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蘭兒、桂兒去買菜不好嗎?非得自己去買,不過是些辣椒、大蒜、生薑……等佐料,就算兩個丫頭買的佐料不新鮮,這炒熟了不都一樣嗎?那些大老粗難道能嚐出來?”二房媳婦抱怨道。
“娘,不僅是新鮮不新鮮的問題,價錢也是一個問題啊,”葉瓊香耐心地解釋道,“咱們二房也是要拿分紅的,要是兩個丫頭買的佐料太貴了,咱們不是少賺了一些錢嗎?”
“你就這麽累自己吧!等年紀大了,就知道熬不住了!”二房媳婦無奈地點了一下她的腦袋,“那死丫頭賊精,給你發著買白菜的錢,還要你操著賣私鹽的心,下個月要是不給咱二房漲分紅,我可不給她幹!你也不準再給她幹了,聽到了沒有?”
葉瓊香正要回話,卻在不經意間,看到站在不遠處樹下的陶安平。
“娘,你先走吧,我想起來還有些東西沒拿,”葉瓊香連忙說道,“我先回去了。”
“誒……”二房媳婦喊了一聲,卻見葉瓊香已經匆匆進了鋪子,隻好挎著籃子先走了。
葉瓊香回屋拿了陶安平上次放在她那裏的銀錢,又出了門,走向了站在樹下的他。
“陶公子,事情已經解決了,錢你拿回去吧。”葉瓊香將銀錢遞給了他,有些感激地說道。
“還是放在你那裏吧,萬一哪天葉瓊丹又遇到了急事呢?”陶安平不放心地說道。
聽到事情解決了,他也為傾慕的女子由衷地感到高興。
葉瓊香使勁地搖了搖頭,堅決地說道:“這錢我實在是不能再替你保留了,若是阿丹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
“可是……”
“你還是拿著吧!若是阿丹下次再遇到事情,又沒有足夠的銀錢來周轉,你再借錢給她也不遲。”葉瓊香懇切地說道。
當然,葉瓊香知道阿丹是個很有原則的人,知道什麽人的錢能借,什麽人的錢不能借。陶安平已是有婦之夫了,阿丹絕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牽扯,更別說是找他借錢了。
陶安平隻好悻悻地收了銀子,又有些期待地問道:“你能告訴我,她是怎麽解決這些事情的嗎?”
葉瓊香倒是想將這些事情,分享給認識的所有人聽,讓他們也和她一樣去欽佩那個有本事的少女!
可一想到陶安平現在都成婚了,卻還對阿丹餘情未了,就果斷地搖了搖頭:“陶公子,阿丹她具體是怎麽解決這些事情的,我也不太清楚。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葉瓊香頷首,忙不迭地轉身離開了。
清冷的晨風,吹落了一些沾著厚重露水的花瓣,弄濕了他的衣服。
他在濕冷的風裏,惆悵地歎了口氣。
有些東西,在失去的時候,無知無覺。
在失去之後,遺憾綿長。
葉瓊香加快腳步朝集市的方向趕去,此時天色尚早,街上的行人很稀,不一會兒,她就追上了娘親。
兩人剛到集市,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大喊:“香丫頭!”
葉瓊香和二房媳婦齊齊回過了頭,二房媳婦蹙了蹙眉,一臉嫌棄地看著葉繼武。
葉繼武無視了她的眼神,笑著對葉瓊香說道:“好久沒看到二堂哥了,不跟二堂哥打個招呼嗎?”
“二堂哥好。”葉瓊香老實地朝他點了點頭。
“過來,二堂哥找你有事!”
“別去!”二房媳婦扯了葉瓊香一把,鄙夷地打量著葉繼武,“跟這種又混又擰的二流子有什麽好說的?”
“娘,他畢竟是我二堂哥啊。”葉瓊香為難地說道。
“他以前欺負你的時候,怎麽不想著自己是你的二堂哥了?”二房媳婦冷哼了一聲,“這種破爛親戚,少跟他們沾在一起!”
“娘,你就讓我過去吧,萬一二堂哥找我是真有要緊事呢?”葉瓊香低著頭,朝葉繼武走了過去。
葉繼武一見魚兒上鉤了,立刻得意地勾了勾唇:“香丫頭,二堂哥帶你去個好地方。”
“二堂哥,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啊?我還要買菜呢。”葉瓊香有些不情願地說道。
“耽誤不了你多少工夫,跟二堂哥來吧。”葉繼武走在了前麵,葉瓊香猶豫了一下之後,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葉繼武就帶她走到了一個十分偏僻的地方,那裏守著兩個男人,一個男人手裏拿著棍棒,另一個男人手裏拿著磚頭。
葉瓊香有些不安,不再往前走了,她無助地看向葉繼武,試探性地問道:“二堂哥,要不你改天再跟我說事兒吧?我要回去了。”
“就在這裏說吧。”葉繼武轉過身來,撲向葉瓊香。
葉瓊香下意識地躲避了一下,導致衣服被他撕爛了,她害怕地踢了他一腳,拔腿就跑。
葉繼武大聲喊道:“還愣著幹什麽?快抓住她!”
那邊的兩個男人立刻跑了過來,沒過多久便追上了氣喘籲籲的葉瓊香。
其中一個男人將葉瓊香按在了地上,另一個男人舉起青石磚,重重地砸在了葉瓊香的右手上。
“啊——!”
淒厲的慘叫聲響了起來,葉瓊香差點疼暈過去。
葉繼武走了過來,在她臉上狠狠地踩了一腳,以報她剛才踢他之仇。
“知道你為什麽會被砸斷手嗎?因為你拿到了女子學堂入學考試的資格!因為葉瓊丹那個死丫頭器重你!”他殘酷地笑了一下,“快去恨那個死丫頭吧,你會有今日的遭遇,全是因為那個死丫頭!”
“為……為什麽?”葉瓊香虛弱地問道。
“為什麽?我因為她讀不了書,而你因為她能讀書了,這就是原因!”葉繼武看向身旁的兩個男人,“走吧,該回去了!”
“今日這二錢銀子賺得容易,葉繼武,你可真大方!”葉繼武的同窗,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金難買心頭好,今日她這胳膊,斷得解氣!區區二錢銀子,又算得了什麽?”葉繼武揚了揚眉,“走,哥再請你們兄弟去喝個小酒!”
葉瓊香望著他們興高采烈的背影,眼中留下了一行悲痛的淚水。
她難受地看著自己的右臂,眼淚流得更急了。
要與讀書的機會失之交臂了嗎?
她不願意啊!
她坐在地上哭了好一會兒,才狼狽地站了起來,忍著劇痛回了集市。
此時,二房媳婦已經買完佐料,等在集市口的茶棚裏。
葉瓊香一見她就忍不住了,淚水又開始急促地往下掉。
“啊喲!閨女啊,你怎麽了?”二房媳婦騰地站了起來,“葉繼武那死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了?”
“娘!”葉瓊香哽咽著說道,“我的右手被砸斷了……”
“什麽?葉繼武幹的?那個殺千刀的!我跟他拚了!”二房媳婦尖銳地喊道。
她提著那堆菜,急急忙忙地雇了個車,讓車夫先送她們去濟和堂,後將那堆菜送到九味飯鋪。
車夫見葉瓊香的手斷了,也不敢怠慢,架著車以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到了濟和堂。
濟和堂的大夫很快便為葉瓊香接好了手骨,又囑咐了一些養傷期間的注意事項。
二房媳婦扶著她慢慢地走回了九味飯鋪,一邊走一邊罵,如果語言能殺人的話,葉繼武早已被萬箭穿心。
二房媳婦罵葉繼武,也罵葉瓊丹。
覺得如果不是葉瓊丹多事,非要讓她閨女去夷陵郡念書,葉繼武至於心生嫉妒,要砸斷她閨女的手嗎?
葉瓊香倒是明事理,知道葉繼武雖然是因為阿丹遷怒到了她,但是做出這等惡事的是葉繼武,冤有頭、債有主,她不該去怪葉瓊丹。
因此,這一路上,她一直在開解自己的娘親。
半柱香的時辰後,兩人回到了九味飯鋪。
不一會兒,葉瓊丹和葉清寒來到了鋪子,葉瓊丹一進鋪子,便被二房媳婦推了一把,劈頭蓋臉地罵了起來:“葉瓊丹!你這個死丫頭!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你把我閨女害成什麽樣子了?你賠我閨女的手來!你賠我閨女的手來!”
“丹丫頭怎麽了?”葉瓊丹連忙轉頭,看到了打著繃帶的香丫頭,“骨折了?怎麽弄得?”
“你還要意思問是怎麽弄的?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非要讓我閨女去念書,葉繼武至於心生嫉妒嗎?他被你害得沒了書念,如今看到我閨女能念書了,他心裏能舒服嗎?你這個死丫頭!我閨女會這樣,全是你害的!你怎麽不去死啊!”二房媳婦嚷著嚷著,就哭了起來。
葉瓊丹的心裏,升起了一絲愧疚。
“我不會去死,但我會讓欺負她的人付出代價!”葉瓊丹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可憐的閨女啊,以後她的右手要是動不了了,她還怎麽嫁人啊?”二房媳婦越哭越傷心,“青天白日地,怎麽會攤上這樣的事兒啊!”
“你放心,別說骨折能夠恢複,就算是不能恢複,我也會養香丫頭一輩子!”葉瓊丹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二房媳婦瞪了她一眼,“這件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我現在就去王家灣!”
“你去王家灣幹嘛?”葉瓊丹見她衝進了後院的廚房,連忙問道。
二房媳婦從廚房裏拿了一把菜刀出來,氣勢洶洶地往外走去:“我找不著葉繼武,我還能找不著王素新嗎?他敢斷了我閨女的右手,我就敢砍了他老娘的胳膊!”
二房媳婦知道葉繼武這混小子,唯一在乎的人就是自己的娘。
砍了他的胳膊,他會心痛;可砍了他娘的胳膊,他的心痛會再放大十倍!
此刻,她真想把王素新的胳膊給剁成肉糜!讓她養出這麽一個混世魔王!她真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二伯娘,你別衝動!”葉瓊丹趕緊追了上去,奪走了她手裏的菜刀,“你砍了大伯娘,你是想賠錢?還是想坐牢?”
“我不賠錢!我也不坐牢!”二房媳婦紅著眼睛嘶吼道。
“你放心,我有辦法兵不血刃地懲治葉繼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