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看向柳青山,發現柳青山站在那裏也是瞪著眼睛看著自己,你說他不像是演戲,實際上表演確實有點浮誇了。

但是韓佑又不好立馬揭穿他,內心深處真是覺得有些荒唐,準確地講應該叫做荒誕。

到了這一刻,韓佑還真是有些理解自己的這個老丈人了,說白了,書生意氣堅守多年,最後仍然不成事,兩鬢斑白心懷憂國,可是事情不是這樣的。

當然最糟糕的是,自己為了能夠辦實事還要給自己的同黨演戲,甚至不惜把自己這個古怪的女婿拉來,把家裏的醜事都拿來演戲。

這不就是荒唐一幕,荒誕一刻麽?

韓佑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走到柳青山跟前,“老泰山,你我折騰了半天,爭執了半天,有什麽用呢?你用了大半輩子就爭論一個可能?”

說著韓佑大踏步走過去,抓住那個裝飾牆的縫隙,猛地一拉,折疊的屏風一下子被徹底的打開!

這下無論是柳青山變得很尷尬,就連屏風那邊的幾個人也都是非常的尷尬。

韓佑仔細看了一下,側耳傾聽的是一個中年人,這個人的表情尤為精彩,而坐在桌子邊上的還有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胡須有些斑白的老者,左右也各是一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四個人的表情都和柳青山一樣,尷尬的感覺好像在扣地縫。

韓佑之所以不願意給老丈人麵子,實在是覺得這個老丈人應該也是逼得沒辦法了,總拿端王說事,江南的事情一概不提,真當自己這個白地書生是傻子麽?

柳青山聽見對麵老頭咳嗽了一聲,連忙往前走了一步,用手一指這個老者說道,“韓佑,這是為父給你經常提及的李剛大人!”

李剛,當朝太常卿,雖然權利地位遠遠不及秦相,但是畢竟他也的確是丞相,李剛的大名韓佑自然聽過。

李剛其實才是主戰派的真正領袖!

隨後柳青山又裝模作樣分別給韓佑介紹李剛的左膀右臂分別是刑部尚書孫興,仆射郎張元,那個中年人姓程叫程伯溫。

這個名字讓韓佑有些側目,想了想,還沒到明代不是那個劉伯溫。

不過等一會?

柳青山隨後看向韓佑說道,“哦對了,程兄的兩位公子學習非常有名,老二程公子在朝堂也算是清流中的人傑了!”

一說這話,程伯溫雖然微微搖頭表示謙遜,但實際上卻洋洋得意。

合著,那個該死的程公子居然是他兒子?

韓佑的表情有些凝固,不過隨後微微一笑,柳青山為了避免尷尬直接拉著韓佑走到李剛跟前。

“太常卿,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那個女婿韓佑,雖然是一個白地書生,但是很有見地!這次也是見到了端王,據我所知,端王還很看重他!”

不愧是讀書人,隻要不要臉,還真是無敵!

剛才扯皮和尷尬權當看不見,李剛用手拂須也是一副笑眯眯人畜無害的樣子,作為長輩的長輩,很顯然他這麽厚臉皮,韓佑也沒任何辦法!

隻見李剛微笑著看向韓佑,“唉!早就聽你老泰山說起過你,不過我們本應該早一些見麵,但是誰知道朝堂的事情一向繁多,而你從龍泉縣那邊來,也是有了一大堆的事宜……”

“聽說甚至帶著家眷就住進了龍泉客棧,這一來二去大家就沒有見麵的機會,今天借著問端王的事情正好和你見一麵。”

“這也算是不虛此行!”

隻見這李剛扭過頭和藹的看一下旁邊的柳青山說道,“俗話說虎父無犬子,你的女兒找了一個好女婿啊,名譽京華,我看相當的行!”

柳青山,忍不住笑了笑,隨後一拱手衝著旁邊的程伯溫一鞠躬,“跟人家的兩位公子比,我這個女婿就差得遠了!”

其實他在這裏以某種名義拉攏關係,介紹韓佑,實際上是為了消除所謂誤會和尷尬,但是他並不是當韓佑揭穿了這一切才想起來演戲!

實際上正如韓佑所預料的,柳青山他早早的就已經進入到了演戲的狀態!

當韓佑走到這個假冒裝飾牆的屏風跟前的時候,其實柳青山就已經開始表演了,說的都是無端的廢話,爭執的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其實也是心裏苦澀得很!

柳青山出身官宦世家,而且學識淵博,考中了榜眼,那是僅次於狀元的存在,擔任的職務不可不為重要,吏部侍郎,對得起柳家的深厚背景!

但同時他又是一個實幹家,走鄉下走了好多次,知道這京城內外甚至包括大康朝堂底層的許多疾苦!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是堅定無比地主張主戰,希望能夠有一天國力增強,收拾舊山河。

但是他下去幾次,心中也充滿了迷茫,正如他和韓佑交流,韓佑沒有跟他說民間疾苦,但是卻說了一個非常切實的事情,那就是大康的國運日益衰落。

現在民間老百姓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增加歲幣,天災人禍,千裏無雞鳴,累累白骨,這種日子想要能夠收複舊山河,那都是癡心妄想!

作為吏部侍郎,他很清楚底下的狀況。

吏部是一個非常特殊的部門,專門負責官員的任免,所以下麵的這些官員,柳青山就沒有不清楚的!

畢竟吏部不光管文官也管武將,在柳青山看來,韓佑所說的是非常切實的東西!

有沒有優秀的將領,有沒有優秀的國力,有沒有大批的糧草供應,有沒有把握真的拿下被侵占的地方,哪怕一點一點的蠶食?

這些東西都不具備,那主戰派天天叫嚷的收複舊山河,豈不就成了一句空話?

可是他無論是之前有些明白,還是和韓佑交流之後,韓佑又確認過應該要切實腳踏實地的能夠提高這大康朝真正的實力。

但是這些東西說句不好聽的,主戰派的領袖李剛他不聽!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李剛更願意在朝堂之上把秦相推倒推翻,然後讓主戰派占據朝堂,逼迫官家能夠政策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