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的眾人,便將目光齊齊掃向了太子妃與六皇子妃。

但當瞄向太子妃那雙手緊緊護住肚腹的動作時,眾人又都將目光看向了同為姊妹的柏玉洛。

不會那麽巧,六皇子妃也懷有身孕了吧?若是那樣的話,豈不無人響應皇上的下場一舞乎?

玉洛自懷孕起,於王府內可謂是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心與愛護,但也僅限於梁孝文王府!

出了王府,卻不見得備受嗬護與矚目。

因為,玉洛夫婦二人出於某種安全考慮,其實也是某王一人出於安全考量,並未將玉洛懷孕一事公之於眾。

是以,這滿殿的眾人,包括孝承帝與柏皇後在內,自然無人知曉六皇子妃亦懷有了身孕。

孝承帝掃了眼眾人看向六皇子妃的神色,率先開腔:“世人皆知,西平侯乃五經博士,最重禮儀;又廣收天下弟子,開門授經。既然柏塢學廬名揚天下,身為柏塢的女子子自然也錯不了。”

又轉向玉洛這邊,道:“老六子婦,父皇聽聞,西平侯為了教授柏塢眾位小姑子,還為女子子開設有女學,叫什麽來著……”孝承帝一手輕敲絳地蜀錦麵朱憑幾,一手扶著額頭,作冥想狀。

一旁的柏皇後連忙提醒:“皇上,是叫柏西泮!”

“哦,是了,是叫柏西泮來著。”孝承帝一麵頜首,一麵含笑看了眼柏皇後:“還是皇後記性好,倒是朕垂垂老矣,記性差了。”

柏皇後就忙不迭地說了句皇上哪裏老了的話,又大大頌揚了一通孝承帝,直說得孝承帝嗬嗬大笑方才作罷。

同為主位上就坐的石太後,就瞟了眼這皇上與皇後。

心下止不住暗忖:可不是垂垂老矣?瞧著這皇上,精神頭兒還不如自己呢!倒是這柏皇後,別瞧著失去了親生的酈邑長公主,可那神情舉止、城府心計,一如之前一般無二!

就借機亦附和起柏皇後來:“皇上,哀家記得,西平侯可是當年的禮經第一,為此還當上了皇上的恩師。如此,想那西平侯,

豈會不好好地教授柏塢內一眾小姑子?君子還習六藝呢,又何況女學的柏西泮了?自然教授了六皇子妃各種技藝。”

之後,石太後又轉向了皇太子妃柏玉玨,征詢地問:“是不是,太子妃殿下?”

也不待玉玨回複,就略略搖了搖頭:“看看哀家,倒是也垂垂老矣,連這麽淺顯的道理還需問出口?”然後又太息一聲:“誒,不服老不行哦!”

複又衝著玉玨,嗬嗬笑道:“太子妃與六皇子妃自是親姊妹,知根知底,哪裏會不曉得自家長姊?”

這一句話,堪堪說到玉玨的心縫裏去了。

玉玨就手撫肚腹,高揚起下頜,眼角眉梢都噙滿了笑意:“太後娘娘說得正是!本宮與六皇子妃自是嫡親的親姊妹,本宮是女弟,六皇子妃是女兄,從小一塊長大,不說形影不離吧,知根知底是跑不脫的。是不是呀,女兄?”

末了一句,又掉轉方向,問起了玉洛。

都被指名道姓了,玉洛再不好裝傻充愣,當做透明人,隻好隔著幾個食案,微微點了點頭。

卻是沒有發出一個字。

因為誠如玉玨所言,她們二人的確是同父異母的非同產姊妹,知根知底不假,可她自己清楚,她可是當真知根知底自己啊——自己非但半點不會什麽舞技,甚至連這古代女子該必備的琴棋書畫,也是一知半解啊!

不,不對,一知半解都言過其實了!

她其實是一丁點也不會,有木有?

玉洛麵子上維係著端莊淑儀,可心裏卻苦笑不已!

玉玨顯然太了解她自己的女兄柏玉洛了,即刻又追問道:“女兄,哦,現下該尊稱為六皇子妃了。本宮記得,當年柏塢年三十舉行燕飲,女兄,哦,是六皇子妃,就帶著自己的四個貼身大婢,聲勢浩大地到柏壽堂,觀看趙小夫人的翹袖折腰舞與盤鼓舞,還為趙小夫人拍手稱怡,是不是呀,六皇子妃?”

心下卻止不住冷笑:女兄,這可怨不得我柏玉玨了!這可是皇上與石太後聯手而為,我柏

玉玨隻不過順勢推波助瀾而已!

卻又忍不住暗暗好笑:落水後的柏玉洛,竟然將之前所學全部忘卻!當初連字都識不全,又哪裏會記得什麽舞技!

不過這還得要感謝其祖父西平侯,在柏玉洛醒來後的兩年裏,隻想著教授女紅刺繡與灌輸家學禮經,並未顧及琴棋書畫等其他大家貴女該習有的技藝,什麽起舞一藝,更是由柏塢內的舞伎所代勞了!

如今要出醜,原也該當!

玉玨的嘴角就扯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來。

柏皇後到底生養過子女,自是瞧出了她那嫡親胞兄之女柏玉洛的為難神色。甚至還留意到,她那大侄女,六皇子妃也一直將手小心地撫在自己的肚腹之上!

莫非這六皇子妃也懷有了身孕?

這就是了,難怪太子妃一再鼓噪,六皇子妃都未發隻言片語,原來是亦有了身孕。

又仔細端詳了一眼旁邊的六皇子,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度。

卻在看到六皇子緊張小心的臉色時,心中不禁一凜:若這姬六有了王嗣,豈不……

遂歇了阻攔太子妃的心思,隻暗暗道:若果出了什麽狀況,也是她石太後與皇上所為,與她柏皇後半點關係也無!

便眯了眯柏氏人獨有的狹長鳳眸,慵懶地依靠於絳地蜀錦麵朱憑幾上。

哼,她石太後不是要示好自己麽,那就讓她接招好了!看看自己這好子婦皇太子妃,到底要如何為難這六皇子妃……

永樂宮內,眾人的眼中俱都流露出熱切的神色來。

誰不清楚,這六皇子妃可是傾國傾城貌!若果由這樣的美人起舞一曲,豈不美輪美奐,大飽眼福?

姬颯自然也瞧出了大殿內眾人的熱切眼神,當即起身,朝著主位就是一揖:“太後,父皇、母後,恕兒臣不孝,先告罪則個!兒臣之妻,六王妃業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當不得下場一舞!還望太後、父皇、母後原宥兒臣的不孝之罪!”

這便是斷然拒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