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

洛陽紅了眼眶,貝齒輕咬唇角,猶豫再三,道:“李將軍,洛陽...仍有一法,或可保李將軍平安!”

“公主豈知,草民已經走投無路?此事草民自有定數,在事情落下定數之前,公主且耐心等待吧,莫因為草民的事,牽連了自己,草民萬萬承擔不起。”

說罷,李振坐在床榻上,專心看書,閉口不言。

沒辦法,洛陽隻好起身離開。

好在,李振事先將獄卒都趕走,否則若是這番話被人聽了去,那可就真的求告無門了。

“也不知道,王忠陳虎這兩兄弟靠不靠譜...我這條命,可全在他們手中了。”

......

京城坊間。

“陳哥,少郎君這次,算是玩脫了啊...”

王忠歎了口氣,無奈道:“這些時日,你我一直在京城將此事散播開來,可天子似乎充耳不聞,我等如何是好?”

“仍需繼續!少郎君眼下還在大理寺內,朝不保夕,我們也必須加把勁兒了!”

陳虎目光閃爍,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王忠,咱們還要添一把火才行,讓這京城的局勢,徹底變成一灘渾水,逼的群臣不得不站隊!

少郎君對我們有大恩,現在,也是時候到我們該報還的時候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內,京城的流言愈發的誅心,凡事聞者,無不如墜冰窟。

“暴君,昏君!李縣侯何等才情?卻被昏君戕害!亡國之君,可憐我大興!”

“真是可惜了,李將軍生為人傑,死亦鬼雄!”

放眼京城,教坊,酒肆乃是青樓,類似的言論仍在不斷發酵。

常言道,人言可畏!

這一次,饒是周天恒,也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定是有人在背後散播謠言,該殺!”

周天恒表情心情不定,麵露凶相,怒喝道:“給朕查!凡事傳播謠言者,市口問斬!”

“陛下不可啊!此舉實在動搖人心,落人口實啊!”

“朕不想再說第二次!三日後,若是京城內仍有此番流言,朕問責與爾等!”

周天恒的忍耐,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盡管房間每日都有武侯巡街,但凡抓住散播謠言的人,直接關押大理寺,可這風向不禁沒有減弱,反而更勝一籌。

甚至,已經有許多百姓聚集起來,整日遊街,要求將李振無罪釋放。

然而,更加誅心的事,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朝中的武將,紛紛上表告老還鄉。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對君權的挑戰。

眼看周天恒愈發的過分,大臣們也不得不聯合起來,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唇亡齒寒,若是李振被問斬,誰能保證,下一個不會輪到自己?

於是,周天恒在位十餘年來,朝堂上的各方勢力,第一次擰成了一股麻繩。

文官聯名上表,請命將李振無罪釋放,武將集體乞骸骨,以求告老還鄉。

局勢,愈發成了一灘渾水!

甚至,有個別有心人,將此事告之給了與三國交戰的遠方的將領,包括顏洪,張弘毅,馬濟等將軍,仿佛約定好了一般,待此間事了,乞骸骨告老還鄉。

頃刻間,周天恒成了孤家寡人。

“一群逆臣!他們這是要造反!該殺,該殺!”

安慶殿內,周天恒暴怒不已,整個殿內,被砸成一團糟,似乎盡管如此,都無法發泄自己的情緒。

“好!你們不是想乞骸骨嗎?朕批了!既然不能為朕做事,那就都給朕滾蛋!”

適時,房門被叩響,周天恒抬起頭,不滿道:“太子,你來作甚?”

“父皇,兒臣前來,是為了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這件事。”

太子歎了口氣,道:“其實,兒臣不大懂此事的是非對錯,但父皇不是常常教導兒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父皇,人言可畏,您不能一錯再錯了。”

“連你也覺得朕錯了?”

周天恒目光淩厲,死死地盯著太子。

“是的,您錯了,而且一錯再錯,父皇,該回頭了,太傅曾教導我,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父皇本應是聖明之君,何故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太子歎了口氣,幽幽道:“其實兒臣知道,父皇心中一直是不大屬意我的,二弟頗有才情,三弟對軍中事務頗感興趣,在軍方也有不小的威望,四弟更是被文官所看重,認為其將來會是不輸與父皇,開辟一番文治武功的聖明之君。

他們每個人,都比兒臣要優秀,兒臣不過是占據了嫡長子的優勢而已,否則這個太子,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兒臣。

有兒臣的前車之鑒,難道父皇還不明白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矣。”

說罷,太子躬身行禮,苦笑道:“兒臣想說的都說完了,請父皇降罪。”

周天恒卻是無力的擺擺手,癱坐在椅子上:“罷了,你回去吧。”

抬頭望去,寒風蕭瑟,白雪紛飛。

“連你都認為是朕的錯,難不成朕真的錯了?太子,你成長了。”

“兒臣畢竟已經二十又二,豈能向從前一般荒唐?”

“罷了,此事就此作罷吧,將李振從大理寺中放出來,準許他乞骸骨,既不願再為朕做事,朕又豈能苦苦相逼?

出使一事,朕另尋人選,叫群臣們都歇一歇吧,隻此一次,若再有下次,朕不會在顧及情分!”

“此事,兒臣亦無能為力,父皇也清楚,兒臣在朝中毫無根基,就算出麵也是無用,兒臣隻是不希望見到這種光景而已,兒臣告退。”

......

於是,在第二天的朝會上。

周天恒下旨,將李振從大理寺釋放,並且同意了李振乞骸骨的請求。

同時也警告了群臣,這種妄圖挑釁皇權的行為,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真冷啊,這鬼天氣。”

李振從牢房中走出,緊了緊肩上的大氅,明明一身的官職全被收了回去,此刻的心情卻是格外的輕鬆。

“如此這般,倒也不錯,杜方,回家!”

杜方重重點頭,擠出一抹笑容,道:“少郎君,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