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凋任

走出小樓時我已汗透重衣,等回到天策府後就去二殿下那裏複命,二殿下此時正躺在**,見我進來後屏退左右問道:“可見到她了?”

我點頭道:“見到了,她讓我捎話給你,讓您安心養傷。”

二殿下笑道:“九郎,你現在心中一定很驚慌吧?是不是還怪我有意讓你知道此事?”

我趕忙抱拳道:“殿下言重了。”

二殿下又笑道:“不讓你知道這裏麵的事,你又怎會答應那門親事?沒想到讓你知道了你也還是不答應,你在小樓上說的柳姑娘的事可是實情嗎?”

我頭頂當時冷汗直流,好快的消息,看來我在小樓上說的話二殿下已經知道了,想到這我趕忙道:“末將說的都是實情。”

二殿下皺眉道:“就算你說的都是實情,可我得到的消息卻是柳家那個姑娘已戰死在西域了,九郎,就算你於那柳姑娘的情份厚,但她已死,你總不能就這樣過下去吧。”

聽他提到輕輕我的心頭不由得一陣巨痛,雙膝跪倒後叩頭道:“殿下,柳姑娘去時我就在她身旁,您不知道,那時我就以有了同去之心,隻是當時王事在身又處於險地由不得我這麽做罷了,現在既然您已知曉,那……殿下,求您就不要在逼我了。”

二殿下閉目良久後才輕搖著頭苦笑道:“真沒想到世上還有你這種癡人,好了,我都清楚了,你與小盈之妹的親事我從此不提就是,但這親事卻暫時退不得,不然大哥和四弟是不會答應的,你去吧。”

離開天策府後我的心頭一片輕鬆,反正話我已挑明了,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那李元吉又請我吃了很多次飯,但卻不在和我提起婚期之事了,看來那位齊王妃在裏麵很下了番功夫,自從二殿下腿傷稍緩能動,就讓我陪著去那小樓,說實在的,我對這種事是很反感的,但又勸不得,隻好耐著性子相陪。

半年之後,鄭雄已將騎兵訓練的相當純熟,此時忽然傳來關外契單蠻族搔擾邊境掠走牛馬百姓之事,眾兵將聞訊後都躍躍不已,我見此情景也坐不住了,趕忙給兵部上了道文書,請求去關外靖邊。

兵部回文答應了我這個請求,但二殿下卻沒安排我去,讓我不可輕動,我這支人馬讓鄭雄帶領1500人出兵也就夠了,這個決定讓我心中大大的吃了一驚,難道二殿下對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嗎?想問卻又覺得問不出口,所以隻好忍下了。

鄭雄出兵的日子我把單良也塞進去了,好歹也要讓他也混些軍功回來呀,不然我想提升他也找不到借口,我是一片好心,但單良這兔崽子看上去卻不太領情,居然左推又拖的不想去,沒辦法下我隻得搬出軍法來才迫他答應。

自從他們出兵之日起我的心就是懸著的,當地也有我方5000人馬,但卻大部分都是步兵,我們臨出發前曾仔細的研究過,契單不同於突厥鐵勒那樣的部落,他們以射獵為生,居住地點一般都是固定的,隻是隱密在山中不好尋找罷了,契單族的人少,護不住那麽大的麵積,這樣一來隻要接連偷襲他們的各個村莊,逼其出來決戰或是講和,就可以了。

想的到是不錯,但真開始交戰卻不見得會這麽順理呀,萬一吃虧了怎麽辦?上當被人誘進圈了怎麽辦?各處人馬沒互相配合好怎麽辦?又有人在暗地裏給下絆子怎麽辦?這些疑問無時無刻的不讓我擔心,前方的戰報傳回的很快,有些戰報看著還不錯,但有些卻讓我更加擔心,從最後的這幾份上看,那些契單人已鑽進山中躲起來了。

為此事我又去找二殿下要請令,但二殿下卻不準,說出的理由更讓我無法反駁,現在我這半支騎兵絕對動不得,半步都不能離開,話外之音我聽明白了,但卻為此又多了份焦急,雖然整個兵部都歸二殿下統領,但京師各部的人馬中卻有不少是太子和齊王拿錢喂飽了的,想要撤換這些人更是難如登天,這要真動起手來,我們這邊的兵力有點不太夠啊。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年關就到了,長安城內又人人喜氣洋洋,獨有我自己卻鬱鬱寡歡,現在我的處境很微妙,天策府中已有些人對我不放心,嫌我和那李元吉過從太密了些,雖然二殿下看上去對我還信任有加,但我卻沒發現他為此事讓別人也這麽做,終於有一天,杜如酶那黑胖子客客氣氣的給我派了個看門人來,理由堂皇的很,說我現在已是大將軍了,又沾著皇親,哪能沒人侍候呢,知道我這人不喜排場,所以也沒多派。

我心知肚明這是怎麽一會事,望著那畢恭畢敬的看門人不由得心中一陣大痛,二殿下你做的太不對了,那李元吉幾乎將我玄甲營害盡散營,我豈能倒戈去投他?柳先生曾教過我,強國之道不得其人不行,得其人而不用也不行,用而後疑就更不行,這個道理難道二殿下不懂?

我消沉了,變得越來越謹小甚微,縮頭縮腦,隻安心於自己的軍務,連一點外界的事也不敢參與了。

第二年的二月份,鄭雄他們回來了,大獲全勝,此時的他已因戰功已恢複了牙將的銜,連單良也提升成校尉了,不久就有兵部的令到,由鄭雄暫代我的職務,命我去洛陽查一件軍內的貪瀆案,我明白這裏麵的玄機,但也不說什麽,會同一個刑部員外郎加上兵部和刑部派下來的幾個小吏就啟程了。

好大的一樁案子,洛陽守備處屯集的40萬石軍糧中有多一半變成了沙子,這還不算,餉銀庫的倆管事居然偷卷了30多萬兩銀子跑了,真是奇栽怪也,這麽大的事出來三個月才報到兵部和刑部去,這些正管的官員都是幹什麽吃的?哪知道亂子到這裏還沒完,就在我們馬上要到洛陽的頭天晚上,洛陽四個主要付責糧餉的主事竟然集體上吊自殺了。

麵對這麽大一個亂攤子著實的讓我們手忙腳亂了一番,剛到的當天就將與之有關的人員全部扣起來了,雖然對這樣的事不在行我也明白,要是再死幾個,那就派個神仙來也弄不清楚了,在洛陽有近一萬五千的人馬駐紮,因為丟失的錢糧缺口太大,所以直接搗至這一萬五千人的軍心大亂。

這此派我來的主要職則就是安撫軍心,查案的事由那個刑部的員外郎主管,我這邊忙著安撫,那邊請朝廷撥糧餉,因為事情急,又厚著臉向當地的富戶借了許多才算堵住這個窟隆,此地當年可是王世充的舊都,守衛的人馬中也有許多是他的舊部,這要出點亂子,還不出大事呀。

查這樁案子時又出了好多怪事,丟失錢糧的當晚巡夜的士卒竟沒發現有車輛到庫,幾十萬石糧啊,還有30多萬兩銀子,沒車是怎麽弄出去的?難道真有鬼不成?查到半個月時一種若明若暗的感覺出來了,有人在從中作梗,那員外郎和我商量了一宿後決定,他留在這裏接著查,我則帶著些人去鄰近幾處城鎮上暗訪,那麽大的一批東西,我就不信他運走時連點痕跡都不留下。

如搬山倒海般查了兩個月,事情的真相已慢慢浮出了水麵,整個洛陽自上而下足有20多個官員牽扯其中,但主謀之人卻不是官,而是朝中一個高官顯貴的爹,軍糧已全部由直通糧庫的地洞運出賣掉變了錢,那30多萬兩丟失的餉銀也大都落入了此人之手。

那個刑部員外郎不敢查了,竟要上表辭官,我也思前想後了好久,依我的本性就是天王老子也敢碰一下的,但在長安這段時間真把我弄怕了,人心隔肚皮呀,細打算完後我給二殿下去了封密信,請他指示該怎樣處理。

按章程上講我該向刑部與吏部同時發文的,二殿下主管兵部,並非正管此事,但那也要先把消息報給他,我可不想事後落個明麵上講叫擅權自專,暗地裏被人說背主亂行的罪名。

二殿下的回信沒多久就到了,信裏對我稱讚了一番,並指示讓我同時向刑部,吏部,齊王府,太子禦前連發四文,讓他們下令該怎麽處置,這道令讓我高興,這就對了,要弄就往大裏弄,整的朝野皆驚後看誰還敢出來打橫炮說人情,心中暢快之餘也有一絲不安,到不是因為這案子,而是因為二殿下這個信使又將這封信拿回去了。

四封文書沒過多久就都頂著雷飛了回來,陛下震怒,刑吏兩部讓我一查到底,齊王的回書上語氣極親厚,說不論查到哪個顯貴頭上他都幫我頂著,並讓我多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遇到困難就說,到時他親自來洛陽幫我,太子的回信更絕,他把皇帝的天子劍給我送來了,遇事可先斬後奏,有了這些人撐腰,這下我可真抖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