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陛下何時才能派遣援軍？”
“快了，就快了，你安心養傷，不必操心這些事了，若是援軍遲遲不來，大不了西州也讓出去，老夫已經命令西州刺史及時將城內百姓轉移了，一座空城而已，讓給他又如何？”
“大哥，莫騙我了，回首此生，第一次被人殺的丟盔卸甲堂皇逃竄，你心裏在想什麽，我還不了解？”
馬濟輕笑一聲，卻又扯動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倒吸一口涼氣。
“大哥，我還能撐過去了嗎？”
“給老夫閉嘴，別說這些個不吉利的話，你小子命硬的很，一定沒事兒的！”
馬濟於是撇撇嘴，道：“我身體什麽樣，我還不知道嗎？咱們這種人，能有幾個活到壽終正寢的？臨死之前，還能宰了十幾個吐蕃雜碎，我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馬濟大笑幾聲，臉色浮現一抹不健康的灰敗，嗓子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是血液嗆進氣管裏。
“行了，好好養傷，老夫還等著你給我牽馬呢。”
“我才不給你牽馬，我好歹也是將軍，從四品的官職，憑啥給你個老頭子牽馬？我看李振就挺合適的，以後，讓他給你牽馬吧。”
說完，馬濟似乎已經用光了全身的力氣，無力的癱倒在床榻上，呼吸悠長卻沉重。
看到這一幕，張弘毅眼眶一紅，快步離開房間，來到正廳內，西州刺史已恭候多時。
“徐公，馬將軍的情況如何了？”
“應該沒什麽大礙，修養一段時間約麽就能下地了。”
“那就好！那就好...”
西州刺史聞言眼前一亮，長舒一口氣後，繼續道：“徐公，西州內的百姓，基本都已經出城前往揚州了，眼下西州還有兩個折衝府的兵力，戰事在即，便交給您來節製了。”
“多謝刺史。”
“無妨，徐公為國為民，我等微末之人幫不上什麽大忙，不去搗亂就已經算是燒高香了。”
還好，西州刺史昔日與徐國公還算有一些交情，對徐國公很是尊敬，自從大軍抵達西州後，城中的一切政事基本都交給了張弘毅來決斷，十分聽從，也為張弘毅減輕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倘若這西州刺史是個黑心的貨，那才叫麻煩。
將城內安排妥當後，張弘毅脫口叫了一聲馬濟，隨後才回過神來，馬濟已經負傷，輕歎口氣後，叫來另外一位副將吩咐下去，向西州城外派出十餘隻斥候，必須要隨時偵測出吐蕃軍的動向。
眼下，安北都護府已經失守，西州便是西域的最後一道防線，一但西州被破，再想將吐蕃趕出去，那就有些困難了。
所以，盡管張弘毅嘴上說的輕鬆，但他心中早已做好了與城池共存亡的打算。
哪怕將三萬六千有餘的大軍全都留在這裏，哪怕戰到最後一人，也絕對不能讓吐蕃越過玉門關一步！
......
京城，徐國公府。
正廳內，以為姚昊英為首，在此地聚集了許多人。
他們當中，有些人曾經是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因為不滿周天恒的獨斷專橫，選擇告老還鄉，還有些人身不由己，隻能屈居在朝堂之上，但心中熱血仍未涼，於是選擇聚集於此。
不誇張的說，聚集在這裏的人，擁有著足以顛覆整個朝堂的力量。
李振作為事件的中心，坐在主位之上，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稍作停留，最後收回目光，望向姚昊英。
“姚相，借一步說話。”
帶著姚昊英來到偏廳，李振也是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那就是這群人當中，有沒有人仍然是周天恒的走狗？
這一點相當重要，倘若在還沒有起勢之前，計劃便被透露出去，那迎接李振與姚昊英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李縣侯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既然老夫也參與其中，萬不可能犯下這等錯誤，他們皆是老夫的老朋友了，昔年在朝中，大多都是一個派係的人，或是私交甚好，否則老夫萬萬不會冒這個險的。”
“如此便好，姚爺爺您也明白，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在起勢之前，絕對不能走漏任何風聲，倒不是小子不信任你。”
“明白，你大可以放心便是。”
話已至此，李振若是再懷疑，難免會引起姚昊英的不滿，隻得輕歎口氣，回到正廳。
“諸位，你們既然已經來到這裏，想必心中都清楚，我們要做什麽吧？
你們也明白，這是會掉腦袋的事，如果有人不想參與其中，現在離開，隻要能做到不將此事透露出去，我可以當做你從未來過。”
話音落下，沒有一個人起身離開，李尚書更是打斷李振，道：“李縣侯，其中緣由，老夫已經聽姚相解釋過了，老夫仍在朝堂任職，你們或許會以為我是陛下的走狗，隨你們怎麽想，老夫一顆赤誠之心，全都為了大興，可眼下，天子居然...
老夫絕對不允許，將祖宗基業斷送在這一代人的手中！”
聽著李尚書的話，眾人紛紛頷首，表示讚同。
這個涼亭內的大多數人，他們都是有私心的，為名也好，為利也罷，從他們下定決心來到這裏的那一刻，他們終究是舍棄了什麽。
就算放任周天恒葬送了祖宗基業，為了可笑的理由，在大興的土地上重建樓蘭古國，他們自然會活的相當滋潤，他們有足夠的錢財，去享受為數不多的人生。
但總有什麽東西，是要高於生命的。
“話已至此，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為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既然諸位都不忍見的大興盛世葬送於此，這件荒唐事，便由我們來結束吧。”
“李縣侯，老夫並非是與你待價而沽，老夫想問問，你有幾成的把握？如果把握不多，老夫要給家人宗族，謀一條退路，就算將來老夫身死，也不至於讓整個家族陪葬。”
聽著李尚書的話，李振微微頷首，道：“諸位還是提前準備起來吧，這種事情，在發作之前，我沒法給你們任何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