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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厥嗤笑一聲,不置可否,抬手揮退了眾人。

自此,駱頌便正式入住柏鬆軒,與柏威同居一個院子了。而駱錕,唯有氣得咬牙切齒,卻做聲不得。因為,誰讓他寄人籬下,不是柏氏子孫呢。

駱錕卻也因此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性子也變得越發陰晴不定,暴躁易怒。

但已無人再有空理會他,因為柏鬆軒與柏冬軒的幾位郎君,每日裏忙著偷偷溜去跑馬場,習練騎射去了。

玉洛每日裏自然是能跟著混出塢去,便絕不賴在芷珺院裏。可這樣的時日好景不長,她的針黹女紅被人盯上了,確切的說,在她繡到第四方寇如指定的娟帕時,有人跳出來挑事了。

這日午後的女紅課上,玉洛一落座,女師傅寇如便將她繡好的第四方娟帕拿起驗看,卻聽一道譏刺的聲線響起:“喲,我當是多麽好的繡功,就這也算是過關了?”

正是多日沒有找茬的九姑子玉玨。

掃了掃堂中眾人,玉玨又道:“姊妹們都瞧瞧,連著四方娟帕,繡的皆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幼稚小白花,既無顏色又無複瓣,單薄得連片葉子也沒有,這也能叫刺繡?糊弄誰呢,連這幾歲初學者才繡的小兒針線也能過關的話,那姊妹們在這兒柏西泮學女紅,豈不成了笑話?”

其實玉玨的挑事也正是玉洛的疑惑,她連著繡了四朵樣式簡單的小白花,也兀自納悶呢……怎麽一方質地頗佳的娟帕上,竟然繡著如此素白單薄的花朵,倒不像是女子用的,而像是……男用娟帕?

這是最後玉洛翻來覆去得出的唯一看出端倪的可能結論,但出於對寇如的尊敬,也是她正自學得上癮之際,便沒有說什麽,接著連繡了四朵小花。

以她目前初學者的針黹女紅手藝,也隻能繡這簡單的男用娟帕,若換做式樣繁複的女用娟帕,她還真的吃不消。

所以,她私心裏也蠻感激寇如的因材施教,因勢利導,可卻沒有想到,

這麽簡單的式樣也能將女師傅寇如,帶入到偏袒她的境地裏。因為,是人都能聽出,玉玨的話裏明顯有指責寇如之意。

當下就欲張口分說,摘出寇如,卻被寇如及時地接口給攔截了。

“那讓九姑子說,八姑子要刺繡何種花樣子,方能過關呢?”寇如好脾氣地含笑問道。

“怎麽也得是顏色鮮亮的女用娟帕吧?如這般素白簡單的男……不難的花樣子,也太沒有考究了。”玉玨睜著大大的美眸,回複道。

她已於寇如指給八姑子的第三方娟帕便看出了門道,隻是為了再更加的確定,她才忍到了此際。她至今還未跟娘親說,她已跟女師傅寇如賭約,若八姑子完成指定繡品,她要賠上一身越布衣料之事。

她原本想著,以八姑子的爛手藝,十方娟帕還不得繡到猴年馬月去,接著再繡寇如指定的繡品,估摸著要完成,八姑子也到了該出嫁之時了,那麽她的一身越布衣料的承諾,也就遙遙無期,無需跟自家阿母提起了。

卻不料寇如一直拿如此簡單的花樣子,命八姑子刺繡。若十方娟帕皆為如此,她豈不要很快兌現承諾?還好,被她逮到了寇如的把柄……

玉玨轉著一雙柏氏人慣有的鳳眸,斜斜瞟了眼玉洛。

看來,連玉玨都瞧出了端倪,旁的小姑子們估計也能看出一二,隻是眾人皆是未婚小姑子,礙於大家貴女的端莊淑儀,不便明說罷了。

玉洛暗自思忖著,卻也沒有想要再替寇如分辨之意。因為她也想知道多日琢磨不透的答案。

寇如果然幹練爽快,挑了下眉頭,直白道:“誠如九姑子瞧出的一般,這般素雅淡逸的四方娟帕皆是男用娟帕,花樣子雖是簡單了些,可正適用八姑子眼下的針黹手藝。以現下八姑子的女紅功夫,也隻能繡些淡薄的小白花,這也正是為師要八姑子習練的。”

微微頓了下,寇如看似不經意地瞥了眼八姑子,又對玉玨道:“不過怎麽辦呢,我這裏尚有餘下六方如此這般素雅淡逸的上好娟帕,八姑子若不

接著繡完,刺繡手藝沒有提高,我還真不知要如何再給八姑子布置下麵的繡品,這可如何是好呢?”

原來真的是男用娟帕,且餘下六方也是!

玉洛暗暗顰眉。

難道事實真的像寇如所說的那樣麽?若非如此,那這個女師傅寇如的來曆,可就不是明麵上那麽簡單了……

玉洛暗自思量著,卻也明白寇如要問的人並非是玉玨,而是她這個要完成繡作的正主之人。無論寇如的身世背景有何非同尋常,寇如欲要提高她的女紅手藝卻是明心可鑒。

況且她此時正有了些開竅的意思,刺繡手法堪堪入門,斷沒有一下子增加難度,拔苗助長的道理。所以,玉洛便知趣地接話道:“八姑子願意接著完成餘下的六方娟帕,若刺繡手藝沒有提高,再請您另外布置樣式繁複、花色熱鬧些的十方女用娟帕好了。”

玉洛已經注意到,寇如在形容這些娟帕花樣時所用之語,是素雅淡逸一詞,而不是玉玨所說的素白簡單,更沒有半點不屑一顧的意思,口吻裏她竟然還聽出了那麽一絲絲的恭敬。

同坐一個榻座的文薑一直悄然靜觀著,此時見玉洛冒失地答應再繡十方娟帕,當即不動聲色地拽了下她的衣袖。

玉洛豈不知文薑的好意?隻是她隻能如此說,方能躲過玉玨接下來對她還不知要如何令人難堪的發難。

要知道,這十方娟帕可都是男用的,且她已然照著繡過了四方。若玉玨有什麽難聽的說辭,她相信寇如自會有一番言語等著反駁,自是不需要她的相幫解圍。

她也並不是害怕玉玨的刁難,而是真心想趁熱打鐵,多學著些刺繡手藝罷了。

玉洛便也不動聲色地悄悄捏了捏文薑的小手,堅定地麵向寇如,重重點頭示意。

寇如則微笑著看了眼玉洛。眼底盡顯滿意之色,幹脆道:“好!既然八姑子如此說,那我寇如便認下八姑子這個女弟子了。八姑子,你意下如何?”

就……這麽被認作了女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