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瓊丹又扯了他好幾下,葉清寒才歎了一口氣。

他去一旁的小店裏,買了一把遮陽傘和一把扇子,遞給了葉瓊丹。

這是一把繪著瓊花的油紙傘,小巧而又雅致,撐起來之後,十分好看。他自從被宋家三房收養了之後,從來舍不得給自己買一點東西,卻很舍得給葉清寒和葉瓊丹花錢。

“大哥,我們一起打傘吧!”葉瓊丹連忙說道。

“你是姑娘家,別曬黑了,”葉清寒沉聲說道,“大男人不打傘。”

這段時間,隨著夥食的改善,葉瓊丹臉上的肉漸漸地多了起來,她就像是一朵蔫吧的花骨朵,正在慢慢吸收養分,重新抬起花蕾,迎著晨光盛開指日可待。

葉瓊丹的五官底子並不差,隻是因為從前營養不.良,所以才會像隻小瘦猴。

等她以後皮膚也變白了,一定會讓十裏八鄉的媒婆踏破了門檻。

葉瓊丹隻好一個人打起了傘,有了遮陽傘和扇子之後,哪怕是大下午也並不覺得太熱。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錢家的大宅前。

錢家原本是上河村的首富,多年前,錢家花重金購入了一個古董花瓶,這花瓶進了錢家大宅之後,大宅內就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各種怪事,先是家裏的黑貓失蹤了,後又是院子裏的大狗橫死了,緊接著,錢家就開始死人了。

住在宅子裏的錢家的人死了半數,請來的幾個風水師也死的死、傷的傷,為了保命,錢老爺果斷棄宅,舉家搬遷到了鎮上,這才免去了滿門慘死的大禍。

村裏有人眼饞這幢大宅,立刻向錢老爺租下了宅子,可沒租多久,家裏就有人開始死於非命了。

錢家留在村裏的大宅子,前後租了六任人家,一共死了八個人,遠近的風水先生,都拿這宅子裏的凶鬼沒辦法。

錢家到了鎮上之後,生意做得尚可,擁有一幢二進二出的宅子,漸漸地也淡忘了鄉下的宅子帶給他們的傷痛,開始了新的生活,而隨著錢家老宅鬧鬼的傳聞愈演愈烈,那幢宅子也就越發無人問津了。

兩人來到大宅前,還沒來得及敲門,大門便從裏推開了,錢老爺恭恭敬敬地送著兩位大師走了出來:“周先生,那就拜托您了,要是您真幫我解決了老宅的事情,錢某必有重謝。”

“不必客氣。”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風水先生淡淡地說道。

周先生的旁邊站著張先生,張先生跟著說道:“錢老爺請放心,我師父道術高明,一定能為你除了那害人的鬼怪!”

“錢老爺好,”葉瓊丹上前一步,給錢老爺行了一個禮,“我是上河村葉家三房的三丫頭葉瓊丹,想和您商量一下租宅子的事情。”

“不租了!不租了!”大腹便便的錢老爺大手一揮,“我今兒個請了高人,還租什麽宅子啊?等宅子裏的髒東西被消滅了之後,我就把宅子賣了!”

“那宅子裏的髒東西可厲害了,咱們還是先談談租宅子的事情吧。”葉瓊丹一眼便看穿了周先生的深淺,周先生較之張先生是厲害了許多,但他依舊不是那鬼物的對手,錢家老宅的上空終日陰煞之氣彌漫,那股濃濃的黑氣如同霧霾一般,這樣的鬼物尋常人可對付不了。

“這有什麽好談的?若是周先生能幫錢某收了這厲鬼,錢某自然會賣了這宅子;若是周先生不能幫錢某收了這厲鬼,這樣的宅子你還敢住?”錢老爺不耐煩地說道。

“我有一身浩然正氣,難道還怕那妖魔鬼怪?”葉瓊丹笑著說道。

“死在那幢宅子裏的人,都是你這麽想的,”錢老爺擺了擺手,“回去吧,珍惜你這條小命吧!等周先生幫錢某收了這鬼物後,你要是對這幢老宅有興趣,隻要你拿得出銀子,錢某一定賣給你!”

事已至此,葉瓊丹隻好和大哥告辭了。

身後,錢老爺正開心地哼著小曲兒,吩咐灑掃的家丁關上大門。

他認為周先生肯定能幫他收了老宅的厲鬼,張先生已經是這十裏八鄉最厲害的風水師了,他師父的道術隻怕更為高明吧?賣出上河村的老宅,指日可待!

葉清寒走在葉瓊丹的身邊,悄悄地打量著她的臉色,見她一直微微蹙著眉頭,便問道:“阿丹很喜歡錢家的老宅嗎?”

“錢家老宅的風水很是不錯,但算不得極品。若是宅中一旦進了陰穢之物,那裏就會成為一個極好的養陰之地。這也是為什麽錢家老宅的厲鬼在短短的三年內,便成長到這樣一個可怕的地步,”葉瓊丹分析道,“隻是不知是偶然,還是人為了。”

若是偶然還好,若是人為,隻怕葉瓊丹會惹上一個敵人。

隻有心術不正的修道之人,才會通過害人去養小鬼,這種修道之人往往被成為邪修。邪修往往心胸狹窄,若知道葉瓊丹壞了他的好事,肯定不會放過她!

“那阿丹還想租下錢家的老宅嗎?”葉清寒又問道。

“先看看吧。”

葉瓊丹拉著葉清寒去買了一些毛筆、朱砂和黃表紙,然後,又去了一趟濟和堂。

濟和堂是整個七裏鎮上最好的藥堂,葉瓊丹一進去,便看到了正在坐堂的老大夫。

“抓藥還是看病?”老大夫和藹地笑著問道,“小丫頭,你此番前來,應該是來抓藥的吧,你不是說自己會醫術嗎?”

“老大夫,我此番前來,既不是來抓藥,也不是來看病,我想買一副銀針。”葉瓊丹笑盈盈地回答道。

“小小年紀就會針灸了?了不起!了不起!”老大夫點了點頭,“不過,你畢竟年紀小,經驗不足,還是不要輕易給別人下針的好。”

“我會努力的。”葉瓊丹謙虛地笑了笑。

老大夫突然盯著葉清寒看了好一會兒,思索了半晌才說道:“今天在碼頭上看到你,我就覺得有幾分眼熟,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去年我弟弟摔傷了,請了您到鄉下給他瞧了瞧傷。”葉清寒說道。

“哦……哦……”老大夫想起來了,歎了口氣,“那是個可憐的孩子,高位癱瘓了,他現在怎麽樣了?”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耕田人家確實傷不起,一個孩子癱瘓了,就等於少了一個勞動力,”老大夫憐憫地說道,“我讓藥僮給你們拿銀針過來。”

老大夫對身邊的藥僮吩咐了幾句,很快,藥僮便帶來了三種銀針。

一種是最便宜的銀針,十兩銀子一副。

一種是質量更好一些的銀針,三十兩銀子一副。

一種是這裏質量最好的銀針,五十兩銀子一副。

葉瓊丹仔細地比對了三種銀針的質量之後,拿起了那副價值五十兩銀子的銀針,走向櫃台。

老大夫連忙喊道:“可以先用銅針練習,沒必要買這麽貴的銀針,銀針易斷,是消耗品啊!”

“我就買這副了,多謝您的好意。”葉瓊丹回答道。

老大夫歎了一口氣,濟和堂的藥僮們有些酸酸地諷刺了起來。

“這麽有錢幹嘛還來學醫啊?大夫可是賤職,難登大雅之堂!”

“可不是嘛,瞧她這架勢,像是還要給人針灸呢,萬一弄死了一個人,可就得不償失了。”

“要是沒弄死人,你以為她會清醒一點嗎?都散了吧,散了吧,初學醫就想給人針灸、還要買那麽貴的銀針,一看就是個傻子!”

……

葉瓊丹沒有理會他們的諷刺,她讓葉清寒付了錢之後,對他說道:“大哥,我想好好學針灸,以後給二哥治腿。”

濟和堂的這位老大夫年紀雖然大了,耳朵卻很好,他聽到這話後說道:“姑娘,且不說自學難以成才,你哥哥那腿已經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了,除非是宮裏的禦醫來了,否則,這天下恐怕是沒幾個大夫,能將你哥哥的腿治好。”

“再說吧,我就是想試試。”葉瓊丹謙虛地說道,她完全有把握把二哥的腿治好,不過,也沒必要在這濟和堂裏大出風頭。

離開了濟和堂之後,兩人便坐著驢車返回了上河村。

此時,葉宅已經消停了。

炎炎的夏日午後,隻有桑葉輕輕隨風搖擺,隻有夏蟬在樹上聒噪地喊叫,隔壁傳來了繅車的織布聲,單調而又沉悶。

葉宅靜悄悄地,連二房媳婦的罵聲都沒有。

葉瓊丹不清楚二房媳婦是怎麽跟大房分家產的,但是依照她對二房媳婦的了解,隻怕她也不會讓大房占上太多的便宜,此時,兩家怕是陷入了冷戰吧。

進了院子後,她正要去廚房打水喝,就看到大房媳婦從屋裏走了出來。

“要搬家了嗎?那就早點搬吧!”大房媳婦沒好氣地說道,“省得你賣吃食欠下了一屁.股債,回頭還要我們大房幫著還!”

“說得好像你們大房幫我們三房還過債似地,”葉瓊丹不客氣地說道,“還有,今天搬不成了,我們要明天再搬。”

“那就給租金!一天一兩銀子!”大房媳婦將手伸了出來。

“你是想搶錢嗎?”葉瓊丹推開了廚房的門,“要不要我舀一瓢水潑在你臉上,讓你清醒一點?雖然說我們已經分家了,但是你連一晚也不讓三房住了,你就不怕傳出去,繼續丟你丈夫的臉?讀書人,最講究兄友弟恭了!我爹可是大伯的弟弟呢!”

葉瓊丹的一頓嗆聲,總算是讓大房媳婦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