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殺人了!”

韓佑隻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色彩,有一股眩暈幾乎席卷了他。

視線中那幾個莽漢已經跑了出去,在強橫的敢殺人的書生韓佑麵前,他們甚至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

“夫君……”

柳寒煙雙眸通紅,豆大的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她紅唇微顫,輕喚一聲。

這一聲如同久旱逢甘霖,一下子就讓韓佑靈台清明起來。

他整個人都晃了下,是柳寒煙扶著他才沒讓他摔倒在地。

也就是在這一刻,韓佑看清了妻子的眼淚。

他一把抱住柳寒煙,不顧自己還在顫抖的手,把她的腦袋溫柔又堅定的按在在肩膀上,輕拍著她的後背。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有我在沒人能傷害得了你!乖,別哭了……”

柳寒煙在他懷裏拚命點頭,還是哭得稀裏嘩啦。

好一會她才緩過來,她抬起頭,仿若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顫著聲道:“夫君,無論生死,此生我不負你!”

韓佑心裏一軟,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他低下頭,神色溫柔,正要說話,院子裏已經傳來了動靜。

擔心是那些人去而複返,韓佑道:“你在屋裏別出來,我去會會他們!”

柳寒煙滿眼擔憂,但還是乖巧地點頭。

韓佑拔出了壯漢頭上的菜刀,神色凝重地慢慢走了出去。

“韓佑,你作甚?!”

來的人竟是裏長。

韓佑鬆了口氣。

“你幹什麽了?你手裏的菜刀怎麽在滴血,你真殺人了?!”

裏長的聲音充滿了不可置信。

韓佑是讀書人啊,讀書人的手怎麽能沾血?

他拂開韓佑來攙扶自己的手,大步走進了堂屋中。

春香樓那壯漢的屍體便大喇喇躺在那。

而屋裏的柳寒煙不知道從哪找出來一把鐮刀,正正地對著大門。

“我看你們是要造反!”

這夫妻兩個,一個拿著刀在裏間,一個提著刀在外間,當真是準備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了?!

“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韓佑是整個四平鄉唯一的秀才,這殺了人又該如何是好?

裏長的拐杖都快撐不住了,他怒氣衝衝地指著韓佑:“韓佑,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韓佑斟酌著言語正準備開口,卻不料柳寒煙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裏長麵前,哽咽道:“這些人又來討債,我夫君還了他們錢之後,他們又坐地起價,還要抓我賣進窯子,我反抗之下不小心失手殺了他。”

“這一切都怪我,跟我夫君沒關係,您要是要追責,就把我抓起來吧!大不了殺人償命,我這條命賠給他!”

一時間,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韓佑心頭震**,這一刻,他隻感覺一股熱血上湧,直衝腦門!

裏長重重地杵了下拐杖:“你們當真是當我老糊塗了不成?韓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跟我說實話!”

當年,韓佑父親恩澤鄉裏,他不願韓佑或者柳寒煙不明不白的就送了命。

按律法,殺人是要償命的!

韓佑心裏微微鬆了口氣,他真的害怕裏長就這樣把柳寒煙帶走。

他道:“剛剛寒煙說的都是真的,唯一不同的是,殺人的是我,不是她!”

說著,他的眼神越發堅定。

看著裏長:“按照律法,擅闖民宅,欲強女主人,民殺之無罪!”

裏長一愣。

他怎麽感覺韓佑這像是換了個人?

殺伐果斷的不像一個讀書人!

“律法?”

裏長冷笑一聲。

“若是律法有用,你以為春香樓的人怎麽會這麽猖狂?”

“韓佑,這次我能壓下這件事不報官,但是春香樓是王老大的地方,你這次,麻煩大了啊!”

裏長說著,語氣裏便滿是恨鐵不成鋼。

這時候柳寒煙再次哭著道:“隻要村長將我交給官府,那王老大怪不到我夫君頭上,我願意替罪!”

永懷縣王老大,這個名頭可謂是震耳欲聾。

還沒等韓佑開口,村長便嗬斥道:“不行!”

裏長毫不猶豫地搖頭:"你是個婦道人家,若是真交給官府,豈不是要淪入青樓?老夫雖然年邁昏聵,卻也不能讓你這麽做!"

“你們的說法也不無道理,這件事我會處理,韓佑,你要記住,往後行事切不可再這麽衝動了!”

在大康王朝,裏長的設立相當於這一方的執法者,他有權決定是否追究這件事。

隻要裏長不追究且依法上報給縣衙,那韓佑和柳寒煙便都沒事了。

“多謝裏長,待此事過去,小子必定親自登門道謝!”

韓佑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雖有這樣的律法,但是裏長若是追究,即便是律法明文規定,他也沒法這麽快就脫身。

“唉!”

裏長搖搖頭歎息著離開了。

不多時,便有人來韓佑家拖走了屍體。

他們也並未多問,一看就是被吩咐過的。

此事算是徹底揭過。

而這王老大,卻是新的難題。

前身混跡賭場良久,自然聽說過王老大的大名。

王老大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永懷縣的毒瘤,吃喝嫖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但是因為其背靠縣衙,沒人敢惹他。

在這小小的縣城中,縣衙即是天,自古民不與官鬥,便是這個道理。

這下可就難了。

“夫君,咱們之後該怎麽辦啊?”

柳寒煙更是心有戚戚。

夫君好不容易變好了,但是卻惹上了那惡霸。

實在是……

韓佑把柳寒煙扶起來,將她輕擁入懷裏,“沒事的,寒煙,有我在。”

這一句話給了柳寒煙莫大的安心。

韓佑是真的改好了。

她抬手擦幹淨臉上的淚痕,堅定地點頭:“我相信夫君!”

韓佑唇角微抽。

他的傻媳婦兒啊,這麽容易就相信別人,要是吃虧了怎麽辦?

不過他可不是前身那人渣,柳寒煙如此信他,他必定不負所托!

要想把這所謂的王老大拉下馬,可不是現在的他能做到的。

手裏有錢,說話才能硬氣。

韓佑眼珠一轉,便有了想法。

“寒煙,你夫君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支持?”

經此一事,柳寒煙對韓佑可以稱得上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重重點頭:“夫君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就是!”

見她揮舞著拳頭儼然一副準備作戰的模樣,韓佑失笑道:“沒那麽嚴肅。”

“晚上我把做紅燒河虎的方法交給你,明天上午我會再去撈一些河虎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做,明天晚上招待村裏人吃河虎!”

柳寒煙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但是對於請村裏人吃河虎,她卻有些遲疑:“大家都覺得河虎有毒,我們這樣貿然去請,會不會被認為是……”

韓佑握著柳寒煙的手,笑道:“傻姑娘,我們倆不就是最好的活字招牌嘛?”

柳寒煙略一想,就反應了過來,有些嬌羞地低下頭去。

“夫君慣會打趣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