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很想問問你，你後悔嗎？”
李振抬起頭，堂而皇之的與周天恒對視，耳畔回**著周天恒子女們的謾罵，李振卻仿佛聽不見一般，選擇了無視。
比起周天恒，他們才是一群真正可憐的人，毫不知情的卷入這場風暴之中，而且大概率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後悔？”
周天恒輕挑眉頭，望著李振清澈的眸子，收斂起笑容，平靜道：“朕並不後悔，從朕作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就想過或許會有這麽一天，隻是你的出現，讓這一天提前了而已。
李卿，你知道朕為什麽這麽欣賞你嗎？”
“臣不知，請陛下解惑。”
周天恒自嘲般笑了笑，喃喃道：“朕此生唯一後悔的事，就是不該回到京城，摻和進這趟渾水之中，除此之外，朕無怨無悔。
其實仔細想一想，你與朕少年時真的很相似，你無心名利，我也從來沒有對皇位起過什麽心思，我們都是被迫被卷了進來，在一條錯路上一去不回。
李振，朕可以篤定，你的下場，比朕好不了多少。”
周天恒掙紮著站起身來，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不信咱們走著瞧，朕在下麵等著你！”
看著歇斯底裏的周天恒，李振目光閃爍。
“陛下，臣認識你也有一年之久了，臣捫心自問的說，在這一年裏，臣著實很開心，陛下從不吝名利，讓臣的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若不是我們的理念相違背，若是陛下不曾執意重建樓蘭，或許我們君臣，能聯手締造出一個萬世基業。”
“已經太遲了。”
周天恒收斂起猙獰的笑容，罕見的流露出一抹傷感。
“你走吧，朕對你已經無恨。”
於是李振幽幽歎息，起身離開。
“李振！朕不求苟全於世，可朕的子女們確實無辜的，留他們一條命，如何？”
“陛下，臣一定會說服合夏王，臣相信，我們還會再見的。”
“代朕照顧好洛陽。”
離開安慶殿後，李振在三省見到了愁眉苦臉的姚昊英等人，圍坐在桌案前，對著一張聖旨怔神。
“徐國公，這著實是個燙手的山芋啊...”
“這件事瞞不了多久，遲早要昭告天下。”
張弘毅長歎一口氣，神態疲倦。
沒辦法，為了趕上時間，從西州離開後，張弘毅率領大軍幾乎算得上日夜兼程，再加上在西州經曆了十餘場大戰，根本沒怎麽休息。
“如何讓合夏王合情合理的登基，是眼下最大的麻煩，畢竟，陛下育有十餘子嗣，就算禪位，也輪不到合夏王，除非...”
蘇秦頓了頓，那句沒說完的話，卻是不言自明。
除非什麽？
自然是將周天恒的子嗣全都殺幹淨，殺到再也沒有人能夠繼承皇位為之，這顯然是最方便，也是最一勞永逸的法子，而且以他們對合夏王的了解，他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
昔年先帝駕崩時，十餘個皇子為了爭奪皇位，可是經曆了一場大戰，兄弟鬩牆，手足相殘的戲碼可不是沒有發生過，也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周天恒在登基後的第二年，嫡長子出生就立馬立下太子之位，昭告天下。
卻不曾想，這天家的醜聞，如今卻是再度上演。
“李振來了。”
餘光瞥見李振的身影，張弘毅歎了口氣，無奈道：“你主意多，快來想象，此事該如何善後？”
李振走上前去，望著聖旨上的寥寥數字，苦笑道：“姚相，您一整夜就想出了這麽幾句話？”
“不然呢？你當這是奏折？隨便寫兩句便能糊弄過？這可是聖旨！”
“別說風涼話了，有沒有什麽辦法？”
“辦法肯定是有的。”
李振從容坐下，繼續道：“第一點，偽造一張罪己詔出來，將陛下的所有罪行都寫在裏麵，張貼在京城各個坊間，委任專人宣讀講解。”
“這...如此一來，陛下可就真的被釘在恥辱柱上了。”李尚書垂下頭，似乎有些於心不忍。
“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你繼續說。”
“第二，偽造一張禪位的聖旨，不必表明禪位與誰，隻要能夠說明周天恒已經不再是天子，這就足夠了。
接下來，就要拜托諸位上演一場大戲了。”
“什麽戲？”
“自然是奪嫡大戲。”李振頓了頓，看著眾人困惑的目光，解釋道：“陛下禪位，卻是沒有點明讓誰登基，於是皇子們為了奪得皇位，在宮內鬧得沸沸揚揚，雞犬不寧，甚至動用了各自的勢力，沒辦法，作為臣子的我們，為了避免國家動**，隻好強行將局麵鎮壓下來，隨後請來陛下的胞弟合夏王請來主持局麵，在順勢登基，是不是也很合理？”
“此法...漏洞頗多，但並非不可行。”
“其實若不是太過倉促，本來有更好的方法善後，但現在，也顧不得太多了。
另外，我有一件事想拜托諸位，如果可以，請保下陛下一條性命，流放也好，圈禁也罷，隻要能留下一條命就好。”
“這件事...恐怕有些困難，我等盡力而為吧，眼下，還是趁早將罪己詔寫出來。”
姚昊英於是點點頭，醞釀良久好，緩緩落筆。
於是李振起身離開了三省，乘坐車馬離開了皇宮。
不多時，車馬幽幽回到徐國公府，望著熱鬧非凡的雲水大街，李振卻是心生去意。
明明才過去了一年時間，怎麽突然變成了這個局麵，李振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不如離去。
“此間事了，便離開京城吧。”
在杜方的攙扶下跳下馬車，回到徐國公府，在涼亭內，李振瞥見了那道倩影，如論見到多少次，都讓李振為之傾心。
見此畫麵，杜方識趣的離開，並且驅散了周遭的下人，將空間留給了李振和洛陽二人。
於是李振走上前去，坐在洛陽麵前。
“朧月，跟我離開吧京城吧。”
“李振，你真的能護住父皇一條性命嗎？”
“我答應你，一定不會讓陛下死在合夏王手中。”
洛陽輕歎著頷首，呢喃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