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鼠
桃花這句無辜的辯白比十個鬼故事都管用。我聽得心裏發毛。心想:“不是你難道是鬼?”
當然這話絕對不能說出來。這時候最忌諱提的就是鬼,說出來嚇人嚇己,絕對沒有好處。
我對桃花說:“管他誰呢。咱們趕緊走。在這傻呆著也沒用。”
桃花點點頭,緊跟著我往前爬。手裏的手電筒不時向後掃射,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正跟著我們。
不過,幸好那詭異的笑聲再也沒有出現。我和桃花得以稍稍緩了緩神。
起伏的心情感剛剛得以平靜。我突然覺得膝蓋上一陣刺痛,好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我摸索著把紮我的東西撿起來。舉到眼前一看。這不是剛才扔掉的蛇牙項鏈嗎?
桃花湊過來,忙不迭把項鏈戴回脖子裏:“看來這項鏈被我戴的時間長了,有靈xing了知道來找我了。”
我忍不住說:“你別說這些神神鬼鬼的行不?什麽有靈xing了。這分明就是一個圓圈。咱們爬了一圈又轉回來了而已。”
桃花瞪大眼:“是嗎?這裏是個圈,那咱們從哪來的?出口呢?”
“出口……”,我猶豫了,環顧左右,確實隻有這一條路。而且剛才爬的時候我已經留意了,絕對沒有別的岔道。
現在沒辦法了,硬著頭皮爬吧。誰知到前邊是什麽呢?
桃花戴回了蛇牙項鏈,心情大好,二話沒說,就要向前爬去。
我留了個心眼,在旁邊的洞壁上刻了個記號。
爬了沒一會,我們就又看見三個洞口陳列在眼前。
桃花看著我:“還真讓你說中了。這確實是個圈,咱們又爬回來了。”
我咬咬牙:“爬第二個洞。剛才沒有岔路。這個洞肯定通向別處。”
我和桃花魚貫而入。又開始了枯燥無聊的爬行。在這個洞裏,感覺很熟悉。和剛才一樣,靜的出奇。
我神經緊張,手電在洞壁上來回掃射,生怕遺漏了什麽線索。突然,身後又傳來一陣陰笑:“嘿嘿。”
我被這聲笑嚇得一身白毛汗,身後的桃花更是一把抱住我,不住的發抖。我拖著她,盡快逃離這個恐怖的是非之地。
我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在爬了一會之後,我看見牆壁上的記號。
“媽的!”我心中暗罵:“這洞他媽的什麽構造。一路上沒有岔路,怎麽兩條路轉到一個地方來。”
我並沒有和桃花說,默默得向前爬。
桃花也不說話,默默地在後麵跟著。
然後,我們又到了那個三岔口。
我指了指最右邊那個洞口,像欺騙小紅帽的大灰狼:“看來這個洞口一定是了。”
桃花一臉的假相信:“嗯。爬出這個洞咱們就能找到路了。”
我倆都虛偽得假裝滿懷信心爬進去。其實心裏都絕望的要命,知道這條路八成也不對。但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不親自爬一爬如何甘心。
我倆都陰沉著臉不說話。連那聲陰慘慘的笑聲再次出現的時候都沒有過大反應。
這聲笑已經嚇不住我們了。畢竟從這裏爬了三次也沒見什麽危險。它能帶給我們的,隻是證明了這又是老路的失望而已。
果不其然。我們很快又看見了留在牆壁上的記號。接著爬了一會之後,又看見了那個三岔口。我和桃花癱倒在地。打破頭也想不出來這鼠洞屬於什麽構造,怎麽爬著爬著出口就沒了,變成一個環,還環的這麽詭異。
我們在地上畫了無數個幾何圖形,沒有一個和命題相符的。全都被現實打敗了。
這種感覺就像當年考數學。你明明知道這道題怎麽證明出來,但是就偏偏少一個條件,怎麽也跳不到結論上去。
我頭上開始冒汗。猛然想到一件事:“當初,那隻小白鼠死後,大量的老鼠逃跑。是不是一種假象。目的就是想告訴我們,老鼠都逃了,這裏空了。然後引誘我們下來看。”
我把這想法一說,桃花點了點頭。一個勁得自責,不該下來,還把我也牽連進來了。我擺擺手說:“是我自己想下來的。我要是不想下來,還能勸不住你?大不了把你打暈扛回去。不過,說到小白鼠,這家夥的幻覺也真厲害,我隻看了一眼,就被它迷得差點自殺。”
桃花突然說:“怎麽現在是不是中了幻覺了。所以才找不到出口。”
我一拍大腿:“有道理啊。看來也就是這麽回事了。”
我正在想辦法怎麽破了老鼠們的幻術,突然腦子一激靈:幻覺這東西不能當真,我麵前的桃花是真的嗎?
我心裏存了這個想法,越覺得對麵坐著的桃花可疑。我有心試她一下,又怕她知道我的目的了寒心。
於是我盡撿些隻有我倆知道的事問她,看她能不能答上來。
桃花見我盡是扯閑篇,早就開始懷疑了,對我說:“大力,你實話跟我說。到底怎麽回事?你雖然不著調,但也不會無聊到在老鼠洞裏嘮嗑。說實話,你有什麽目的?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一看這架勢,估計是瞞不過了。隻能硬著頭皮跟桃花攤牌。把我懷疑她是不是真人的顧慮說出來。
本以為桃花會暴跳如雷。沒想到她聽完後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說:“幻覺和做夢一個道理。如果我真是你幻想出來的。那麽你知道的事,我肯定能答上來。你不如挑些你能分辨真假,但是又答不上來的事問我。”
我低頭思索了一會,脫口而出:“你會背《桃花源記》嗎?”
《桃花源記》是初二學的。當時要求全文背誦。我記得我吃奶得勁都使出來了,還是沒背過。於是罰寫三遍,所以對這篇課文印象深刻。這會不知道怎麽想起來了,於是脫口而出。
這篇亂七八糟、不說人話的文言文我是肯定背不出來的。桃花號稱成績優異,背出來應該沒問題。而且,妖魔鬼怪神通再廣大,也不可能連課文都會背。因此,如果桃花能背出來,那必然是真人無疑了。
桃花聽了之後,張口就背,極其流利的背完了全篇。我雖然不會背,但是鑒賞還是沒問題的。見桃花背完,心中再無懷疑,伸手就要把她抱住。
桃花卻推了我一把,冷冷的說:“我是桃花,你呢?你怎麽證明你是程大力?”
我心說:“壞了。我怎麽證明?我也不會背課文啊。”我隻能一遍一遍重複:“我真的是大力。”
桃花想了想:“那你講講吧,你和那個阿進怎麽回事?”
我有點心虛:“什麽怎麽回事?從小就不對付唄。”
桃花說:“白天我聽見你說,他曾經帶著全班同學揍你,怎麽回事?這件事我知道一部分,但是不完整,你最好原原本本講出來。否則說破老天也沒辦法讓我信你。”
桃花一說這個,我頭都大了。那段悲慘的經曆比中華民族的屈辱史還要悲慘。不過為了證明身份,這時候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其實這件事的起因特簡單。無非是一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孩子欺負我這個沒爹沒娘的孤兒。
那時候我們村隻有一間雜貨鋪,這間雜貨鋪就是阿進家開的,所以他在班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傳言誰要是得罪了他,去買醬油的時候會被他往裏邊摻鼻涕。
全班小朋友為了不吃到摻了鼻涕的醬油,總要想方設法討好他。今天請他吃塊糖,明天請他吃瓜子。雖然這些零食都是從他們家買的。但是阿進還是吃的樂此不疲。
久而久之,阿進侍寵生嬌,而且定了一個規矩:所有人排隊請他吃東西,一天吃一個人的。誰都別想落下。
所以說自以為是的人全是自甘下jian的人慣出來的。
全班同學誠惶誠恐,供祖宗一般天天上貢。
終於有一天,輪到我了。我程大力是吃百家飯的,身上從來不帶錢,哪有東西請他吃?況且我也從來不買醬油,我不擔心這個。
阿進在班上跟我要東西的時候。我連眼睛都不抬:“我沒有吃的。”
阿進自然很生氣,權威第一次被挑戰。於是挖苦我說:“對對對,忘了你沒有吃的了。大力同學向來什麽都沒有。連爹媽都沒。”
我反唇相譏:“是沒你爹媽多,你分得清哪個是親爹嗎?”
我說這話也是有典故的。阿進家財大氣粗,自然有很多人想和他親近。於是很多人和阿進磕頭換帖拜把子,阿進也就有了很多幹爹幹媽。
而阿進的媽平時描眉畫眼,比普通的村婦發sao的多。於是老頭老太太們盛傳進媽偷男人。這些風言風語傳來傳去。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是眾口鑠金,已經無人不信了。
所以這時候我說出這話來。自以為對答如流,入木三分。簡直可以記載到語錄裏邊。
當時阿進氣得滿臉通紅,揮拳就打過來。
眾所周知,我上學晚。12歲才上學。所以比別的同學大了兩三歲。個子高力氣大。我看見阿進的拳頭揮過來,一點也不害怕。伸手就把他的手腕抓住了。
阿進力氣沒我大,往回奪了幾次沒奪回去。
正在這時候,上課鈴響了。遠遠地老師走進來。我隻得鬆手把他放了。阿進衝我惡狠狠得說:“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