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安恭根四人如果不能順利地離開上海,最後必然落在日本人手裏。

已經沒有其他藏身之所,脆弱的萬國公寓大門是最後一道防線,隨時有可能被攻破。

這時,電話鈴忽然響了,路鳴拿起電話接聽。

“路鳴嗎?”電話裏傳來燕小徽的聲音。

“是我。”

“哈哈,我聽到消息了,你竟然大鬧警察局,強行帶走了一個長三書寓的姑娘,聽說年紀都不小了,她真是你的相好嗎?”燕小徽雖然嘻嘻笑著,但話裏包含著複雜的情緒。

她當然不相信,不過總覺得有點滑稽好笑,想要問個明白。

“小徽,你相信嗎?現在,可能有四五個日本人在線路上竊聽,我們的通話沒什麽秘密可言。”路鳴故意這麽講,他也擔心燕小徽萬一說出什麽不妥的話。

“什麽,你是說日本人竊聽電話?他們想幹什麽啊?太欺負人了吧。”燕小徽吃驚道。

“誰知道啊,他們心理變態,就喜歡聽別人的牆根,窺探別人的隱私。喂,竊聽的家夥,我沒說錯吧。”路鳴笑道。

燕小徽憤怒地掛了電話。路鳴對著話筒,“哇”地大叫了一聲,然後哈哈大笑。

“八嘎!”對麵樓房的一個房間裏,帶著耳機的日本人臉漲得通紅,憤然罵道。

他們從昨天夜裏就開始全程監聽萬國公寓大樓的電話,這很容易辦到,大樓裏的每一部電話,都靠一根外線連通上海市電話局總機,由接線員轉接到要接通的電話。

雖然電話線路非常繁亂,但是滿鐵的通訊專家,隻用了幾分鍾就找到了路鳴房間電話的外線。搭了一根電話線後,等於建了一個分機,就可以竊聽了。

對麵大樓的房間裏一共有五個人,為首的正是路鳴朝思暮想的小澤征四郎,不過他現在說的不是英語,而是日語。

他身旁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三個穿著黑色中山裝假扮成中國人的槍手。

“他怎麽能發現我們在竊聽?”那個女人驚訝道。

他們竊聽這條電話線也不過幾個小時,什麽有價值的信息都沒得到,就被路鳴發現了。

“他是猜出來的。這小子狡猾狡猾的。”小澤征四郎臉色陰沉地道。

此時一個穿著藏青色西裝的人進來,氣急敗壞道:“小澤君,公寓的房間不租給我們了,怎麽辦?”

“為什麽?”小澤摘下耳機,交給旁邊的人繼續監聽。

既然路鳴已經猜到他們在監聽,肯定不會在電話上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了,竊聽不竊聽實際上已經失去了意義,但是竊聽還得繼續。

打入電話的或是外麵接聽電話者的身份,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信息。

“公寓的管理層答複說,大樓裏已經沒有空房間了,空出來的三個房間都被路鳴租用了。”

小澤征四郎氣得想殺人,他沒想到每走一步,路鳴都能預判,而且提前一步,把路堵死。幾番較量,都讓這個毛頭小夥搶了先機。

“知道路鳴租用的是哪三套房間嗎?”那個漂亮女人問道。

“他們先前告訴了我房號。”那人說出了路鳴租用的三套房間的號碼。

“咱們能不能強行進入大樓,破門進去抓人?不就那三個房間嗎,抓住人就立即撤離,有什麽麻煩,讓領事館出麵交涉。”那個漂亮女人說道。

“不行,強行進入,他們一定會負隅頑抗,槍聲一響警察就會趕到,那時候丟人現眼的是我們。丟人也就罷了,還會引起國際糾紛,這種代價我們承受不了。”小澤想了想道。

“既然強攻不行,那就采取火攻戰術。”女人漂亮的臉蛋扭曲著,惡狠狠道。

“火攻戰術?你說說看。”

“我想法混進去,在各個樓層放火,所有住戶都得往外跑,我們趁亂抓住安恭根四個人了。”

“更不行,萬一火勢蔓延,燒毀了整座大樓,再燒死幾個外國人,麻煩就大了。”

“我們不承認是我們幹的!”漂亮女人不服氣道。

小澤沒有回答,他雖然不精通中國文化,卻也知道中國一句老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種事總能查得出來的,一旦查出來,他們就成了縱火犯,成了恐怖分子。

“還有一個辦法,大樓就一個管理員,他也得吃飯,也得睡覺,這個管理員每晚都會喝酒,等到下午時,咱們打電話給他,就說樓上的房間出了故障,讓他上去看一下。我偷偷溜進去,在他的酒裏下安眠藥……摸清安恭根他們躲藏的房間後,展開強攻。四十個人對付四個人,肯定能輕而易舉得手。”那個女人又獻計道。

小澤心裏一動,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不過他顧慮的是安恭根這四個人都是寧死不投降的人,如果發動強攻,萬一他們不肯屈服,服毒自殺或者開槍自殺,結果帶走的可能是四具屍體。

他們是要活的,尤其是安恭根必須抓活的,隻有抓住活口,才能嚴刑拷問出這個組織的所有人員,然後一網打盡,不然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們又搞出什麽恐怖活動。

這正是行動的最大難題,殺人容易,但是抓活口太難了,他們寧肯采用最笨的辦法,在外麵張網以待,趁安恭根等人向外突圍時,想辦法抓住這四個人。

為了這次行動,他們不惜代價,已經在周圍布置了不下百人的便衣行動隊。

“在管理員酒菜裏下藥,讓他好好睡一覺,半夜時我們溜進大樓,先查清情況,不要急著動手,等待機會一舉拿下。”小澤說道,采納了漂亮女人的計策。

那個女人轉身離開了回去取安眠藥,還得是大劑量的,外麵的藥店可沒有這種特效安眠藥出售。

電話線路上再沒有聲音響起,顯然路鳴和燕小徽猜測有人竊聽後,也就不通話了,哪怕他們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也不喜歡被人竊聽。

不到半個小時,一輛轎車停在了公寓大樓外麵,燕小徽妖嬈地走進大樓,向管理員招招手,直接上樓去見路鳴。

“路鳴這個混蛋豔福真的不淺,身邊環繞的都是絕色美人,他還敢說那個煙花女子是他的相好,我呸,真不要臉。”小澤看著嫋嫋婷婷走進大樓的燕小徽恨恨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