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以前是徐國公那老匹夫手下的人,不過你就算再怎麽擔心他,也不要直接在合夏王眼前提起。”
“不過老夫可以告訴你的是,徐、邵二位國公並沒有被處死,不過要想將他二人救出,還得依靠你家少郎君親自謀劃。”
“這件事,就算是老夫也愛莫能助。”
走在前麵的姚昊英突然開口說道,就像是早就猜到了什麽似的,既給杜方打了預防針,讓他不要亂說這些事情,又給了他一絲的希望,算是安慰。
他身後,聽到二位國公都還活著,而且還有一線生機的時候,杜方腳下的動作都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心中一顆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不過姚相話裏隱含著的意思,他也能明白,就是要他先不要考慮那麽多的事情,一切以西域那邊的大事為首,剩下的都可以再等等,等李振返回京城之後再與之周旋。
杜方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輕輕的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麽,反正這種本末倒置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
哪怕他和徐國公再怎麽有感情,但他也不會忘記,自己現在是李振的手下。
隻是,有一點他卻是不太明白,那就是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姚相,究竟是怎麽看出來的?
看出來他的行伍身份也就罷了,畢竟體格在這裏擺著,可人家竟然一開口便戳破了他是徐國公舊部之事,這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可他又怎會知道,一個能夠爬到右相這個位子上的人,又怎麽可能會是簡單之輩,尤其是李振這一年以來如此的耀眼,簡直就是大興朝堂之上的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這樣的人,自然是吸引了許許多多的注視和目光,而作為李振身邊最為親近之人,若是有心之人想要查到杜方等人的身份,輕而易舉的便可以將他查個底朝天,連往上三代人是做什麽的都能查的一清二楚,這本就不是什麽難事。
看著姚相似乎並沒有解釋的想法,杜方倒也熄了開口詢問的心思。
片刻之後,二人走到了那座宮殿之前,到了台階的下方,姚昊英終於還是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身後的杜方。
“好了,該說的都已經告訴你了,隻要你不出什麽岔子,相信那人不會放下身段的對你出手的。”
“是福是禍,便看天意了,去吧。”
姚相那幹淨的麵龐之上,表情淡然,讓人看不出喜悲,說完這些之後,他便微微退開了一些,示意杜方自己上去便是。
這樣的事情,隻需要有一個人前去就是了,若是人多的話恐怕不好,畢竟是要去得罪合夏王的,去的人越多,對方就會越是惱怒,這一點隻需要換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
杜方點了點頭,對這樣的一幕也並不意外,他抬起頭來看向了那頭頂上掛著的巨大牌匾,上書“養心”二字,字體看上去龍飛鳳舞,頗給人一種玄妙淡然的感覺。
到了這裏,杜方也就豁出去了,他朝著姚相拱了拱手,然後便直接一步踏上了養心殿前的階梯,步伐平緩的朝著殿門外走去。
原地,就隻剩下姚相一人站在那裏,他目光幽幽的看著杜方逐漸遠去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實際上,別看他一路上對著杜方百般囑咐,但即便是他心中也沒有絲毫的底,因為李振看不透的合夏王,他姚昊英也同樣看不透,既然看不透,那就說不明。
杜方能不能或者踏出這座養心殿,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希望你的辦法有用吧……”
姚相口中喃喃自語了一句,旋即便轉身離開了此地,不再停留。
以他右相的身份,即便是在宮內,也是有自己的去處的,甚至還有一間不錯的辦公地點,專供於他和左相二人使用。
另一邊,杜方已經來到了養心殿門外,門口處守著的小太監隻是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幾分詫異之色,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麽,便直接道。
“這位大人且先在此地候著,我進去通稟一聲。”
小太監留下一句話後,便自顧自的轉身走進了養心殿內,隻留下杜方一個人臉色凝重的站在那裏,顯然是將他當成了前來述職的大興官員。
杜方自然不會多此一舉的解釋他們,好在對方也並未讓他等待多久,片刻之後那小太監便再次出現在了杜方的眼前,語氣不鹹不淡的道。
“請大人進去吧,陛下在等著。”
“多謝。”
杜方語氣幹巴巴的應了一句,旋即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的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是一股熏香的氣味傳來,聞著像是檀香,氣味入鼻的瞬間便讓杜方霎時的平靜了下來,那有些緊張而握在一起的拳頭,也漸漸鬆開。
他走過了一眼的一道帷幕,目光在殿內金碧輝煌的內設上打量了幾眼,旋即挪開。
而就在他眼前不遠處,一張巨大的桌案上,擺放著厚厚的一遝奏折,桌上點燃的熏香散發出嫋嫋的煙,不斷的升騰至半空中。
在桌案後,卻是正伏著一個看上去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這人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袍,看上去倒是平平無奇得很,這會兒正拿著筆在眼前的一份折子上批注著什麽,即便是察覺到了杜方走近,也沒有半點抬起頭來的意思。
“這就是合夏王了……”
杜方心中暗暗的想到,在看到周思逸的刹那,他便收回了目光,視線止不住的朝著自己身下掃去。
皇帝的麵容是不可直視的,否則就是不敬的罪過,雖然周思逸還不是真正的皇帝,可這會兒卻已經沒有人敢將他當一個王爺來看了。
當然,像李振或者是姚相這樣地位的大人物,別說是皇帝的臉了,哪怕是玉皇大帝的容顏看了也就看了,不會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杜方卻是不行,他的腦海中還在不斷回響著這一路上姚相囑托過的那些話,知道自己不能越界。
他盡量讓自己腳步輕柔地挪動著,不快不慢,片刻之後便來到了周思逸所在的那張長條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