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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洛還是低估了眾學子們的熱情,周邊整齊劃一的喊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止歇。
一襲絳色襜褕的柏宮,伴隨著腰間嘩楞嘩楞作響的碰撞聲,一步一拐地自東階而上,來到了柏鹿堂的堂中空地。
而與柏宮一道走來的幾位西平縣計吏,則人手捧著一卷卷的竹簡,自西階而行,也來到了柏鹿堂的堂中空地,立於堂左。其後而來的隨從,又搬來大量的成卷竹簡,一並堆放於堂左。
柏鹿堂建於高台之上,堂前自然有階梯,階梯為左右各一,稱西階、東階。此時的習俗,於室外尊左,因此西階是供賓客行走的,東階為主人而行。
柏宮以主人的身份立於堂右,叉手向幾位計吏深施一禮,道了句“有勞各位了”,便解下腰間懸掛的褐色粗麻算袋,從中取出總有二三百枚的細小竹片,放置一旁,便要擺開算陣。
立時,堂下的躁動聲便歸於沉寂,眾學子們屏息靜氣,皆神情專注於堂上。
沒有過多的客套,也沒有過多的開場白,柏宮利落地就要開始。
玉洛不禁為之暗暗叫好,一雙妙目再也移不開柏宮手中之物。
柏宮手裏擺弄的,正是此時用於計數和計算的工具——算籌。
算籌又稱籌策、算子籌,多為長短粗細相同的小竹片製成,大約有二三百枚為一束,放在袋子裏,平時係在腰間隨身攜帶,需要計數和運算時就取出來以便擺弄。
而盛裝算籌的袋子也叫“算袋”,這樣外出時,腰間別著個算袋,走起路來嘩楞楞地響,不僅常常引人側目,更是世人眼中一種博學才智的象征。
所以,別小看了這算袋,並不是什麽人都能隨身攜帶,也並不是什麽人都稱得上博學才智的。
幾位計吏腰間也懸掛有鼓鼓的算袋,隻是製作算袋的用料、工藝各有千秋。其中最為精致講究的,當屬立於堂左最靠北的、頭戴林宗巾的馬臉之人。但瞧著柏宮擺開的竹片算籌,此人的嘴角不由扯了扯。
一向大咧的柏威,此刻卻眼尖地發現了此人的譏諷,當下便不幹了,嚷了句:“有本事也擺算陣,看誰運籌的又快又準!哼,
躲在一旁瞧輕閑,誰不會!”
這一下,堂下眾學子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此人。
就有人悄聲議論:“是李家二郎主的嫡長子,現任縣倉曹掾的李霖李郎君。”
“噢,李二郎主不是任職縣金曹的李軌麽?”
“正是,李倉曹掾旁邊的二位是他的堂兄弟,一個叫李森,李家三郎主李霸的嫡二子,現任縣右金曹史,與咱們柏塢的韓女婿,同為右金曹掾史。”
“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叫李聰,李家宗子李衛的嫡二子,現任縣戶曹史。”
“可了不得,這縣裏的掾史屬吏,李家豈不占全了?”
“這就占全了?老兄有所不知,那李家宗子李衛,乃縣主簿,李三郎主李霸,乃縣兵曹,還有李家四郎主李強,乃縣尉曹,再加上李二郎主李軌的縣金曹,你說,這縣裏的幾大列曹,李家占了幾成?”
便有那接話的笑道:“老兄趕緊解下算袋,算算有幾成?”
接著,眾學子們便哄然而笑……
玉洛卻是在初聞李霖二字時,便有些疑惑,似是在哪裏聽過。
遂顰眉看向了堂上的馬臉之人。
卻在這當口,她前麵站立的柏瓚,低聲跟柏威道:“八月初十縣都試,便是這個李霖,出的馬蹄金,與我柏塢爭搶彩頭的。”
“噢,是他!”
玉洛與柏威,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驚歎。
隻不過玉洛是暗發於心,柏威是宣之於口。
對哦,李軌,李家二郎主,陷她和柏瓚於穀倉之困境的人,她怎麽將仇人給遺忘了呢?
玉洛暗暗磨牙:不知榮鏑和腹黑男,之後是如何處置的李軌……
雙眸卻狠狠地瞪向了堂上的李霖。
堂上的李霖,早被堂下的嗡嗡聲所惱,此刻,他又感受到來自堂下的道道盯人目光。依稀間,似有一道異常銳利的凶光掃向了他。
李霖心底不由打了個突。
原本今日來柏塢,縣令周建並未派他前來。縣令的意思是,派縣主記韓山,領著戶曹、倉曹、金曹幾大列曹之曹史,前來柏塢籌算上計簿即可。因為,這幾大諸曹下的上計數據多,需要運籌的功
夫也相應的多些,周建便安排了戶曹史李聰、倉曹史韓拾、右金曹史李森,隨著縣主記韓山,一同跟柏宮籌算上計。
周建的本意,是兩家各有二人,不偏不倚,讓誰也挑不出錯來。
但李霖卻不這麽想。他不忿韓家有縣主記韓山領隊,而李家隻有曹史之人跟隨,便主動請纓,前往柏塢。
他的這一加入,勢必打破原有平衡,李家是三人,韓家隻有韓山跟韓拾兩人。
縣令周建雖是朝廷派遣的命卿三人,也有京裏的兄長為倚靠,但漢家有故事,功曹非本郡人不用,周建縱有自主辟除權,也不得不因循故事,選用西平縣韓、李兩大豪右的子弟,為一縣之屬吏。
周建本打算維持韓、李兩家人數上的對等,意欲找托辭推掉李霖,他正待想輒之際,那位一直不肯走的主公,卻讓他應下李霖的請纓。
這一下,令周建有些費解。前幾日,他無意中聽戢戰說起過,李家的二郎主,縣金曹李軌,有覬覦他家主公的血影之意。因此上,他便尋思著,戢戰的主公,該當不待見李霖才對。
不想,行事常常出人意料的那位主公,卻幫李霖說了好話。
周建這個六百石的小小縣令,豈敢違了那位主公的意,便答應了李霖的請求。
這不,李軌之子李霖,便以縣倉曹掾的身份來到了柏塢。
其實,李霖之所以要來柏塢,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便是瞧瞧,被人譽為神算手的柏塢大郎主柏宮的本事。
當他一見跛足的柏宮,自粗麻算袋中取出竹片製成的算籌時,心下頗為不以為然,嘴角邊不自禁地便露出了譏諷之意。
而正是他這不起眼地一撇嘴,卻遭到了堂下學子的挑釁!
待他定睛一瞧,卻是柏塢的四郎君——素有混不吝之名的柏威。
李霖正欲發作,又聽得堂下眾學子們的哄笑聲,這一下再也忍耐不住,立時便解下腰間的蜀錦算袋,倒出碧瑩瑩的玉石算籌,朝柏宮叉手一禮,道:“大郎主,小侄不才,也欲擺擺這算陣,向大郎主討教一二,不知可行否?”
頓時,堂下寂然無聲!
眾學子們心中皆道:這是要打擂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