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的鎖生鏽了,半掛在門上,我下午剛好買了新鎖,你把鎖換上啊!”葉瓊丹又喊道,“我買了好幾把鎖,你看是隻在大門上掛一把鎖,還是每個房門上都掛一把鎖。”
葉瓊丹囑咐完了葉清寒之後,就和香丫頭一起回了葉家的大宅。
葉家分家之後,三房沒要家裏任何東西,因此,收拾幾樣幹淨衣服,再把分灶後新買的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拿走就可以了。
二房的三個丫頭幫著葉瓊丹在收拾那些廚房用具,二房媳婦走過來,悄悄地拉走了香丫頭:“一會兒,你給我順幾個碗、一兜鹽、一壺油……”
“娘!你怎麽連這點小便宜也貪,”香丫頭難堪地說道,“這都是人家三房的東西。”
“讓你幫忙收拾東西,不要給辛苦費嗎?”二房媳婦瞪了她一眼,在她的額頭上重重地點了一下,“說你傻,你不傻,可做事卻像個榆木疙瘩!”
“是我主動幫忙的,”香丫頭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強硬,這是她第一次對娘親強硬,“娘,我是不會亂拿人家東西的!”
“你不拿我拿,你別攔著我!”說著,二房媳婦就要繞過她去拿東西,“這穿衣吃飯樣樣都要錢,錢是怎麽來的?錢是摳出來的!”
“娘你別這樣!”香丫頭趕緊攔住了她,小聲說道,“我拿!我拿還不成嗎?”
香丫頭打算先穩住她,等把這些東西搬到三房的新宅後,娘也拿她沒轍了。
二房媳婦這才滿意地離開了。
香丫頭鬆了口氣,還好她沒說今日葉瓊丹在鎮上請她吃了不少好東西,還送了她一些小玩意兒,否則,她娘指不定又會怎麽攛掇著她去葉瓊丹那裏占小便宜了。
葉瓊丹和三個丫頭收拾好東西之後,葉清寒也過來了,從房裏背出了葉青羽,又讓怯生生的小四叔跟在了他們身後。
老爺子走出門,看著搬家的一行人,臉色很冷,然後,又轉身回了房裏。
大房媳婦捏著帕子走了出來,吆喝道:“終於肯搬走了啊?我這個做大伯娘的也祝你們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有好處別忘了我們大房一份啊!雖說,我們大房肯定也指望不上你們。”
“你們大房也別想指望我們。”葉瓊丹不軟不硬地說道。
“嘁……”大房媳婦冷笑了一聲。
一行人拿著不多的東西出了門,村裏的人立刻出來看起了熱鬧,議論聲不絕於耳。
“真的要搬去錢家老宅了啊?可真是不怕死啊!”
“可不是嘛,怕不是被鬼迷了心竅,否則,怎麽就說不聽呢?”
“咱們還是別看熱鬧了,趕緊回去吧,免得沾染了他們身上的晦氣。說不定他們家明天就要辦喪事了。”
……
葉清寒銳利的目光掃在了他們身上,眾人竟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他們忍下了喉嚨裏的話,漸漸地散去了。
三個丫頭幫著把東西搬到廢棄的錢家老宅之後,立刻又開始手腳勤快地幫忙收拾起了房間。
葉瓊丹去了一趟村裏,不一會兒,就拎回了半邊兔子、一條魚、一隻鴨和一籃子雞蛋,籃子裏還裝了一些時令蔬菜,加上小四叔和二房三個丫頭,家裏一共有七個人,葉瓊丹用收拾幹淨的廚房燒了八個菜,由於她手藝極好,大家都吃得很滿意。
吃罷晚飯之後,三個丫頭想到關於這個宅子的傳言,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葉瓊丹將小四叔安頓在了一個房間睡覺後,找出了買下的那套銀針,便舉著油燈進了二哥葉青羽的房間。
葉青羽正在房裏抄書,一點點火光透了過來,如同一層溫暖的水蒙在了他俊秀的容顏上,讓他顯得越發溫潤如玉。
“二哥,不是說了,讓你多休息嗎?”葉瓊丹歎了口氣,將這隻油燈也放在了房間裏,“燈光昏暗,你看多傷眼睛。”
“無礙,”葉青羽溫和地笑了笑,“總不能老是讓你和大哥操勞。”
“一家人嘛,分什麽彼此,”葉瓊丹微微一笑,“再說了,抄書多浪費精力啊。二哥,我說了,你以後會是六元及第之命,會光耀葉家門楣,你隻需要好好休息,待能走路之後,認真看書即可。”
葉青羽抄書的手頓了頓,他自然不相信自己的腿能治好,因此,隻是垂下了眸子,唇邊噙著淡淡的微笑,並未說話。
“二哥,我把銀針拿來了,讓我為你治腿吧,”葉瓊丹伸手拿過了他手裏的筆,擱在了筆架上,然後又把**的小桌子搬到了一旁,認真地凝視著他,“相信我一回,好嗎?”
葉青羽在心底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反正這腿也治不好,讓妹妹折騰一回又如何呢?
若是不讓她施針,隻怕她也不會安心。
“二哥,這銀針需要刺在腿上的穴位中,還請二哥……”葉瓊丹難免有些尷尬,從靈魂角度來說,她和葉青羽並非原裝的親兄妹,然而又頂著親兄妹的名分,所以她反倒是說不出對別的病人那般自然的話。
“這……”
“隻是治腿罷了。”葉瓊丹說道。
“阿丹你先轉過身去吧。”葉青羽不好意思地說道。
半盞茶的時辰後,葉青羽有些忐忑地說道:“好了。”
葉瓊丹轉過頭來,發現他的腿壞了大半年之後,肌肉有些萎縮,但是萎縮的程度不算嚴重。
她將油燈移到床邊的小桌上,抽出了一根銀針,在火焰上炙烤了一下。
消毒之後,她準確地找到了第一個穴位,又準又穩地刺下了第一針。
葉青羽本不相信妹妹的本事,可見妹妹手法老道、沉著冷靜,好像不是第一次施針了,一時間,心裏又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期盼。
難道,妹妹真的能治好他的腿?
施針是一件漫長而又枯燥的事情,而且需要極強的專注力。
半柱香的時辰後,葉瓊丹鬆了一口氣,擦了擦濕透了頭發的汗水。
“可以了,半個時辰後,就能將銀針取下來了,”葉瓊丹如釋重負地說道,“二哥,你的腿自從傷了之後,漸漸地就再也沒有知覺了是吧?”
“嗯。”葉青羽難受地說道。
“明早一醒,你可以試著捏捏腿,肯定會覺得痛,”葉瓊丹篤定地說道,“二哥的腿需要針灸七天,再輔以半年的藥浴和康複運動,就能行動自如了。”
“康複運動?”
“嗯,你可以粗略地理解為像是小孩子一樣學習走路。”
“好。”葉青羽看著插了很多針的雙腿,不禁期待了起來。
“我去看看大哥在做什麽,一會兒再過來,”葉瓊丹溫和地說道,“二哥你放輕鬆,別太緊張了。”
“好。”葉青羽嘴裏應著,手指卻不自覺地攥緊了被單。
葉瓊丹出了房門後,在宅子裏轉了一圈,也沒看到葉清寒的身影。
她發現廚房裏的新買的簍子不見了,便猜想葉清寒可能是上山采摘野蕨菜去了。
葉瓊丹擔憂了起來,這麽晚了,也不知道大哥上山會不會遇到危險,她還是上山找找吧。
半裏外,上河山。
此時,葉清寒借著月光,已經快采摘完野蕨菜了。
每年的五六月,山裏的野蕨菜便多得驚人,僅僅是在山腳下,便能采到足夠多的野蕨菜了。
葉清寒正打算回去,不料,周圍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他憑借著這幾年偶爾上山的經驗,很快便找到了一個絕佳的隱蔽點,悄悄地藏了起來。
風驟起,百草低。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腳踏著一層層輕柔的野草,朝這邊掠了過來。
突然,男人體內的真氣耗盡,腳步一個踉蹌,跌落在了草叢裏,十分狼狽。
不一會兒,十幾個穿著飛魚服,手握繡春刀的男人便追了上來,滿臉警惕地看了看周圍。
“不能讓薛長天活著!追!”為首的百戶大人厲聲嗬道。
“是!”其他的錦衣衛連忙散開了。
葉清寒的呼吸微微有些緊,這些人滿身殺氣,一看就不是尋常之輩,若是被他們發現了藏在這裏的他,隻怕是難逃一死。
一盞茶的時辰後,周圍傳來了匯報聲。
“啟稟大人,這裏沒有!”
“啟稟大人,這裏也沒有!”
“啟稟大人,這裏也沒有找到人!”
……
“可能是逃遠了,我們追!”百戶大人不悅地說道。
不一會兒,一群人便走遠了。
葉清寒在確定了他們不會回來之後,終於站了起來,打算趕緊回宅子。
誰料,還沒走幾步,他便發現了躺在了一個土坑裏的被追殺者。
那人剛好也與他四目相對,眼裏閃過了一抹狠厲之色。
既然已經被人發覺蹤跡,他一定要將這人給滅口了,否則,錦衣衛一定會知道受傷很重的他,還待在這附近。
葉清寒當然也看清了他眼中的殺意,他判斷了一下形勢,這人雖然有武功,可是他受了很重的傷,自己在他麵前,未必不能有一戰之力。
重傷者爬了起來,抽出了一把匕首,又快又準地撲向了葉清寒,可惜葉清寒對他早就有了防備之意,這一刀沒有割斷他的喉嚨,反倒是割破了他的頭巾,那淩厲的刀勢,順帶將他的整個頭巾給扯了下來!
刹那間,重傷者的身體僵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葉清寒,像是在看一隻厲鬼一樣,聲線顫抖了起來:“你……你……你是……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