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秋風送爽,陣陣清風襲來,送扶整座長安城,時下的長安百姓終於可以享受寧靜的生活,不被戰火滋擾。

金華殿外。

一張四四方方的石盤之上,端端正正的擺放著黑白兩色棋子,竟然是圍棋,而且博弈的地點竟然就是金華殿外。

圍棋的兩方坐著兩個人,一人身穿黑色赤邊的莽龍袍,正神情自若的看著對麵的中年。

中年年紀不過四旬多一點,顎下胡須也很隨意的飄散在胸前,雙腿並攏,恭恭敬敬的看著眼前的局勢。

劉辨從沒有想到穿越後,自己會接觸這種東西,雖然圍棋應該是國粹一樣的東西,但是穿越過來的劉辨又何時學過這圍棋,隻不過,為了打發時間,找來賈詡同自己下下而已,輸贏對自己卻無所謂。

所以,劉辨可以笑得神情自若。

但是對麵的賈詡卻是為難了許多,不是他贏不了劉辨,但是天子下棋,誰又敢贏?

“文和,何必緊張,我找你來又不是單單此事。”

賈詡輕撫胡須,點點頭,回看劉辨,問道:“那陛下是想博弈什麽?”

“上一次,荊襄你同我都賭對了。”言此,劉辨起身相迎,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勢,披靡捭闔的說道:“這一次,我想賭益州。”

“益州?”賈詡挑挑眉毛,劉辨之意,他焉能不清楚,隻是益州又有誰能是麵前這弱冠天子的對手。

“文和,你想說什麽?”

“陛下,當初就已經決定迅速整合天下,不想等一等,我隻是在考慮,陛下現在怎麽處理曹操、袁紹、袁術?”

益州關西蜀何事?

賈詡不這麽認為,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把益州放在心上,甚至對賈詡來說,益州的敵人根本就構不成威脅。而真正的敵人是二袁、曹操。

幾日前,賈詡就曾提過,曹操之事。

但是,很不幸,劉辨猜對了,他信任對了人,曹操沒有辜負他,曹操依舊選擇了同袁術開站,進而幫助了劉辨在荊襄、江東兩地的快速取勝。

“嗬嗬。”聞此,劉辨轉回身笑著搖搖頭,道:“文和還是不放心曹操啊!”

“不是我不放心,他絕對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可以同陛下爭霸天下的人。”賈詡抬抬頭,點頭說道。

“可是,他卻是在壽春幫了我一個大忙。”劉辨悵然若失的點點頭。

“可是,陛下有沒有想到過,如果有一天,整個天下,各路諸侯均定,詡鬥膽的問一句,陛下對曹操該何去何從?”

“沒有那一天,絕對沒有那一天。”當初嘉德殿前既然選擇信任曹操,現在劉辨明知道曹操的野心,但是他依舊要賭把賭注放在曹操的身上。

“如果有可能,曹操確實能成為陛下最強的助臂。”見劉辨神情有些哀傷,賈詡開口道。

“嗯。”劉辨點點頭,甩了甩自己的發髻,低聲道:“怎麽扯到曹孟德的身上了,朕這盤博弈,下的益州。”

“還用下嗎?”賈詡嘴角微挑,搖搖頭,劉辨布下的局,賈詡對他有那個自信,畢竟在西川的敵人和阻力都的。

“我們總要看看劉焉的心思。”劉辨淡淡道。

“垂死之人,即便野心在足,他又能如何,他的後人心向大漢,不是自立。”賈詡盯著劉辨最後道。

“你還記得。”劉辨轉回頭看向賈詡道:“當初酒肆裏,子揚(劉曄)同文和說過的話,文和都還記得。”

“當初,詡卻是有些不信。不過……”賈詡聳聳肩,同劉辨一個姿態,隻不過身子靠後,迎著麵前低下的清風,感受道:“在看到荊襄三個孩子聯手驅逐了江東孫策時起,詡就知道陛下所用之人非同尋常。”

劉辨當然用人非同尋常,因為他每用一人都是走出自己的路,諸葛亮、司馬懿、龐統、魯肅、甘寧,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確確實實的打動了劉辨身邊的這些人。

試想,多年以後,這些人成為大漢中樞之後,那將是何等的繁榮昌盛,那將會是另一個盛世,或許會超過文景之治,光武中興,其功績自然不會比,劉邦,劉徹,劉秀這些千古明君差上幾分。

“可是,那裏依舊有問題。”戰略上,劉辨是站在高處的強者,但是戰術上,劉辨從來不藐視任何一個對手。

“兄弟之爭?”賈詡轉回頭問道。

“嗯。”劉辨點點頭道:“也許,還會有另一個隱患。”

“漢中張魯。”賈詡這四個字是答,而不是問,因為唯一值得有些威脅的除了張魯,就不再會有另一個人。

“嗯。”劉辨點點頭。

“黃巾、黑山俱滅,他一個五鬥米教沒有了這天下太平道的支持,陛下以為他還能有回天之力?”賈詡不解,當日在長安,那女子隱身而去,黃巾頓時土崩瓦解,如今悉數歸順朝廷,五鬥米教也隻不過就是其中的一個小分支而已,在這片天,他還能掀起多大的浪?

“可是,他盤踞漢中,扼守陽平關,我們一時半刻拿不下,終究是隱患。”劉辨踱步凝思,似乎在考慮著究竟有沒有什麽好辦法能解決麵前的問題。

“陛下,想怎麽辦?”

“誘其出漢中,之後我們將此人一網打盡。”劉辨點點頭,本應是猶豫之計,此時被賈詡一提,仿佛下定決心的說道。

“陛下是說要讓他出漢中奪取蜀川?”

“嗯。”劉辨狠狠地點點頭。

“可是?”賈詡一搖頭,道:“這勢必要蜀川劉範配合的好,才能引誘張魯出川,如若不然,恐怕益州有失啊?”

“嗯。”劉辨點點頭道:“此事,朕已想過,隻是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為求速戰速決,我們隻有賭一把了?”

“嗬嗬。”賈詡倒是很有自信的笑笑道:“沒想到,詡又要同陛下打賭了?”

“嗬嗬。”劉辨捋了捋淩亂的發絲,笑道:“在棋盤上,朕贏不過你,益州這一局,還賭不過你。”

“相信劉曄的詔書已經到西川了吧?”

……

成都。

成都自古以來都是天府之國,沃野千裏,民風淳樸,漢高祖也是從這裏起家的,扼守蜀道,即便是千軍萬馬也過不得,但是成都也是悲哀的,因為從沒有人能從這裏走出去,甚至是一統天下,即便是漢高祖,也隻是出漢中,取道天下。

它就是這麽矛盾。

益州州牧府。

當朝廷的聖旨第一個消息傳到益州後,整個益州就亂了起來,平靜了三年後,它又重新回到風口浪尖中。

因為,他現在的主人是劉焉,不是劉辨。

劉焉雖然也是漢室宗親,同劉表一樣同是漢室魯公王遺脈,但是他絕對不是人們看到的那個樣子,雖說漢亂,綜其原因很複雜,有外戚同宦官共同擊碎大漢中樞的原因,也有漢靈帝早逝的原因,但是這其中就有劉焉的一份功勞,也許當初劉焉是想讓天下戰亂快速平息,也許是他個人的一點野心,總之,靈帝采納了他的建議,改變部分刺史為州牧,在刺史監督之權的根本上添加了督管之責,正式成為太守上司。而靈帝萬萬沒有想到的竟然是從董卓入京之後,大漢步上了另一條道路,天下四分五裂,各地州牧擁兵自重,甚至還會有袁紹、袁術兩兄弟謀立新帝的計劃。不可不畏,州牧之責有他的弊端。

當然,這一切的動亂,並不是這一點原因。

而且,眼下的原因也不隻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他們聽說少帝劉辨複辟金華殿,並急速的掌控關中、荊襄、江東,半壁江山如今已經重回大漢少帝之手,而益州卻處在關中和荊襄的包圍中。

不用想,誰都能猜到少帝下一步會幹什麽。

所以益州的百姓、士族、官員、將士,等等所有人都開始慌亂起來。

其實,不得不說劉曄的那道聖旨,並沒有送達益州州牧府,甚至都沒有人看得到朝廷來人的身影。

這一切隻是捕風捉影。

劉曄究竟在哪,誰也不清楚。

州牧府中,此刻正進行這另外的一幕。

垂死的劉焉,努力的讓自己表現出最好的狀態,整個人都處於最緊繃的樣子。

“咳咳。各位都?”劉焉嗓子很不舒服,用手支撐著椅子,雙目有些發散的問道。

劉焉身子一向很好,隻不過三年前那一場無緣無故的一場大病讓他整個人提前步入了垂暮年代,所以他身旁的文武自覺不自覺的開始尋找下一任的繼承者。

劉焉有子有四人,長子劉範,次子劉誕,三子劉瑁,幼子劉璋。而二子劉誕,三子劉瑁在董卓入朝之時被殺,如今也隻剩下長子劉範和幼子劉璋,兩個人各有所長,但自從三千前,劉範遊學歸來之後,帶著身邊的張任、法正,大展抱負,頃刻之間便成為劉焉最為倚重的將領,甚至是安撫南蠻,征討張魯的事情,全部都由劉焉交給了他。

劉範也在眨眼之間成為眾望所歸的繼承人。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定數,因為劉焉始終沒有開口,他歸去之後益州的事情交給誰去打理?

劉焉之所以,遲遲未表態,原因也很簡單,他不是不相信劉範的能力,也不是擔心劉範威望不夠,劉焉擔憂的是劉範心中所向,這些年來的觀察,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劉範的心思,那是向漢之心。

也許,自己行將朽木,根本就不用在想當年的野心,但是,如今的天子,恨死了天下的門閥,他又焉能讓這門閥叢生,而自己當初能在西蜀立足,不也正是因為西蜀的那些門閥大力支持嗎?

劉焉不想死後,屍骨被人挖掘出來,所以在有生之年,他要留一個能保住西川,保住自己的衣冠塚的家夥,但是劉範不適合,雖然劉璋也不適合,但是劉璋至少能聽話。

這其實是一個很難的選擇,當你有一個很有才華的兒子,你卻讓另一個白癡兒子繼承家產,就沒有想到過兄弟鬩牆的事情發生嗎?

不知道其他人想沒想過,但是劉焉想到過了,而且劉焉也確確實實的開始這樣做了。他現在就要找個借口把劉範身上的職務全部都剝去。

一個人再怎麽能得到士大夫的支持,也不可能得到全部,因為往往忌憚他的正是當初大力提拔他的人。

這很矛盾,就像是益州這塊土地,什麽都矛盾。

“州牧大人,我看朝廷的意旨並未到來,妄自揣度恐有不善啊。”劉焉的別駕張鬆開口道。

“張永年,沒讓說話,你給我閉嘴。”張鬆長得醜,而且為人嘴很不好,不管他說的是不是良言,劉焉都不願意聽,但是張鬆出身益州名門望族,劉焉也從來沒有多說什麽,但是眼前,自己這身體恐怕就要不行了,沒有時間在聽張鬆說什麽等等。

“呃。”張鬆不屑的甩甩衣袖,轉身離開。

“範兒,你來說說。”劉焉突然手指堂下垂首而立的劉範問道。

劉範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一眼法正。

隻見法正搖搖頭,不語。

劉範心中頓時明了的出列在前雙拳稟告道:“父親,兒臣以為看天子之意,如果天子要讓蜀川能像往常一樣,歸順亦未嚐不可。”

“那要是不同尋常呢?”

“不同尋常。”劉範收攏神經,轉回身看向自己身旁,最後搖搖頭道:“就看大家是怎麽想的了。”

基本上,劉範雖然說話看起來逾越很多,但事實上他每一句話都沒有點破,也沒有表態,更沒有一絲自己想法表露,反而每每之言,看起來都像是對自己,對益州的各家門閥爭利益,但是劉範也是這樣,劉焉越覺得不可信。

“父親,兒臣也以為大哥所言不差。”跨步向前的是劉璋,性情懦弱,而且是親蜀的一派,他的身旁總會有些蜀川人的影子,比如龐義、費觀,或許說某種程度上,劉璋代表著益州大部分士族人的利益。

“嗯。”劉焉點點頭,自己兩個兒子究竟是什麽樣的想法自己也已經看出來了,但是劉範舉止言談,卻從不留給自己找錯的機會,總會在不經意間,看透自己所想,而自己現在的想法可能劉範也已經看出,看起來,自己現在是沒有機會在找劉範的錯了。隧,衝著眾人揮揮手,語氣費力的說道:“既如此,你們都退下吧。”

站列兩派的益州官員先後退出。

劉範出了州牧府邸,沒有猶豫,步履很快的朝著自己的府邸走去。

身旁的法正、張任二人等人也不敢耽擱,相繼跟上,一路無話,轉眼便到劉範的府邸。

三人進入府門之後,劉範揮了揮手,示意身旁的眾人不要開口,又讓管家把府邸的大門關上,轉回身同法正、張任回到自己的書房。

一係列的不同尋常的舉動,都是從劉範走進自己的府邸後表現出來的,在之前,劉範沒有絲毫表露出這樣的情緒,一來是怕路上有人監視,二來劉範不想讓自己的緊張表現在那些人的眼中。

“長公子。”

書房的門還沒被劉範打開,從裏走出一人,正是劉辨派往荊州的特使,也是諜衛實際上的領導者。

“子揚先生。”劉範沒有奇怪,因為在荊襄出現那股流言的時候,劉範和法正就已經猜到這是劉曄故意放出的風,隻是一直不明白,劉曄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子揚先生。”法正恭恭敬敬的衝著劉曄回禮道。

張任依舊冰冷的點了點頭。

劉曄很友好的回頭點點頭,示意見過兩人。

劉曄早在三日前就已經趕到益州了,但是他並沒有按照天子劉辨的安排,直徑的去往益州州牧府,隻是一直在益州探查著大大小小的消息,而就在劉範前去劉焉府邸時,劉曄才趕到劉範的府上。當時劉範因為急於要去劉焉那裏,也沒同劉曄多言,隻是把劉曄留在自己的書房裏,便匆匆而去,也正是因為劉曄,才匆匆而回。

“子揚先生,如今益州到處都流傳著你攜天子詔書來成都,可是你怎麽沒有去父親那裏,卻轉到我這裏呢?”劉範不明。

法正卻有些個人的想法轉回頭緊盯著麵前的劉曄,似乎在希望能從劉曄的口中聽到些什麽。

“嗬嗬。”劉曄搖搖頭,盯著劉範道:“那個消息自然是我故意放出風去的。”

“此舉目的何在?”

“很簡單,子揚先生是想聽聽益州人的反應,看看州牧府上下到底有多少人是歸順朝廷的。”法正衝著劉曄笑笑,示意自己猜的是不是對的。

當然,劉曄沒有回饋法正。

聽此,劉範緩緩抬頭,心中似乎在猶豫徘徊,最後才開口道:“其實子揚先生又何必試探,益州出去我二弟和他身旁的那些人,剩下的大多數都還是支持朝廷的,隻要……”

“隻要什麽?”

“隻要能安撫益州這些名門望族便可。”劉範並未回答,一旁的張任便已經開口說道。

張任之所以能有此舉,卻全是因為他本就是益州門閥世家子弟,當初被盧植和劉範尋到後,也隻是因為少帝天子的名聲才甘心歸附的,卻沒有想到從嘉德殿到金華殿,劉辨恨死天下門閥。

一般門閥心有的擔憂,他張任一樣有。

劉曄搖搖頭,轉回頭看向法正,低聲道:“法孝直怎麽看?”

法正年紀尚輕,所以並沒有後世那樣老奸巨猾的樣子,隻是點點頭道:“以微臣來看,陛下在荊襄和江東此舉,正好體現出陛下對待士族的特點,陛下所憎惡的不過就是袁氏而已,縱然門閥勢力錯綜複雜,是個禍患,但是陛下也知道疾患也不是一日能去的,陛下不會傻到去觸怒天下門閥。”

“法孝直此言不差。”劉曄點點頭。

“那麽……也就是說,子揚先生探視的並不是此事?”劉範抬頭繼續問道。

“嗯。”劉曄點點頭,轉回身湊到一旁,笑道:“大公子既然能得陛下重視,就一定有超乎常人的本事,而且,大公子身旁又有這麽多的能臣之士相幫,這益州想要奪下,又有何難?”

三人聞此,俱是點點頭。

倒不是他們夜郎自大,確實是他們如今已經在益州之內,布下層層心腹,三年的光陰,足可以讓他們來吞噬整個益州,更不用說劉焉三年來一直病重,對眼下的軍政力不從心。

而劉範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也很簡單,他隻想知道天子會如何對待川府之國的門閥,亦如荊襄九郡太守就給他們一個很好的答案,而劉範最後所忌憚的不過就是劉焉遲遲未死的原因。

一個兒子反老子,說出去,終究不好聽。

“那天子目的何在,子揚先生的目的何在?”劉範思量了好久,也沒有覺得什麽才像最後的答案,不得已的詢問道。

“天子目的很簡單。”言此,劉曄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三人,才緩緩道:“漢中。”

“漢中!”

兩個字,三個人頓時恍然大悟。

天子所慮竟然如此之深,利用益州來引誘漢中張魯,進而圖謀漢中。

“漢中卻是難去,身處眾山環繞之中,易守難攻,一時間咱們卻是拿不下此地,隻是眾位有沒有想到,我們怎麽才能讓張魯出兵?”法正回憶了一下,這些年來自己這些人不是沒有打過張魯,卻都因劍閣的地勢險峻,進不去幾千裏便隻好引軍而退。

“利用張魯的野心是好,但是如果掌控不好,我蜀川同樣有被他吞滅的危險,兩相比較,隻要從緩,處於關中和蜀川包圍之中的張魯定會投降,畢竟天下太平道都已經覆滅,黃巾也都歸順朝廷了。”張任思考道。

“嗯,正是因為不好把握,陛下才把我調往此處,另外命我全權掌控諜衛,助三位一臂之力。”

“哦?”法正同張任、劉範三人把頭扭向劉曄,不明的問道:“那子揚先生打算怎麽做?”

“第一步示強,第二步示弱,第三步全殲。”

“呃。”劉範不明的回看身旁的兩人。

張任搖搖頭。

法正點點頭。

“嗯,今天做的就很好,你們讓劉季玉看到了你們的威脅,他一定會做出辦法的。”

“他能做出什麽辦法?”張任不屑的一撇嘴,他的身旁除了那些酸腐的文士,就每一個將領,他無兵無權,又怎想爭奪繼承大位。

“子揚先生是說,誘張魯出漢中的那一個棋子就是劉璋?”法正大驚失色的回看張任。

……

同樣的一幕的發生在另一座府邸,正是劉璋的府邸。

同劉範的喜怒不言於表不同,劉璋從父親劉焉的府邸走回後就一直忐忑不安,眼見劉焉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而兄長劉範的地位卻又一天比一天穩固,這益州眼看就要淪落劉範的手中,他劉璋的野心雖小,但也不甘於做一個普通的守成之君。

“內兄,你說如今該怎麽辦?”劉璋心情踹墜不安,轉回頭看向自己的兩個內兄,龐義和費觀,兩人皆是蜀川本地土生土長的士族。

龐義之妹就是劉璋的正妻,史上原本是劉範的妻子,但因少帝劉辨的到來,事情發生轉變,如今他的妹妹轉嫁給劉璋為正式。

費觀卻是劉璋一奶同胞姐姐的丈夫,論年紀,劉璋該稱呼他一聲姐夫。

但是兩人卻都是代表著各自家族,甚是同他們交好的門閥的利益,所以他們每走一步,都代表著益州門閥的動向。

當初之所以選擇劉璋聯姻,兩人看重的也正是劉璋的懦弱,容易受人擺布,而劉範則是大大的不同,此人文武兼備,而且手下早就收攏了一批自己的心腹,對於他們,劉範並不放在心上,不像劉璋能對自己有所依賴。

“季玉,無需太過擔憂。”費觀上前一步,說道:“我觀州牧大人並無鬆懈的可能。”

“嗯?”劉璋轉回頭看向費觀,問道:“賓伯,姐夫,你快說,父親有什麽猶豫?”

眾所周知,劉範在劉焉心中的地位,也都知道劉範在益州這塊土地上究竟有重要,又收到多少人的擁戴,甚至益州大部分的兵權都掌握在劉範的手中。費觀這麽說,總要有一個理由吧?劉璋左思右想,沒有想出自己究竟在哪方麵能比劉範強。

“不錯。”未等費觀開口,龐義跨前一步,低聲道:“關鍵的問題就在於長公子劉範同州牧大人的心思不一。”

“心思不一?”劉璋不明的回頭低喃道:“你們是說今天的事情,父親難道是想投靠朝廷?不妙,大大的不妙啊!”劉璋一拍衣袖,悔歎道:“父親竟然想歸順朝廷,我怎麽就偏偏沒有看出來呢?”

費觀怒其不爭的歎了口氣,甚至都不想理會劉璋的話。

龐義卻是無奈的搖搖頭,誰叫自己是他的姐夫呢,什麽事情都還是需要自己告訴他的。

隧開口道:“州牧大人的心思不是降,是自立。”

“自立?”劉璋眉頭一挑,不悅的看向龐義道:“內兄方才還說父親同大哥的想法不一,怎麽現在還說父親想自立?”

“你當時做的沒錯,隻是當時大公子劉範的話說得言不由衷,這些州牧大人都已經看出來了,所以州牧大人有些猶豫。”費觀歎了歎氣,不得已的上前給劉璋解釋。

“你是說大哥,是心向朝廷的?”劉璋左思右想,回憶了一下,發現大哥劉範的總總作為,確實有些心向朝廷。

“豈止是心向朝廷,大公子自三年前自建府邸後,就一直在為收攏益州的軍權做準備,就是現在益州大部分的士族也都跟大公子有著數不清楚的聯係。”龐義憂心的說道。

“要不是嶽父一直在暗中掌控著益州時局,恐怕現在整個益州都會被大公子架空。”費觀點點頭道。

“這麽說來,我豈不是很危險?”劉璋這才想起自己今日說話,說的有些魯莽,自己幫誰都不太對,向著父親劉焉,劉焉能活幾日,死活不還是劉範說的算。向著劉範,那基本上死的會更快,連自己都不抵抗,那父親劉焉還何必如此掙紮。

“嗯。”雖然心知劉璋為人向來懦弱,一直以來他們二人都不敢把實情告之劉璋,隻是讓劉璋充滿自信心的去爭奪繼承人的位置,但是眼下,朝廷詔書將至,而劉焉的時日恐怕又不多,別無他法,現在隻有告訴劉璋實情,讓他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

“要不……我們就……投靠大哥吧?”劉璋抬了抬頭看向身旁的兩個內兄。

“糊塗!”

費觀沒有注意身份問題,大罵一聲道:“如果早些時日,投靠大公子劉範尚有可能,可是現在,卻再也沒有機會了,劉範要是獻蜀就必然要殺一儆百,這個對象不用想,都知道。”

聽到殺一儆百,劉璋的脖子不由自主的縮了縮,沒有想到實情竟然會這麽嚴重,看向龐義,身子有些顫抖的抓住龐義的衣袖,哭訴道:“內兄,你要想想辦法啊!”

“想想辦法。”龐義故意抻了抻,不做多言。

“姐夫,你說,你說有什麽辦法?”見龐義不言,劉璋轉回身抓住一旁費觀的衣袖。

“唉!”費觀故作無奈的一歎,用眼偷看了一眼龐義,兩人同時點了點頭,最後由費觀開口道:“如今,我們隻有求助外力了。”

“外力?”劉璋不明的一怔,道:“誰?”

“季玉,難道你忘了你母親與誰交好?”

“張魯?”劉璋不悅的挑挑眉,雖然劉璋暗弱,但是劉璋一向不喜歡張魯這個人,仗著他母親是自己母親舊交,在漢中殺司馬張脩(修),謀求自立,要不是父親一直重兵在臥,三年之內,早就平定了荊襄之亂。

“嗯,如今隻有張魯離我們最近,又與你有舊情,時下,求助於他,才能保境安民。”費觀點點頭道。

“呃。”劉璋為難的搖搖頭。

“季玉,再耽擱一時,恐天子詔書就至,恐怕我們就沒有機會了。”龐義再次開口勸道。

“季玉,大家都不想就這麽去死。”費觀點頭道。

“我再想想。”

“還想什麽?”

“哪有時間讓季玉你去想,再不準備,隻怕他們就已經動手了,我們沒有一兵一卒,但時候整個益州不僅僅會成為大公子的,就隻怕我們的腦袋也是他的。”

“這。”劉璋左右為難的看著兩人,見兩人焦急的表情,最後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派人去請張魯出兵。”

……

子午穀。

長安通往漢中的小路,很少有人從這條路上走,但是今日的子午穀上卻是煙塵滾滾,從道路的一頭至另一頭,上上下下都是馬蹄的腳印。

“令明將軍,你這是從哪裏選擇的路,怎麽這麽難走?”馬超是西兩人,大漠的灰塵沒少吃,但的黑土卻沒有吃過,今天一天卻都讓他吃了個遍。

龐德嘴角動了動,聲音不高的說道:“這是陛下告訴我的路。”

一旁閻行聽此,頭顱微動,沒有想到當今天子竟然能知道如此小路,難怪當年在長安,天子能橫穿塞外,輕騎抵達長安,看起來大漢的每一塊土地上天子都知曉。

“陛下?”馬超嘴角微揚,那個同自己一樣年紀的人,真的好神奇,從嘉德殿到金華殿,他用不符合自身年齡的一係列舉動告之身邊的人,他劉辨回來了,而且他劉辨回來就注定是以君臨天下,複仇的方式回來,每一個曾經與他為敵的敵人現在都將要承受他的怒火。

在關中,以董卓為首的西涼豪強,皆連被收攏。

在荊襄,以蔡瑁為首的荊襄門閥,轟然倒塌了。

在江東,以孫策為首的各路軍閥,也都消滅了。

如今,輪到益州了。

當然關中揚名的是趙雲的七探盤蛇,荊襄揚名的是徐晃的穿越秦嶺的奇跡,在江東揚名的是錦帆洞穿大船的奇襲。

那麽接下來的就該看自己的了。

要想在天子劉辨的手下脫穎而出,不但但需要勇武就可以,這點馬超很清楚,因為不論是黃忠、趙雲、典韋、許褚、徐晃、甘寧等等,他們每一個人都能與自己打的不相上下,而且他們在行軍之中也有很多人的不及之處,他們或擅奇襲,或擅水戰,或擅攻城,等等他們都有他們自己的特長,而自己卻不想就這麽輸在他們的陰影之下,雖然自己的年紀卻是這些人中最小的。

不過,馬超一向自認為自己是最棒的,這種勇氣從生下來的那一天他就具備,而且在虎牢關前,從遇見呂布時起,馬超就知道,自己還有目標。

“那陛下,說沒說怎麽打下陽平關?”閻行轉頭問道。

龐德搖搖頭,低聲道:“這個沒有。”

陽平關的守將是張魯的親弟弟張衛,所以從一開始就戒備異常,劉辨多次派諜衛插入其中,卻都不得重用,從裏頭絕對打不開陽平關。

“陽平關雖然不及劍閣,但是也是天下雄關要塞,僅憑我們這數千騎兵,又怎們能輕而易舉的攻下陽平關?”閻行搖搖頭,不解的說道。

“不光是我們,我們隻是在少將軍的帶領下提前出兵了。”聞此,龐德無奈的搖搖頭。

“哦?”閻行大驚,臉色緊張的抬頭看了看在前方意氣奮發的馬超,低聲道:“少將軍,竟然是私自出兵?”

難怪出兵的人數竟然會這麽少?也難怪出兵的時候少將軍沒有拿出兵符,甚至是兩個指令都沒有,原來這一切都是馬超憑借自己昔日在老部下的威望,率軍前來。

“太大膽了。”

龐德也無奈的笑笑,不大膽,這個人就不是馬超,他就是這樣的一隻猛虎,隻要開閘,即便麵前是萬仞絕壁,他也要衝在最前頭,目無組織,目無紀律。

“現在怎麽辦?”閻行問道。

“還能怎麽辦?”龐德搖搖頭道:“唯今之計,我們隻有跟著少將軍殺下去,隻盼望陽平關的守將是個廢物。”

“太不現實。”閻行一向說話很少,但是今天卻說得很多,卻是因為被馬超帶入迷途有些擔憂。

“那就希望,陛下派出的徐榮大軍,早一點到了。”龐德似乎並不擔憂,還有心情開著玩笑。

閻行似乎也發現了龐德的胸有成竹,勒住馬的韁繩,問道:“令明兄可是已經有了對策?”

“嗬嗬。”龐德笑而不語,最後發言道:“你猜的沒錯,我知道一條小路,不用經過陽平關就能抵達漢中。”

“哦?”閻行眉頭一皺,自己在西涼雖然不能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西涼所有大大小小的驛道,沒有他不清楚的,這漢中地處西涼邊境,自己怎麽沒有聽說會有這條小路呢?

“怎麽,彥明,以為我是在騙你?”

閻行搖搖頭,不語。

“好了,到了,我自會說出來,隻怕到時候你不敢走那條路了。”龐德道。

“哦?”閻行側目觀瞧龐德,最後開口道:“所以你慫恿膽子最大的少將軍馬孟起。”

“嗯。”這一次龐德沒有否認,點點頭道:“對,也可以說這次的事件卻是我一手策劃的。”

“為了爭功?”閻行似乎很不能理解往日裏異常冷靜的龐德,為什麽會如此行事,如果說單單是因為他想要立功,絕對不會冒這麽大的風險,沒有通報朝廷私自慫恿上官出戰,這會是很大的罪名。

“不是。”龐德淡淡的否定,卻無剛才的詼諧,臉色異常的冰冷,望向前方的漢中城,低聲道:“彥明,你父死於韓遂之手,我父又何嚐善終?”

“嗯?”聽龐德這本是無禮的一句話,閻行沒有往常那般生氣,隻是似有所悟,對龐德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口吻,有著同感,或許當初自己能隱忍在韓遂手下數年,亦如如今的龐德,隻不過自己父仇得報,而龐德的仇人尚在。

“嗬嗬。”龐德慘淡的一下,雙腿夾緊馬腹,回身笑道:“不過,不用擔心了,幾日後就是那人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