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
中山此地同東平一樣,都是東漢諸王的分封地,始封中山簡王劉焉,而中山靖王乃是西漢時期始封的諸侯王,時任四世,此時本應該正是第五任中山節王劉稚,但三年前劉辨占據遼東,借一統遼東的餘威,北地諸侯國皆除,包括當年漢室分封的諸侯國。中山國就在此列。
曆史上劉稚沒有什麽名聲,但是時下的劉稚卻一改往常疲軟、懦弱的姿態,奮起而為,常常前往中山大營之中犒勞文聘的大軍。也許是看到了漢室的興起,也許是看到了遼東重歸漢室,自己能有所作為,不必整天渾渾噩噩的消耗下去,他時常在文聘的身旁討教著時政、軍事,等等。
“仲業將軍,如今真定的戰事如何?”雖然國除,但劉稚的中山節王之名,卻沒有削去,所以對待劉稚,依舊要以王侯之禮。
文聘點點頭,看不出什麽表情的回道:“真定之地,那是中山的門戶,中山又是幽州東南方的大門,眼下戰事焦灼,淳於瓊本是一介名士,空談客而已,真定自然沒有什麽威脅,但是眼下,袁紹手下的河間四將張頜、高覽將至,恐怕真定不保。”文聘這麽說,是最保守的說法,事實上,真定到底有沒有文聘所說的那麽嚴重,誰也不知道。
“這張頜、高覽如此驍勇?”劉稚從沒有聽過這二人之名,袁紹手下除了許攸、郭圖、逄紀三個謀士,也就是顏良、文醜兩位憑借自身的驍勇才得以成功的贏得名聲,不過淳於瓊和崔巨業這兩人,劉稚是聽過的。
“驍勇倒算不上。”文聘目光直指麵前的地圖,低聲道:“兩人不過尾敦之勇。”
“比仲業將軍如何?”
聞聽劉稚此言,文聘笑笑道:“仲業哪裏驍勇,武藝自是大大不如漢升、文長兩位將軍。”
“將軍謙虛了,當日本王在中山也曾聽說,將軍在魏郡斷後,殺得袁紹大軍膽寒,漁陽城上,仲業將軍也是憑借著自己的驍勇等到了天子大軍。”
“嗬嗬。”文聘搖搖頭,笑著不語。心道,那隻是憑借當年跟隨天子劉辨南征北戰,油然而生的豪情,什麽樣的戰事對自己來說,真的不是那麽容易的。“此二人驍勇雖然不及漢升將軍,但此二人智謀過人,強之淳於瓊太多。”
劉稚點點頭,呢喃道:“這樣一來到不好辦了,將軍畢竟一人,雙拳難敵四手,他們仨人分兵擊之,真定確實危險。”
“所以,我們要救援。”文聘回身,神情嚴肅的說道:“真定之地,雖難,但是我們要確保中山不失,隻有前去救援。”
“呃。”劉稚一急,出言道:“將軍若去,中山何人能守?”
“這個。”文聘轉頭看向劉稚不言。
“將軍王?”劉稚似乎不敢相信的用手指著自己,最後搖搖頭道:“不行,不行,我哪能帶兵打仗。”
“怎麽不行?”文聘轉頭,肯定道:“節王,中山乃是你的舊地封國,你有民心,你有錢糧,我把中山兩萬五千守軍交與你,我自領五千前去真定。”
天下易得,民心難得。三年的治理,讓遼東的每一位將軍都清醒的認識道,隻有讓治下百姓安定富足的生活下去,才會贏得眾人的認可。中山節王在任,雖然不是說精明強幹,卻也在流民四起之時,積極疏散軍糧,以供四方流民共食,所以很多人都認得中山節王劉稚,對劉稚的印象也不錯,隻要有了民心,什麽城池都是最難攻的。
“可是如果本王一個疏忽,得讓淳於瓊偷襲,那幽州遼東腹地就更危險了。”
“錯。”文聘搖搖頭,冷聲道:“不知是幽州危險,就是並州晉陽城也會危急。”
“這麽嚴重?”劉稚心神一顫,沒有想到,晉陽竟然也會因此而危險萬分。
“這是自然,並州壺關守將呂布親征晉陽,沮授沮公與、荀彧荀文若兩位先生早就連夜趕去,正是擔憂呂布攻之過急,雖然漢升將軍拔得頭籌,斬了顏良和文醜二將,但是如果中山得失,那晉陽,並州北部也同樣被敵人打開,我們到時候想要再去救援晉陽,恐怕就危矣了。”
“如果是這樣……”劉稚抬抬頭看了看文聘,深吸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淡淡道:“我代替將軍去救援真定,將軍來守中山。”
“呃。”文聘一怔,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劉稚此言。
“將軍可放心把這中山數萬百姓棄而不顧。”劉稚毅然決然的看向文聘。
“可是……”文聘隻恨自己麾下沒有良臣猛將,但又知道這也是天子劉辨的迫不得已,東平和晉陽的戰事焦灼,如果有個閃失災難將會更大,更何況,天子劉辨調撥給自己的兵力足足多了東平一倍有餘。
“不用猶豫了,就這麽定了。”劉稚定聲回道。
“嗬嗬。你們誰都不用去了。”來者劉辨兵曹程緒,如今的涿郡太守。
“程大人,何出此言?”文聘不明的轉身問道。
“嗬嗬。陛下早知如此,邊讓我連夜趕來。”
“哦?”聞聽程緒此言,文聘大驚,疾走幾步,把程緒迎進來,為讓程緒緩和一下,便開口問道:“程大人,陛下可說了什麽?”
“陛下讓仲業將軍退兵。”
“退兵?”聞聽程緒之言,文聘大驚失色,連退兩步,搖搖頭,否決道:“這怎麽可以,這怎麽可以。”
劉稚不明的看向程緒。
“不僅要退,而且還要大敗而退。”程緒再加一言,嚴重的附和道。
“那麽說來,陛下是有安排?”雖然聽出程緒之言,還有後話,但是一想到治下百姓的安慰,文聘就有幾分擔憂,好端端的,卻讓中山百姓在遭戰火侵襲,這算什麽?
“嗯。”文聘點點頭道:“陛下已經確定將軍要大敗,而且要敗北。”
“這是為何?”劉稚終於開口問道。
“陛下要引蛇出洞。”程緒轉回頭,笑道。
“引蛇出洞?”文聘同劉稚對視一眼,最後開口道:“可是如果袁紹不出冀州呢?”
“怎麽可能?”程緒終於緩過急色,開口道:“不管陛下怎麽打算,晉陽的戰事已經開始,漢升將軍親斬顏良、文醜兩將,袁紹心痛昏厥,呂布又掌控他治下一萬五千兵卒,已成大患,陛下又平定益州,袁紹怎麽都不會坐住,他遲早是要攻略幽州的。而晉陽城又是我軍精銳所在,他勢必會在我等身後開設一條偷襲之路,攻取我們中山,繼而幽州全境,所以中山是他打通的第一道門檻。”
“這麽說來,我們危矣。”劉稚問道。
“不是危矣,如果袁紹真來,恐怕危險的將是袁紹。”程緒自信道。
“此言何出?”
“遼東太史慈將軍,同鮮於輔、鮮於銀,帶方駱俊大人,兵發兩路,即日即可通向青州。”
“東平文長作何動作?”文聘轉而問道。幽州同河北的實力相當,如果所有的大軍都側重另一麵,必然會有另一麵失衡,而一旦放淳於瓊的大軍進來,就沒有多餘的兵力圍剿,這才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個我不知,但是我想,陛下早有安排。”
“我們敗往何處?”文聘問道。
“涿郡。”程緒隻言兩個字,意味深長。
“如果袁紹大軍深入腹地,我們怎麽抗衡?”
“盧植盧大人會率兵而回。”
文聘沉思片刻,算著雙方的軍力,如果袁紹傾出,加上淳於瓊的兵力,應該足有六萬之眾。自己治下三萬兵丁,盧植開荒屯田的兵力一萬,對付袁紹大軍應該不難。
“好。”
“那我就先去準備。”程緒見文聘點頭應承,便要再次趕回涿郡。
“等等。不用那麽急。”文聘叫住程緒後,嘴角微挑,笑道:“我還要袁紹吃一吃咱們的苦頭。”
“呃?”
“如果敗的太假,或許他們不信,所以假戲就要真做。”文聘點頭道。
……
鄴城。
“主公,主公,大捷,大捷啊!”郭圖一臉興奮的跑到袁紹的偏殿,大聲的吼道。
“哦?”袁紹大驚,抬頭看著麵前的郭圖,轉而問道:“公則所說可為真?”
“哎。”郭圖咋咋舌,談吐道:“這哪能有假,這是從真定,晉陽,渤海三地傳來的戰報。”話罷,便把手中的信箋交到一旁的袁紹手中。
袁紹大喜過望的匆匆掃過一眼,擊掌歎道:“好,好,好。”
一連三聲交好,讓袁紹心情大悅的說道:“少帝劉辨能平定江南,我袁紹自然也能全麵告捷,他在江南鼓動,這北地遲早要是我的。”
郭圖雙眼眯縫著笑道:“主公,可喜可賀啊!”
身側尚有兩位謀士再立,正是逄紀和田豐。
“呃。”田豐轉頭說道:“拿來我看看。”田豐如此說話,是仗著袁紹曾經一向禮賢下士,從不計較自己這些無禮行為。
“呃。”袁紹不悅的偷瞄幾眼田豐。
“哼!”郭圖冷哼幾聲,轉而看向袁紹道:“主公。”
“嗯。”袁紹強忍著自己的不耐,對郭圖道:“讓元皓、元圖兩位先生先。”
逄紀很留心袁紹的一舉一動,郭圖是個無能的小人,這袁紹手下能拿得出手的心腹謀士隻剩下自己同田豐,當然還有一個受懷疑的荀攸,可是田豐剛而犯上,從不留心袁紹的舉動。就拿眼前的事情來說,田豐隻不過禮節上多有不妥,其他的倒也沒什麽,但是日積月累,哪位君主也受不了田豐如此,更何況袁紹本就心思狹隘,銖錙必較。如果什麽時候能把田豐扳倒,這河北大地就是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給你。”田豐看完後,凝眉沉思不語,卻把手中的信箋交到一旁逄紀的手中,麵色憂愁的看著麵前的袁紹。
“呃。”逄紀伸手拿過信箋,看過之後也是有些擔憂。
“沒想到,呂布、淳於瓊、崔巨業三人皆在北地取得捷報,加之前日我兒袁譚在青州的捷報,即日幽州、並州兩地就歸於我治下。”袁紹回身同郭圖炫耀著。
他所說的青州一事,是他派長子袁譚,又調離呂布手下的辛評、辛毗兩位謀士,奪取青州,北海太守孔融畏懼袁紹軍剩,開門納降。而袁譚即到後又輕騎擊敗青州黃巾,一下子就掌控了青州,現在正駐兵覬覦下邳的劉備。
逄紀雖然有些許猜測卻沒有開口,在袁紹興頭上提及其他事情,找袁紹的不悅,自己可沒有這個蠢主意。
但是他不開口,不代表有人不開口,田豐就很不忿,轉而問道:“主公,三地皆傳來捷報,事情反常必有不同,不可大意。”
“哼!”袁紹不悅的輕哼一聲。
“田元皓,你懂什麽,主公這是殫精竭慮的謀劃三路盡奪幽並等地,豈是你能明白的。”
“呃。”田豐一退,進而問道:“主公要圖謀並州和幽州。”
袁紹嗔怒的瞪了一眼郭圖,淡淡道:“呃。此事也不妨跟兩位先生說說,我確實有意要奪取幽州和並州,隻是一時間並未想好要謀取哪一地為先?”
逄紀看了看田豐,不語,三地捷報,麵對的卻都是當初少帝劉辯手下的良臣猛將,這確實多有不信之處。
“可是我軍兵力不足以攻取兩地。”其實田豐想說不能攻略幽州的,後想想,少帝劉辨在江南的局勢,遲早是要兵進河北,謀取冀州的,如果現在不圖,恐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嗯。”袁紹點點頭道:“這個我早已想過,所以才有一問,是圖並州還是幽州為先?”
此時逄紀已然開口,確認無誤道:“陛下,幽州之地乃是劉虞舊所,少帝劉辨借其威信,重建遼東,縱然幽州空虛,恐一時半刻間也不能全取幽州。”
“元圖此言不假。”田豐點點頭道。
“那……”袁紹轉回頭,看向逄紀道:“元圖先生是主張先圖謀並州嘍。”
“嗯。”逄紀點點頭道:“並州戰事雖然由呂布困守黃忠,但是因為黃忠身受顏良、文醜兩位將軍臨死一刀,故此才有一敗,但是晉陽城有守軍兩萬,又有沮授、荀彧謀劃,單憑呂布這不足兩萬的守軍,想要攻克晉陽難矣。”
“嗯。”袁紹點點頭。
“而且……”逄紀回身看了看田豐,心知,這屋中四人隻有田豐一人不喜陰謀。
“元圖先生但講無妨。”袁紹回身瞪了幾眼田豐。
“哦。”逄紀點點頭道:“主公,雖然並州能定,但如果全讓呂布取下,那並州到時候恐怕就不是主公的了。”
“嗯。”袁紹點頭回道:“我正有此擔憂,故而想問幾位,有什麽好主意。”
“主公,既然不能讓呂布,我們就親自去取。”
“你是說,我們去攻晉陽?”
“當然,我們要從後夾擊晉陽,晉陽可定,幽州必破。”逄紀奸笑道。
“哼。”田豐冷哼幾聲道:“恐癡人說夢,前方文聘、魏延等人把手要塞,哪能說繞到晉陽身後就能繞到。”
“呃。”逄紀不悅的搖搖頭道:“我們自然不能飛過去,但是我們卻可以借助淳於將軍在真定大勝,借勢攻入中山,中山乃是幽州門戶,又能通往晉陽,隻要打開此地,我們就勝利在望。”
“好謀策。”袁紹看向逄紀道:“先前,先生說攻略晉陽,我尚還不信,可是眼下淳於瓊能取得真定,如果我大軍傾出,壓迫中山,中山必破。”
“哈哈。”
“嗬嗬。”
袁紹、逄紀、郭圖三人皆笑,隻有田豐悶頭不語。
“元皓,元皓先生,你太……”袁紹不樂的看向田豐。
田豐冰冷的回應道:“主公恐怕所慮太過簡單。”
“田元皓,你怎麽同主公說話呢?”郭圖不悅的開口道。
“哼!”田豐瞪了一眼郭圖,這個人就是一個小人,袁紹手下謀士之中真正能上得了台麵的或許也就隻有許攸、逄紀二人,其他之人眼光不足。而許攸貪財,逄紀慕利。如今許攸已死,逄紀卻癡迷官途,不肯進言勸告。隻有開口道:“主公,中山文聘文仲業乃是少帝劉辨心腹大將,雖無萬夫不當之勇,但是此人卻能在魏郡、漁陽堅守到援軍前來,又有三萬守軍相助,如今卻敗在淳於瓊將軍之手,主公是不是覺得此事太過蹊蹺?”
“嗯。”袁紹不悅的說道:“元皓先生,難道以為淳於瓊將軍不可?”田豐這話不似在貶低淳於瓊,卻像是在說袁紹用人不明。
“淳於瓊將軍麾下有精兵兩萬,奪下一個小小的真定有何不妥?”郭圖諷刺道:“大驚小怪,主公,想來田元皓是嫉妒淳於瓊將軍之能,臣請奏田豐嫉賢妒能之責。”
袁紹點點頭。
“胡說!”田豐轉頭斥責道:“混賬,你敢誣陷於我?”
“呃。”袁紹雙目一瞪,斥責向田豐。
“哼!”田豐一扶衣袖,轉身離開。
“主公,主公,他田元皓竟然如此囂張跋扈,臣請拿他下獄。”郭圖跪倒近前。並不時的想逄紀使眼色。
逄紀抬頭看了看袁紹,見袁紹尚有疑慮,並沒有落井下石,而是開口道:“主公,田元皓雖然出言不遜,但多是為主公著想,可以量刑而為之。”
“嗯。”袁紹點點頭道:“此事,我已知曉,先生不必多言。先生說說,這個中山怎麽個攻法?”
“大兵壓境,借勢偷襲。”一奇一穩,不外乎就這兩條路,逄紀此言倒是把兩條路都給袁紹謀劃好了。
“嗯。”袁紹沉思過後,用手一拍幾案,厲聲道:“發兵中山,鄴城就由二子袁熙駐守。”
……
晉陽。
就在黃忠成功的斬殺了顏良、文醜二人後,呂布的大軍就成功的突破層層阻礙,到達晉陽城,並順勢圍困在晉陽城。
呂布並未猛攻晉陽城,因為他知道,僅憑自己手中這點人馬,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奪取晉陽城,手下的兵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成功阻擋身後的漢庭,雖然把顏良、文醜的兩萬兵馬收攏到自己帳下,但顏良、文醜二將卻也在斜穀之中葬送了五千大軍。而晉陽城的士兵卻絲毫沒有減少,如果不是黃忠被顏良、文醜至傷,恐怕黃忠也不會就這麽困守孤城。
“奉先公,晉陽城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啊?”高順剛剛從前線退下來,適方才他佯攻了一下晉陽城,卻發現晉陽城根本就不畏懼自己這大軍侵襲。晉陽城雖小,但他們的布局卻很好,每一次都能很有效的阻擊城下攻城的軍隊。
“嗯。”呂布躍馬在鞍,雙目直視前方,憂心的點點頭,說道:“黃忠雖傷,卻是早就準備好了要打攻城戰,我方才觀察,他們防禦的武器應有盡有。”
“奉先公,要不要我再去攻一下。”張遼擦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北地的風很硬,天氣也越來越冷,但是行軍之急,攻城之急,導致張遼整個臉龐都是灰塵。
“嗯。”呂布一時間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是轉而道:“我們再試一試,畢竟剛才佯攻。”
高順想勸誡,後來又一想,自己確實沒有什麽其他的好辦法,隻好點點頭道:“嗯。”
晉陽一城,就能捆住自己?呂布搖搖頭,並州是自己的老家,自己是從晉陽走出去的人,要不當初歸順袁紹,自己請求,駐守壺關,自己曾在此地斬殺匈奴兵卒無數,就是張純、張舉之亂,也不曾動搖,甚至自己在此地建立了自己的陷陣,陷陣也是那個時候成名與天下的。
這是自己的家鄉。
但是卻沒有一絲歸鄉,應有的掌聲和鮮花,剩下的也不過是身旁陷陣卒的迷茫,晉陽本地的民眾的憎惡,這片天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
“不,我呂奉先一定要成功拿下晉陽,奪取並州。”不知怎地,呂布氣勢以升,豪邁的舉手相告,似乎在同老天呐喊,也像是在宣告,這並州、晉陽,我呂布回來了。
“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站起來。”高順附和道。
並州鐵騎,陷陣死士,都是從並州組建的,當時橫掃大漠,就連匈奴人也懼怕不已,自己這些人就是從這裏走出去,即便當年沒有受到本地民眾的支持。今天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隻要運用得當,高順相信,呂布能成功的取下晉陽,然後占據並州,之後,然後,再後,就奪取整個天下,還這個天下的光明。
高順是這樣想的,張遼也是這樣想的。
不過呂布是不是這麽想的,隻有他自己知道了。大漢衰退,黃巾已滅,群雄四起,有野心的人絕對不會偏安一隅。
……
有野心的當然不會偏安一隅,當初的公孫瓚、公孫度,北地這些梟雄不管他們之意是為何,但是少帝劉辨確確實實的平定了他們的叛亂。不論代價如何,他們都沒有實現他的野心。
現在的黃忠,包紮著自己的肩背,但是他並沒有在自己的府邸去辦此事,反而在晉陽城上時刻戒備著呂布的動靜,即便受傷也是如此。
他的箭在,就是整個晉陽城的軍心。
“公與先生好計謀,斜穀一把火,燒的顏良文醜兩人數千精銳。”黃忠談下風聲的看著自己麵前的戰事。
“嗬。”沮授心歎,大軍壓境,黃忠竟然能做到麵不改色,以前一直不信,如今自己卻是已經見到了大漢第一將軍的本色,不是尋常人能夠擁有的。
“公與先生笑什麽,難道……公與先生也以為呂布不足為患?”黃忠問道。
“嗬嗬。我笑將軍謙讓,竟讓授能獨居此功。”沮授進而說道:“此一役之勝在於將軍勇武又有智慧,斬殺顏良,吸引文醜來此,讓其大軍,首尾不能相顧,故此才有授這一把火。”
聞此,黃忠淡淡一笑,這一仗根本就沒有付出什麽代價那是假話,就連自己身上的傷口都是顏良和文醜所賜,自己已經支撐不起,自己放縱的殺戮了。
“你們就不要在謙虛了。”荀彧走到近前道:“你們看,這是陛下的飛鴿傳書。”
“哦?”聞聽荀彧之言,黃忠和沮授同時一驚,慌忙的走到近前問道:“陛下來信怎麽說?”
“陛下讓我們據守晉陽,示弱,示強,吸引呂布大軍。”
“示弱示強?”黃忠沉吟片刻道:“這道好把握,隻不過就怕呂布能察覺出來。”
“嗯。”沮授也點點頭道:“呂布雖然魯莽,但行軍經驗老道,咱們如此,他定然會有所察覺,隻怕到時候我們使計不成,反被他看出來。”
“呃。”荀彧知道他們口中的呂布不假,別看呂布每一次做事都是蠢不可及,那是因為目的不同,又每每失敗,被人誤解,但是眼下呂布已經沒有負擔,如果自己這行人使詐,呂布定會察覺。
“那怎麽辦?”黃忠回頭問向荀彧。
“陛下要咱們拖住的不僅僅是呂布,要示強就是在誘使冀州袁紹發兵,引蛇出洞,再有各路大軍借機偷襲鄴城,所以這裏要強要弱。而呂布非是常人,我們隻有打破常規理解。”
“打破常規?”沮授和黃忠轉回頭問道。
“怎麽打破?”
“不安常理出牌,隻要晉陽不破,袁紹大軍一日不來,我們就如此演下去。”荀彧估量著晉陽城裏的糧食供給都差不多,隧開口道。
“嗯。”沮授點點頭道:“也隻有如此了。”
“看來咱們是把晉陽的命運丟給袁紹這廝了。”黃忠搖搖頭,鬧了半天,自己這一仗打的沒勁,袁紹那裏才是真正的決戰之地。
“嗬嗬。”荀彧笑笑,看向二人道:“也許兩位不熟悉此事,但是彧卻有一子侄荀攸尚在袁紹身邊為謀。”
“哦?”兩人大驚失色道:“那我們可不是更危險?”
“放心,他是我們的人。”荀彧談笑自若道。
“哦。”兩人相視一眼,深沉的回應道:“比之先生如何?”
“我說不相上下,但是他總是自認為比彧強上許多。”荀彧話道。
“哦?還是一個性情高傲之人。”黃忠倒是對此人充滿了興趣:“也許他真的會給咱們帶來驚喜。”
“錯,是給陛下。”沮授仿佛明了荀彧所想,開口說道。
荀彧沒有回答隻是把目光轉向天際,在那一邊有什麽說不清的東西在吸引著荀彧的思緒。那一句話時常鞭策著自己看向天子劉辨,同時,這一句話也同樣激勵著另一人——荀攸。
……
“朕要做中興之帝,卻不想做那亡國之君。”
……
同時響起這句話的不僅僅是荀彧,同時還有當時說出這句話的劉辨,他悄然轉過身來,看著自己身旁的文武,低歎道:“袁紹出兵了。”
“袁紹決意要出兵了?”麴義對袁紹很了解,畢竟曾在袁紹手底下做過事,對袁紹其人很清楚,點頭問道:“什麽時候?”
“應該就在今天。”劉辨回味著那封信箋上的內容,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的情況,他是絕對不會輕而易舉的來此信,雖然當初自己穿越時想到的人不是他。
“陛下是從何而知?”劉曄納悶的問道,就連自己這邊諜衛都沒有消息,劉辨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也沒有聽說劉辨還有另外間諜機構啊?
“嗬嗬。”劉辨隨口笑道:“此事,到讓諸位知曉的時候,便會告訴諸位。”
聽劉辨此言,眾人不再相問。
“陛下,消息可靠?”賈詡似乎在確定是不是真事。
“嗯。”劉辨點點頭道:“消息絕對屬實。”
“那就不用在擔憂了。”一旁的馬超等人隨口道:“既然如此,陛下咱們出兵吧,末將願為先鋒。”
“不。”劉辨搖搖頭道:“我們還不能著急出兵,而且我們一旦要出兵也不能傾軍而出,隻能由小部分軍隊奇襲鄴城,大部隊攻擊晉陽。”
“對。”賈詡點點頭道:“如今袁紹在猶豫,如果我們冒然出軍,必會被袁紹察覺,到時候我們在攻擊晉陽恐怕就很難辦了。”
“不能打草驚蛇,但是大軍行軍速度有限,還是按照陛下的思路,我們先率小部分人馬去援軍晉陽。”徐榮點點頭說道。
“隻怕,這小部分不能解決晉陽之危啊!”徐榮說道。
“更何況那裏還有呂布。”許褚插言道。
“要不陛下,我率領先登死士先行一步?”麴義轉回身看向劉辨說道。
“也好。”劉辨點點頭道:“唯今之計隻有如此了。”
“陛下,何不讓末將先行一步。”馬超漢中一戰打得不夠過癮,插手上前,低聲道:“陛下,臣的部下可是輕騎,要快麴將軍步卒許多,馳援晉陽的事情還是末將來辦吧?”
“呃。”劉辨回身看了看馬超似乎有些不放心。
“陛下,孟起將軍雖然年幼,但是勝在部下多是輕騎,末將願隨孟起將軍北去。”龐德閻行相視一眼,這個時候不挺馬超還等到什麽時候。
“也好。”劉辨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就由馬孟起率領大軍北上,解救晉陽,朕親率大軍攻河內,破並州,奪取冀州。”劉辨拳頭狠狠地砸在麵前的地圖上,言語確鑿的說道。
“臣領命。”馬超興高采烈的領命而去。
“陛下,你要親征?”賈詡抬頭問道。
“嗯。”劉辨點點頭道:“到了晉陽,我要親自報仇,以報昔日我在洛陽、長安這兩次事變之仇,我要讓袁紹知道他的下場。”
“僅是這些?”賈詡看向一旁的劉曄,示意如果真的隻是這些原因,一刻,劉曄要同自己共同勸誡。
“除了這些還需要別的嗎?”劉辨轉回頭看向賈詡和劉曄。
“當然不需要。”皇帝說話,真的不需要理由,但是賈詡卻接著開口道:“但是陛下也不一定要親征。”
“呃。”劉辨一怔,轉回身看向一旁的賈詡道:“給個理由嗎?”
賈詡點點頭。
身旁眾將無不欽佩的看向賈詡,能直言相諫的或許隻有賈詡了,此去北地說不上的凶險,如果不能阻攔,劉辨北去,也要想個辦法,增強劉辨的安全。
“好!”劉辨雙目有些紅潤,似乎想起了當日的事情,轉回身,走到沙盤的近前,手指著眼前說道:“諸位,你們看。”
手指處赫然是沙盤上晉陽城和鄴城兩地。
“在晉陽有朕殺母之仇的呂布未除,在鄴城有殺弟之仇的袁紹未除,如今他們二人聯手,朕的根基在幽州遼東,當年公孫瓚那一場事變都不能斷絕朕與幽州郡民的關係,今天朕回河北,那是朕的老家,朕有什麽危險?”劉辨言語激烈,到了後來甚至越來越高亢犀利。
“朕隻想誅殺袁紹、呂布。”
一言既出,身旁諸人啞口無言,身為普通人尚且不報殺母之仇就已經讓人鄙視的了,更何況大漢天子呢?忠孝孝悌自古都是如此,劉辨不能如此行事,那將是他心頭唯一的疼痛。
“既然陛下已經做出決定,我等也無異議。”劉曄走到劉辨近前,開口道。
“嗯。”劉辨感激的看了看劉曄,什麽話都不用說,劉辨確實自己確實需要他們的理解。雖然明明知道他們進言,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但是殺死袁紹和呂布卻是自己心中所望。
“那臣等告辭。”劉曄同身旁眾人衝著劉辨深施一禮,點點頭,退出。
劉辨轉回頭,便要抽身離去。卻見賈詡紋絲未動。
“文和,還有什麽事情要說?”
“陛下,臣想問,陛下可是想在鄴城去見曹操?”賈詡就像是看穿劉辨的心思似的,開口問道。
劉辨謊言被戳穿,整個身子向後退了兩步,最後掩飾道:“文和說笑了,朕卻是想除呂布、袁紹。”
“除與不除,他們都已經是陛下口中之物,我看曹操才是大患,為什麽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呢?”賈詡問道。
“這個。”劉辨踟躕不語。
“陛下。”
“文和所慮不錯,朕是有想見上曹操一麵的想法,不過那也隻是想法而已,鄴城城大,距離兗州、濮陽、陳留等地十萬八千裏,你以為朕真的會遇見曹操嗎?”
“陛下隻要身去鄴城,就是危險至極,憑曹操的本領,自然能看到這其中存在的巨大風險,如有異心,他勢必會來。”賈詡肯定道。
“哦?”劉辨轉回頭看向賈詡道:“文和,那你說朕有沒有機會把曹操收為智囊。”
“這個……”賈詡遲疑了一下,便開口道:“陛下可曾記得呂布。”
呂布當年在蔡邕的府邸,親口答應劉辨願隨天子誅殺董卓。可是事後卻親手斷送了事變,而且也開始讓劉辨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但是不還有你賈文和嗎?”劉辨轉回頭盯著賈詡。
劉辨如此一說,賈詡默然不語。
當年賈詡在自己的書房也曾親口答應劉辨調離牛輔大軍,卻在最後挽救頹勢的卻是牛輔的大軍,自己也算是背離吧。
“你不說,朕也知道。”劉辨點點頭,深情的一拍賈詡的肩膀,說道:“在嘉德殿前,放進曹操的是你,在長安,策劃事變的也是你,你……不還是朕的肱骨?”
“那不一樣,臣隻是一個文弱之士,臣不似曹操豪情萬丈,這類人沒有達到目標是不會停止自己的舉動的,陛下想讓他歸順漢庭簡直癡心妄想。”
“這些朕又何嚐不知?”劉辨神情肅穆的抬頭望向眼前,最後淡淡道:“如果不是老天,……算了,朕也認為他曹操野心至極,但是在洛陽,在虎牢,朕就願意給他這一次叛變的機會。”
“陛下,既然如此了解曹操,臣別無他言,隻望陛下能夠保護自己的安危。”
“嗯。”劉辨淡淡道:“也許這一仗打完,朕就真的可以休息了。”
“一戰定河北,陛下也想定淮河?”賈詡搖搖頭,由始至終,他都不相信,像曹操這類人會歸順漢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