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郎君，眼瞅著就要到京城了，您莫怪小人多嘴，這個節骨眼兒上，人家躲還來不及呢，您究竟要做什麽啊？”
“別問，問就是砍頭的大罪，你怕不怕？”
杜方譏笑一聲，胸脯拍的啪啪響，道：“怕？不是小人吹噓，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小人親手宰的蠻夷雜碎，少說也有百人了吧？早就活夠本了，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怕個屁！”
“行了，去皇宮吧，我很想看一看，咱們那位陛下的表情。”
李振其實一直想好好和周天恒聊一聊，李振有太多的問題，想親口問一問周天恒。
好好的基業，日益鼎盛的大興，甚至不需要你怎麽努力，隻要維持現狀，大興隻會越來越強盛。
你究竟是吃錯了什麽藥，非要給自己的江山玩的一團糟，你就開心了？
李振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句話。
陛下何故造反？
馬車一路駛入京城，抵達皇宮外，李振從懷中取出了三封密信，交給了杜方。
“這三封密信，待我進入皇宮後，送去姚昊英府上，務必交給他本人。”
“明白。”
杜方接過密信離開，李振則整理好下擺，通過鎮守的檢查後，走近皇宮。
事實上，李振入宮的次數已經相當頻繁了，幾乎每隔十幾天的時間，就要被周天恒叫入宮中一次，但李振主動入宮，這還是第一次。
穿過熟悉的宮闈，李振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的前往安慶殿。
直到抵達安慶殿門外，李振才抬起頭來，望著守在門外的常崇，客氣道：“常公公，勞煩您入宮通報一下，就說三黃縣侯李振，如宮麵聖。”
常崇明顯有些意外，凝重的瞥了一眼李振後，頷首離開。
不多時，常崇去而複返，恭敬道：“李縣侯請進，陛下正在殿內等著您呢。”
“多謝常公公了。”
脫靴走入安慶殿，周天恒似乎永遠都是那副胸有成竹的姿態，緩緩放下手中的竹簡，麵帶笑容的望著李振。
“李卿，怎麽突然想起來看看朕了？”
“聽聞西域戰事失厲，臣日思夜想，難以入眠，特來進宮想陛下請教一下西域的戰事。”
“說來，你和西域還有一些淵源呢，也好，賜座！”
常崇於是捧來一把椅子，放在了桌案前。
“李卿，前些日子朕拜托你代朕探望一下洛陽，她近來可好?”
“還是老樣子，見了臣後，洛陽公主哭的很難過，臣安撫了許久，才讓洛陽公主平複下來。”
聞此一言，周天恒微微蹙起眉頭，但很快就神色如常。
那一日李振的行蹤周天恒是知道的，之所以這麽問，無非隻是想打壓李振一下而已。
讓周天恒意外的，是李振的回答。
反正我說我去了，你信不信吧？
你不信？那你就是你的問題了，我好心好意的幫你去看望公主，你疑神疑鬼，派人跟蹤我，是何居心？
周天恒沒有選擇，隻能強忍著惡心，笑道：“說起來，也是朕的過錯，這段時間，疏忽了她的感受，還要麻煩李卿。”
“無妨，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
李振漫不經心的恭維著，言語中沒有半點真切。
“李卿，西域的戰事眼下還在掌控之中，朕已經派合夏王率領三萬大軍馳援徐國公，想必待援軍一至，吐蕃賊子必敗無疑。
哦對，說起合夏王，他是朕的胞弟，待此間事了，朕不妨引薦你們二人，說不定你們很對胃口呢。”
“陛下既然已經決定人選，臣便不多言了，陳還想著，若是朝中無人可用，臣便再次領兵出戰呢。”
李振笑了笑，不輕不重的又諷刺了一句，隨後道：“陛下，臣有幾個問題，在家中苦思冥想了許久，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還望陛下能為臣解惑。”
“但說無妨，朕自會為你解惑。”
於是李振抬起頭，眼中鋒芒畢露，緩緩勾起唇角：“陛下何故造反啊？”
此話一出，周天恒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凝固，額頭青筋暴起，露出駭人的神情。
“李振，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了你嗎！”
“當然不是，陛下連祖宗基業都能棄若敝屣，臣區區一個棋子，有何敢不敢呢？有死而已，臣早就看淡了，短短一年的時間，臣何止一次從鬼門關中逃回來？
聖人曾言，朝聞道，夕可死矣，陛下，請為臣解惑吧！”
“你！好膽色！真是讓朕意外啊，李振！”
周天恒臉色鐵青，目眥欲裂，死死的盯著李振，沉默良久，道：“朕原以為，你會成為朕改革的最大助力，朕甚至有想過，等到此間事了，若是你與洛陽之間的確是互生情愫，朕就算成全了你們又能如何？
沒想到啊...”
周天恒苦笑一聲，長歎一口氣，道：“你太讓朕失望了。”
“陛下又何嚐不讓臣心寒呢？所以陛下與臣算是扯平了？”
“好一個扯平了，難怪你能說服突厥的可汗臨陣倒戈，你這張嘴，朕也算見識過其威力了。
罷了，你問朕何故造反？朕便給你解釋解釋，因從何來。”
周天恒說著，大手一揮便將堆積如山的奏折推出桌案，散落在地。
於是，周天恒緩緩取出一張地圖，在桌案上緩緩鋪開，探出指尖點在地圖上，笑問道：“李卿，你可知這是何處？”
“陛下實在考教臣嗎？臣可是去過西域的，自然認得這裏。”
“沒錯，這裏的確是西域，在這片土地上，曾經存在過一個國家，名為樓蘭，朕昔年還是先帝眾多子嗣中的一人，時任西州統領，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三年。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朕與樓蘭的公主結識，互生情愫。
原以為，此生便做個閑散王爺，留在西域，若是能與她廝守，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奈何，就在這個時候，京城發生了變故，先帝駕崩了，我不得不重返京城，強迫成為爭奪皇位的一員，嗬嗬...誰叫我是嫡子呢？
於是朕就想，若是能登上皇位，將她奉為皇後，母儀天下，她也會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