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厥可汗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李振真的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打濕了李振厚重的外衣，被寒風吹拂，硬的像是一塊兒鐵板。
毫無疑問，這第一步邁了出去，而且相當成功。
“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我可以和你談一談，不代表我信任大興，你們同樣不值得信任！”
“無妨，我想，我會說服你的。”
終於在茫茫無際的草原上，找到了突厥部，李振嚴重懷疑再走下去，自己就快特麽走到西伯利亞去了。
而且，也不知道突厥人在這草原上是如何辨別方向的，帶著李振一行人兜兜轉轉，似乎繞了很大一個圈子，終於見到了突厥的營地。
殘破的可憐。
不過想來也是，當年那一戰，突厥從北方草原的霸主，被張弘毅生生打廢，隻剩下不到一萬的族人逃走，能恢複道今天的人數，已經難能可貴了。
一路來到營地之內，李振見到了許多年到中年，卻仍然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她們在看向李振的眼神中滿是怒火。
說實話，這種被人仇視的感覺很不好受。
但李振並不打算為張弘毅做過的一切道歉。
如果當年那一戰是突厥贏了，他們在想起大興時，會因此而感到悲傷嗎？
答案不言而喻。
不多時，李振在突厥可汗的帶領下，來到營地中央的瓦瑪包中，感受著柴火逐漸驅散了體內的寒冷，李振哈出一口氣。
“說吧，你深入草原而來，究竟為了什麽？”
“別著急，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不說盛情款待一番，喝一杯熱水，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李振咧嘴笑了笑，幹裂的唇角傳來陣陣刺痛，李振卻早已習慣了這種疼痛，讓自己無時無刻不保持清醒。
“你要明白你的處境，這裏是突厥，不是你大興！”
“我當然明白，所以我希望你也明白我的決心，所以，突厥可汗，可以為我準備一場盛情款待了嗎？”
望著李振不卑不亢的態度，杜方心中直打鼓。
但意外的事，突厥可汗似乎並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而暴怒，招了招手，立馬走來兩個突厥漢子，用李振聽不懂的語言交流一番後，突厥漢子不情不願的走了。
沒多久，一盆盆新鮮熱乎的羊肉被端來李振麵前，甚至還準備好了馬奶酒，給李振幾人暖暖身子。
“可以開始了嗎？”
李振也顧不得什麽儀態，抓起一塊兒羊肉撕扯一口，明明沒有任何調味料，李振卻吃的格外香。
同時口齒不清道：“我代表大興天子而來，與突厥部商榷退兵一事，不知可汗意下如何？”
突厥可汗當即回絕，道：“不可能！眼下，突厥已經徹底將大興得罪了，就算現在收手也來不及了，大興的狗皇帝不可能放過我們！”
“這句話你說對了。”
灌下一口馬奶酒，李振順勢將一盆肉推到了杜方，張飛的麵前。
“趁熱吃。”
杜方本想拒絕，奈何肚子卻是不爭氣，隻得招呼張飛悶頭吃肉，同時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大興的確不會輕易放過你們，但那要看你們的態度了，如果現在撤兵，就仍然有緩和的餘地，左右出兵攻城的，大多都是鐵勒九姓與吐蕃的人，趁著突厥涉事未深，趕緊收手吧。”
突厥可汗於是冷笑：“然後呢？等到大興解決完吐蕃的麻煩之後，聚集兵力，將突厥徹底滅亡？”
“我可以向你保證的事，現在退兵，大興可以當做此事從未發生過，甚至可以和突厥結為盟友，永罷刀兵，準許你們來到安東都護府附近放牧。”
“可那本身就是我們的土地，我們曾經的家園！是你們大興將它奪走了，現在裝大度，允許我們在那裏放牧，你不覺得的可笑嗎？有”
“你和我大呼小叫，實在沒意義，說白了，當年那場戰鬥，是你們突厥挑釁在先，大興被動防守而已，那些死在你們突厥馬蹄下的大興百姓，怎麽不見你因他們感到自責？
強者，就是要狠狠的羞辱弱者，你們突厥勝了，也會這麽做的。
咱們眼下討論的，是這一次的戰爭，不是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明白嗎？”
聞此一言，突厥可汗不由得語滯，沉默了許久後，長歎一口氣，道：“突厥不會也不能退兵，否則，吐蕃不會放過我們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明知道吐蕃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什麽要和他們達成合作？你們忌憚大興，難道就不忌憚吐蕃？”
“吐蕃地處西域高原，與突厥相隔千裏，比起他們，還是大興更令人忌憚。”
“明白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說罷，你們要怎麽樣才能退兵？既然是商討，自然是待價而沽。”
“在此之前，我問你一個問題，眼下，以大興的局麵，有把握贏過吐蕃嗎？”
李振頓時笑了：“大興會贏的，而且一定會。”
“你憑什麽如此肯定？”
“沒有原因，吐蕃必敗無疑，你若不信，不妨打個賭？三日內，駐守在你這裏的吐蕃軍定然會撤軍，如果我贏了，你乖乖退兵，答應你的條件，一個不會少。
如果我輸了，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怎麽樣？”
麵對李振的提議，突厥的可汗顯然有些遲疑了。
看著李振如此篤定的樣子，他是在無法理解，始終占據上風的吐蕃，真的會在三日後退兵嗎？
“你在猶豫什麽？如果我贏了，你此刻退兵不正是最好的時機？如果我輸了，你又不會有什麽損失。”
“好，那就依你！你這條命，我再留你三日，三日後，若是吐蕃沒退兵，你命休矣，若是吐蕃果真退兵，我再與你商議此事！”
李振與突厥可汗擊掌為誓，後者起身行色匆匆的離開了營帳，獨留下李振和幾個親衛。
杜方這才不解的問道：“少郎君，吐蕃真的會退兵嗎？”
李振翻了個白眼兒，笑道：“這種話你也信？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知道吐蕃會不會退兵？”
“那您還...”
“權宜之計明白嗎？不管吐蕃退不退兵，這三天，都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這三天，我沒能說服他，就算真退兵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