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出了宮門,等在外麵車旁的大郎主柏宮,就被玉洛那一頭張牙舞爪的發式給驚住了!
連忙四下裏看了看,柏宮悄悄用身體遮住玉洛,低聲吩咐心慧:“快將八姑子扶上軿車!”又招呼長隨輔機,“快快駕車回府!”心慧和輔機自是遵命,一行人很快上車離去。
坐在車廂裏,玉洛這才長舒一口氣,“心慧,總算出了宮,你動作快點,將我的頭發卸掉,免得回府被人瞧見,又生口舌!”
心慧也早就看不順眼了,急忙從車廂小格裏取出事先備好的梳發工具,為玉洛卸發。
無奈忙活了好一通,心慧也未將玉洛的頭發打散卸開,直急得手忙腳亂:“八姑子,這不聊生髻實在太難打開了,也不知酈邑長公主的手下,給您用了什麽發膠,這麽難弄開!”心慧其實是怕動作大了,弄斷了自家小姑子那一頭鴉青秀發。
“行了,弄不開就算了!等下回府,用些清水洗洗,想必就能卸掉了。反正已經這樣了,也不急這一時。”眼看就要到西平侯府了,玉洛反而不著急了。
左不過丟人現眼都已發生,她再怎麽遮醜也無關痛癢。即便她的頭發再驚世駭俗些,她也照樣不日就要嫁進六皇子府不是?
玉洛想起剛剛姬颯眼底的似笑非笑,不禁恨得暗暗磨牙!
一種發式而已,也叫他六皇子撿了個笑話!哼,笑話又怎樣,他還能悔婚不成?
某人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竊竊間隻記得聖旨賜婚反悔不得。
步廣裏距離北宮的東蒼龍門實在算不上遠,沒過一會兒,就在心慧的焦急無奈下,到了。
大郎主柏宮生怕有人瞧見八姑子的頭發,命駕車的輔機,直接將軿車趕至鮮少人前去的馬廄之處,方才停下。
“八姑子,此處人少,還是將頭發卸掉再走不遲。”大郎主對著車廂裏的玉洛建議道,又吩咐心慧:“心慧,快去打盆水來!”心慧應聲而去。
玉洛心知大郎主的好意,便掀開車簾,探出頭來解釋:“大世父,玉洛及笄時,酈邑長公主趕來,做了女賓,還命手下給梳
了這個發式,又說是給的及笄之禮……”
柏宮一揮手,“八姑子無需多說,大世父在宮門外時,就碰見了酈邑長公主的車駕。”意思是,他早已猜到。
二人正說著,就聽見一陣馬掛鑾鈴聲,柏威那慣有的嗓門由遠及近的傳來:“兄長,我們以為你們昨日傍晚便回府了呢,還想著兄弟們少喝了一頓酒呢!”
就聽柏堯笑著回道:“原本是打算昨日便回府的。八月十五中秋節,太學本就休沐一日,哪裏料到,為兄被人邀去吃酒慶賀,在酒肆裏又碰上了二弟和頌表弟也被人拉去吃酒,這便幾處並在一處,熱鬧了一場,結果……宿醉啊宿醉,這不就耽擱了回府……”盡管有些自責,但柏堯的口吻裏卻滿滿的都是喜悅。
其實,昨日宿醉出糗的隻是二郎君柏盛一人而已。當宮裏傳來消息,柏氏九姑子被聖旨賜婚為太子妃時,柏盛聽後,心裏就不是滋味。後來被人拉去吃酒慶賀,又瞧見了同樣被聖旨賜婚的大公子柏堯,柏盛的心情可想而知了,自然把持不住,自己就將自己灌醉了。
柏威聽了,就有些羨慕:“兄長,還是你們太學好啊,裏麵就有酒肆,想吃酒隨時都可以,不像我們這北軍五營的,哪裏能隨意吃酒慶賀?誒,終究是少了一頓酒啊!”柏威還兀自咂吧咂吧了嘴,一副饞酒的模樣。
“行了,四哥,難不成你也想去太學成為諸生?”柏瓚就揭了柏威的短兒,搶白他。
“那還是饒了我吧!”柏威便看了眼駱頌,“不是所有人都似頌表弟般,巴巴地趕來太學,夢想著讀經仕宦!”
“是啊,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讀經的本事呐!”柏瓚就斜睨了柏威一眼,又搶白了一句。
柏威倒也不生氣,還讚同道:“那是,我柏威就不是那讀經仕宦的料兒!”柏忠、駱頌就都笑了起來。
“可我四郎君有自知自明啊!”柏威就瞟了眼自家兄長柏盛,“我柏威不像有的人,噢,對了,就那個老死太學的曹毅,明知不是讀經那塊料,卻非要賴在太學不走,直至變成了酸儒廢材……”柏盛便陰沉地盯視著柏威,柏威越說音量
越小。
柏威的意思,他柏盛豈能聽不出來?無非是借著說曹毅,變相影射他柏盛,讀經目的不純!
“好了,四弟,今日回府可要好好痛飲一番,提那些作甚!”柏忠趕緊將話又拉入了正題。
“看,是姑世父!”駱頌顯然發現了馬廄旁的大郎主,便緊走幾步,來至柏宮麵前,給柏宮見禮。
柏忠、柏瓚和柏堯也連忙近前,跟大郎主施禮道安。柏威和柏盛自然也不好再橫眉冷對,也過來見了禮。
施禮過後,大郎主便揮手趕起了人:“快回去歇息吧,馬匹叫小廝們拴住就好,等下晚膳還有好酒要吃呐!”柏宮說著,不經意地看了眼玉洛乘坐的青油軿車。
大郎主的異常自是引起了幾位郎君的注意,但幾人都是人精,誰也沒有捅破,便欲借此離開。
隻有柏威此刻倒是精明起來,“大世父,難不成這軿車裏還藏著什麽見不得的人?”柏威邊問,邊將韁繩隨手拋給了跟隨的廉濤,幾步來到青油軿車旁,就要掀起車簾。
“等等!”
“四郎君等等!”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倒令柏威愣住了:“大世父,車裏真的有見不得的人?”又扭頭看見心慧端著一盆清水走來,“心慧,莫非車裏的是八姑子?”
心慧為難地點了點頭:“四郎君且稍待片刻,婢子這就……”心慧一想還是不說的好,便垂首端著清水走至車廂邊,意欲上車。
柏威卻搶先一步,伸手就將車簾掀開:“既然是八妹,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探頭往裏一看,登時便驚了呆!
“八……八妹,你的頭……”接著,就是一陣爆笑:“哈哈……八妹,你可笑死我了!哈——哈!”
柏威的笑聲自然引起幾位郎君的回頭,柏堯、柏忠、柏瓚和駱頌亦趨步過來,想與玉洛見禮。
事已至此,玉洛再也沒有躲藏的必要了。
便頂著那一頭張牙舞爪的不聊生髻,出現在了車廂門口。
這回出糗可大發了,都糗到姥姥家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