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辦法?你有什麽辦法?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你要是能管得自己不拖累我們母女幾人,我們就謝天謝地了!”二房媳婦怨憤地瞪了她一眼,“我閨女會有今日,也全是因為你!你別以為自己就能撇清關係了!我跟王素新算完了賬,我再來找你算賬!”

“可你這樣做,無異於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葉瓊丹耐著性子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替阿香解決這件事!”

“用不著!老娘不要他賠錢!老娘就是要他娘一條胳膊!讓他也知道這心痛的滋味!”二房媳婦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覺得憑葉繼武那又渾又擰的性子,這件事情能就此了結嗎?”葉瓊丹歎了口氣,“你信不信你敢砍了他娘一條胳膊,他就敢上門來砍死你和你三個閨女?還是你覺得他不敢?”

二房媳婦打了個寒顫,猛地冷靜了下來。

她相信葉繼武衝動之下,會做出殺人的事情!而她和三個閨女,都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

二房媳婦越想越委屈、害怕和憤怒,她正要再把葉瓊丹痛罵一頓的時候,葉瓊丹湊到了她的耳邊,對她說了幾句話。

二房媳婦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了一聲:“就該這麽對他!”

葉瓊丹將菜刀還給了她:“回去做菜吧。此事若成,大抵能永絕後患。”

“早該這麽對他了!”二房媳婦眼神冰冷,拎著菜刀進了門,又說道,“晚上我跟你們一起回上河村,葉繼武砸斷了我閨女的手,我得找她爹要錢去!我不從他爹那裏扒下一層皮,我就不叫尤月娥!”

“娘,他畢竟是我大伯,咱們……咱們真的要這樣嗎?”葉瓊香有些不安地問道。

“這件事情你別管,你娘會替你討回公道的!子債父償,走到哪兒都是這個理兒!”二房媳婦堅決地說道,“他要是敢不給錢,我就鬧得他們家雞犬不寧!那個死老頭子最愛麵子了,我看誰耗得過誰!最好耗得那對老不死的東西都進了棺材,讓大房也變得勢單力薄起來,嚐嚐被欺負的滋味!”

於是,對付葉繼武的計劃,就暫時定下來了。

這天,葉繼武拿著身上的錢,請了幾個好友去酒樓裏喝酒、吃肉,心情大好,完全不知自己已經大難臨頭了,還以為這隻是他對付葉瓊丹的一個開始。

他相信,憑他的聰明才智,不久之後,他就能讓葉瓊丹跪在他的腳下痛悔!

而他不僅不會原諒她,還會變本加厲地報複她!

讓她痛不欲生,卻又求死不能!

葉繼武高高興興地請朋友吃了一頓飯後,一出酒樓,就遇到了一個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說他印堂發黑,最近恐怕有血光之災,要給他算一卦。

哪知道,葉繼武不相信算命先生的提醒就算了,還狂傲地將算命先生給打了一頓,打完了之後,又扔了他的旗幟,嘲笑了一句:“你這神棍!還造謠說我會有血光之災,你若是真有本事,你會不知道自己有血光之災,還敢往我麵前湊?滾!”

葉繼武的朋友們都笑了起來,於是,他無視了命運安排給他的提醒,還當自己英雄蓋世、氣概不凡,不久後就能脫離困境,在鎮上混得風生水起了。

九味飯鋪,後院。

香丫頭坐在綠樹的濃蔭下,吹著上午的涼風,望著廚房裏忙碌的葉瓊丹,有些局促地用鞋底摩擦了一下地麵,蹙了蹙眉。

“怎麽了?阿香姑娘?”劉秀生走進了後院,坐在了她的身旁。

劉秀生眉目俊朗、皮膚白皙、身材高大,即便是在鎮上,也極容易引起小姑娘的注意。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布衣後,較之以前落魄的樣子更吸引人了。

雖然比不上葉清寒的五官精致,但是有救命之恩在前,香丫頭很難保證自己不心動。

香丫頭低下頭來,心跳速度有些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歎了一口氣:“我覺得自己真的好沒用啊,我們二房拿著鋪子裏十分之一的分紅,可是我現在右手骨折了,無法幫阿丹的忙,隻能在這裏吃閑飯。”

“如果是葉掌櫃骨折了,無法幫飯鋪做事了,他們三房拿著九味飯鋪九成的利潤,你會對此不滿嗎?”劉秀生溫柔地問道。

“當然不會!”香丫頭立刻說道。

“傻丫頭,所以你看,葉掌櫃肯定也不會怪你啊!”劉秀生站了起來,抬手摘了一朵紅色的石榴花,遞給了香丫頭,“別失落,安心養傷,我們都希望你活得如石榴花一樣明媚燦爛。”

香丫頭臉頰微紅,緊張地接過了石榴花,緊緊地捏住了,細如蚊呐地“嗯”了一聲。

“阿香姑娘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沒有人舍得怪你,葉掌櫃同樣不舍得怪你,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而葉掌櫃是個很明事理的人,不是麽?”他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感受到她的背脊挺直了,便得意地笑了起來。

這種傻丫頭的感情,就是好騙!

香丫頭的睫毛顫抖了幾下,像是被淋濕了雨的鳥兒,在撲扇著翅膀一樣。

她的臉頰更紅了,好似醉酒。

劉秀生又伸手拿走了她手裏的石榴花,將她插在了香丫頭的發髻上,然後,蹲下來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柔聲說道:“人比花嬌,這花不插在你頭上,才算是失去了它的價值。”

香丫頭呆呆地望著他,心跳更加不受控製了。

劉秀生保持著溫柔的淺笑,心中卻在暗想,這丫頭長得真標致,雖不如葉掌櫃那般美得清新靈動,但也獨有一番桂花般的素雅,在完成付管事交代下來的任務前,搞到手裏玩玩也不錯!

就在他要伸手去撫摸香丫頭的臉頰時,前堂門口傳來了一聲咳嗽。

劉秀生連忙收回了手。

“咳咳,咳咳。”二房媳婦又咳嗽了兩聲,有些不悅地看著他。

在她看來,劉秀生實在是太過輕薄孟浪了,怎麽能隨便去摸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的臉?

她要是沒來,還真是不得了了!

自己那單純而又老實的閨女,不得著了他情場老手的道兒?

“事情都做完了嗎?”二房媳婦指了指院子裏的幾個大水盆,無視了正在忙碌的蘭兒和桂兒,“你眼瞎啊?沒看到芹菜還沒摘啊?沒看到生薑還沒刮皮啊?沒看青蔥還沒洗啊?我請你來是讓你吃閑飯的嗎?活沒見你多幹,飯倒是吃得不少!這麽能吃,上輩子是餓死鬼投胎嗎?”

“大娘,我不是鋪子裏的活計嗎?”劉秀生好脾氣地問道。

“你還知道你是鋪子裏的活計啊?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們二房算是鋪子裏的小老板了?”二房媳婦插起了腰,“因為你是夥計,就隻用端茶倒水送飯了?我們鋪子裏的夥計,就是要幹廚房裏的活兒的!你愛幹就幹,不幹滾蛋!蘭兒,桂兒,快起來!去廚房給你們葉掌櫃打下手!別在這兒杵著替別人幹活,也沒人領情!”

“娘!劉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別這麽對他!”香丫頭趕緊說道。

“你央著阿丹給了他一份活計,這不是已經還了救命之恩了嗎?現在你們兩清了,以後少跟他來往!還夥計?說得好聽是雇工,說得不好聽就是個下等人!”二房媳婦嫌棄地嗤笑道,她沒給香丫頭反駁她的機會,指著劉秀生說道,“一個時辰之內,要是洗不完這些,你就穿上你來時的那身破爛衣服,給我卷鋪蓋走人!”

香丫頭又給劉秀生求情,可二房媳婦完全無視了她的請求。

她越是為劉秀生說好話,二房媳婦就越是發狠地折磨劉秀生,一天下來,讓他忙得腳不點地,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二房媳婦想用這種方式,逼劉秀生離開,她絕不允許他欺騙女兒的感情!

關了鋪子之後,二房媳婦又說要讓他一個人洗了所有碗,不許蘭兒和桂兒幫忙。

劉秀生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退縮之色,有些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隻可惜他收了付管事的一部分定金,他要是撂挑子不幹了,付管事不會放過他啊。

他悻悻地問二房媳婦:“大娘,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如今鋪子裏的其他兩個夥計去鄉下收野蕨菜了,鋪子裏隻剩你一個夥計了,你不多幹誰多幹?”二房媳婦勾了勾唇,“這還隻是一個開始!明天繼續!”

劉秀生有些後悔來到這個鬼地方了。

二房媳婦帶著葉瓊香回了上河村,踹開老宅的大門就開始大鬧。

大房一開始不願意賠錢,二房媳婦就瞅準了一個機會,拿起了一塊尖銳的石頭,製住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葉奉先,說是大房若是不肯賠錢,她就砸掉葉奉先右手的幾根手指,讓他再也考不了舉人。

老兩口一聽這話,立刻被嚇白了臉。

葉奉先更是軟弱,嚇得抖如篩糠,連忙同意了賠錢。

不過,葉奉先很自私,不肯拿出自己的田地折成銀子賠給二房媳婦,讓老兩口從僅有的幾畝自留地裏,撥了兩畝地給二房媳婦,這才讓他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葉老爺子在少了兩張田契之後,一下子像是蒼老了好幾歲,他低聲說道:“誰家的子孫不想著振興家業,多置辦田地?可二房、三房有錢了也不想買田,大房淨往外敗田地,敗了自己的田地,還還敗我們養老的田地,這日子,真是過得一天不如一天了……”

次日,葉瓊丹安排好了針對葉繼武的計劃,帶上了二房媳婦和香丫頭去縣衙外麵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