。如果我們贏了,你給我當一個月‘差’。如果不願當差,要麽和我打一架,要麽背一簍蘋果,圍營區小山跑五圈。”林濤擺明了是要背水一戰,他咬著牙說。

“小子,你輸定了!”樊金友、蔣南光幾乎齊聲脫口而出。

老大受到威脅,這還了得?虞鬆遠還沒來得說話呢,樊金友、蔣南光扔下蘋果藍子就動手了。馬大爺一家趕緊過來勸架,可打得難解難分的,哪裏勸得開。

虞鬆遠仍在幹著自己的活,他對大爺和大娘說,你們別管,讓他們打,保證一個打不死。大爺大娘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左右為難。

林濤以一敵二,在果園內輕鬆打了個平手。虞鬆遠看得出,這小子不簡單,顯然是練過的,明顯還留了一手。而且,他使了陰招,樊金友與蔣南光雖然也練過幾天,但在林濤麵前,根本不是對手,基本是廢了。

虞鬆遠雖然心裏明鏡似的,但並沒有揭穿他。果然,樊金友和蔣南光雖然沒有落敗,但胳膊腿到處吃疼,終於憤憤不平地停了手。林濤看著虞鬆遠說,“是男人就一言為定!”說完,扭頭便走。

樊金友揉著胳膊,疼得直咧嘴,“這王八蛋渾身上下怎麽跟鐵棍一樣,真他媽的硬,哎喲,真是疼死老子了。”

蔣南光也說,“我踢他幾腳,我的腿怎麽象是抽筋了似的。”馬大爺馬上過來給他揉了幾下腿,直搖頭歎息。

“還能踢正步嗎?起立,正步走!”

虞鬆遠喊著口令,蔣南光抽了口涼氣,咬牙踢開正步,但動作變形了。虞鬆遠心裏哀歎,完了完了,隊列比武六班已輸了,軍體和體能就更他媽完蛋了。

這種手段也使出了,這林濤果然夠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