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兵變

生殺大權在掌中,雖然這種感覺讓我很爽,但卻也更加小心了,這邊大刀闊斧的辦差,暗地裏卻仍將一封封報告送交到二殿下手中,眼見著收尾工作就要開始了,我卻接到了二殿下傳給我的一封急信,信上隻有幾個字,長安城外藍屯鎮,馬家老店,密返。

接信後我心中大驚又滿頭的霧水,這是二殿下的親筆信,讓我這個時候回去?出什麽大事了呀?雖然心中100個不願意,但不回去卻是不行的,信上說讓密返,看來事情不會太小。

裝模做樣的和那員外郎與那幾個小吏商議了一番案情後我又提出了點疑議,一個涉案官員的老家可能有贓銀,說心裏話,這個疑議頗有些吃飽了沒事幹的味道,見他們都滿麵驚呀的沒做聲,我又把皇恩浩**事無巨細的話抬出來壓了一遍,這回好了,立時稱讚之聲一片,更有人搶著要辦這個差事,我笑著都安撫了一下,然後也不理這幫人反不反對,攬下差事就上路了。

藍屯鎮離長安隻有十幾裏的路程,我剛趕到那馬家老店的門口,就見一個青衣小廝向我一躬身道:“燕兄請這邊走。”

將馬交給店中人後我忙急步隨那小廝向店內走去,整個店中居然見不到一個客人,看來這店房已被人全包下了,等進到二樓的一間房中一看,不是二殿下,竟然是杜如酶那黑胖子坐在一張桌前。

見我進來杜胖子起身笑了一下道:“來的好快呀,我還已為要明天你才能到呢。”

我回身關好房門後一禮道:“讓杜先生久等了。”

杜胖子笑著點了點頭道:“齊王殿下要領兵出征,但他卻和陛下要求,要讓我天策府諸將同行,陛下看來已答應了。”說完麵上帶笑眼看著我不再做聲。

這幾句話可讓我吃驚不小,李元吉要調用天策府中諸將?這還了得?想到這我馬上急問道:“他都要調誰?二殿下答應了嗎?”

杜如酶道:“陛下都答應了,咱們秦王還有什麽說的,這次府中諸將一個不落,他全都要帶走,對了,齊王還特意讓二殿下也叫你回來,說要重重提拔一下你,本來要調你回來隻需他向陛下稍進一言也就是了,但齊王殿下卻說不好繞過二殿下來下令,你說可笑不可笑。”

這是在試探我,他的話裏有讓我很反感的東西在,可偏又讓人發做不得,雖然看著他那張黑臉心頭就有氣,但他這話卻要回應好才行,仔細想了一下後我抱拳站起道:“先生,天策諸將絕不可被齊王調走,不然大禍就臨頭了,我也絕不會答應和齊王殿下一齊出征,如真是事不可改,那就請杜先生馬上回報二殿下,說我燕九郎這次真要掛印逃了,東海之外的夷洲島上我有些舊友,請二殿下也來吧。”

杜胖子哈哈一笑道:“說的好,我隨身帶有二殿下的手令,你看看。”

我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麵寫道:“特命燕九郎及其部人馬暫歸杜如酶節製。”下麵是二殿下的屬名和他的印信,見到此信我腦中轟的一聲響,兵變,終於要開始了,雙手交回手令我又一抱拳,恭恭敬敬的施完一禮後道:“請杜先生吩咐。”

杜如酶也站起來道:“殿下有令,命你於六月初四辰時領1000人馬進剿長安城外的紅柳山莊,其餘人馬,也在辰時由鄭雄統領到長安的春明門外聽我調用。”

六月四日,那就是明天,我一聽就明白了,我領一千人馬進剿,鄭雄領著其他的人馬守住長安城的各門,想的很周密,但派一千人去進剿個莊子,是不是太多了點啊?不光是這裏,鄭雄帶2000多人去防守各門,長安的城門多達十幾道,好像兵力也不太夠啊。

想到這我問道:“這樣一來鄭雄那邊的兵力是不是太單薄了些?不如再撥給他500人吧,剿一個莊子有500人都嫌多了些。”

杜如酶搖頭笑道:“你不知那莊子的底細,那莊子乃是太子密建的,裏麵住著他多年來眷養的幾百死士,他密籌的錢糧也大都存在莊內,給你1000人你都要加著萬分的小心才行啊。”

原來如此,明白後我又點頭道:“剿完紅柳莊後我該做什麽?”

杜胖子沉吟了一下道:“就在原地待命,直到我派人去找你。”

待命?這杜胖子以為太子和齊王身邊就沒人嗎?他們手中也握有重兵啊,萬一秦王殿下那裏應付不過來怎麽辦?想到這我忙道:“杜先生,太子和齊王可並非好對付的,而且兵事一起陛下那邊又是個什麽情形?聖上可是一直對二殿下有些不滿的呀,辦這事要的就是個快字,若陛下有旨為太子止亂,陛下身邊的侍衛又一齊動手,那……那不是萬事皆休了嗎?”

話雖沒完全說透,但我想他杜胖子已該完全明白的,沒想到他隻是輕輕一笑,然後道:“這件事二殿下已謀劃好了,聖駕明日會在宮內春明湖上泛舟,太子和四殿下也會去那裏,到時二殿下領尉遲恭老程等九人伏在玄武門,隻待一到就會動手,九郎啊,這番話可是機密中的機密,我是信的過你才說給你聽的呀。”

聽到這裏我被氣的直咬牙,玄武門?二殿下領九人埋伏?這杜胖子連一句實話都沒告訴我,聖駕在湖上泛舟,那湖才離玄武門多遠?刀兵一起還不馬上就得知?這皇帝可不比他人,那也是刀尖子上滾過來的,真來個天威一怒,到時是個什麽情形?就算皇帝聾,他身邊的侍衛也聾,但隻帶九人就去劫殺?不說齊王的身邊人,就是太子日常的隨身儀仗護衛,也足有50人之多呀,而且這些人還都是武功高強之輩,有些還是極了得的高手,隻用九個人靠什麽打?那不是羊如虎口嗎?難道這杜胖子又是試探?

暗皺了一番眉頭後我說道:“杜先生,這個法子,有些太冒險了吧,太子儀仗就有35人,再加上護衛,還有齊王的人,恐怕不下70……80人之多呀,而且陛下那裏也有許多侍衛,真要動手,恐怕凶多吉少吧。”

杜胖子嗬嗬一笑道:“早聽人說九郎善謀多疑,今日一見果然不假,你隻管放心辦你的差,這邊我們自會料理的,還有什麽事要問沒有?沒有我就先走了。”

我見狀忙問道:“請問先生,那莊子上的人怎麽處置?”

杜胖子又是微微一笑,然後道:“不要留活口,一個都不準有,懂了嗎?”

他走了,我坐在房內有些茫然,活口一個都不留,這也太狠了吧,但令是這樣傳的,我也就隻有這樣做,思量了一番後我又開始琢摸二殿下那邊了,絕不是這杜胖子說的那麽回事,明日二殿下帶領的絕對不是九人,我估計最少也會有300之眾,靠九個人跟本就劫不下來,那湖才離玄武門多遠?刀兵一起陛下必然會得知,也必然會傳旨平亂,想到這時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如二殿下想兵變成功那隻有一條路,就是先狹持或殺掉當今皇帝,不這樣跟本就毫無勝算可言,可他能這麽做嗎?

他會,二殿下雖然表麵上看很是溫厚端謹,但臨陣決斷卻從不手軟,頭腦更是清醒無比,他肯定清楚不先控製住聖上的後果,所以我想的就一定沒錯,想到這我不禁歎了口氣,天家無親,那張龍椅的**真是太大了呀。

第二天寅時我才回到大營,回營後先聚將,那三個埋伏在我營內的眼線被我直接下令推出去砍了,眾將驚疑我也沒解釋,隻命馬上備甲造飯,卯時一刻和鄭雄分兵出發。

那紅柳莊果如杜胖子說的一樣,莊內死士雲集,雖然人數上不足400,但卻個個都是難對付的硬茬子,就是被砍得重傷倒地,也仍死戰不休,我軍突襲之下又四麵齊攻,饒是占盡了先機也殺的十分辛苦,這莊子麵積不小,幾乎每一間房舍院落都要丟幾具屍體才能搶的下來,直殺了近一個時辰,這裏的抵抗才漸漸微弱。

此時我正在拎著刀挨屋的搜查,忽聽被後有人急報道:“將軍,外麵有20幾個人和一輛馬車要進來,但看到不對勁又跑了。”

我聞報不禁眉頭一皺,算時間二殿下那邊也動手了,這很可能是那邊漏網的要到莊裏來求援,不能讓他們跑了。

想到這我當即傳令讓各部繼續搜索,然後帶著50個人就追了出來,此時馬車和那20幾個人已跑出好遠,見此情景我不由得暗自擔心,馬車跑的慢到好追,但那20幾個人也個個騎著快馬,這要四散一逃,那後患就大了。

不管怎麽樣也要追,當追出一段後我發現,那20幾騎人並沒四散,而是全都護在那馬車四周,見我們追近其中一人也不知喊了句什麽,然後這20多人就全都高呼著殺了回來,但那輛馬車,卻越跑越遠了。

見此情景我心頭大喜,傳令不留活的後一轉馬頭就衝進路旁的莊稼地中,不可與這幫人糾纏,不然一會馬車跑出視線後從上麵卸下人來,然後那馬車在接著跑,那可就不好辦了。

趟著莊稼斜跑出一段後我又開始追,那輛馬車此時離我尚有7……8裏地之遙,而且仍在狂奔,他們拉車的那兩匹馬真不錯,無論速度還是耐力全都是上上之選,我騎著大黑馬竟狂奔了兩柱香的時間才漸漸追上。

追上之後我趕到車前伸刀往那車夫脖子上一架,那車夫到也明白,馬上就開始勒馬停車,車上是什麽我不知道,所以莽撞不得,不然隻消一刀砍了那車夫,無人控馬下照這個速度這輛馬車也就翻了,萬一車裏有貴重東西呢?比如說有顆玉璽,這要翻車摔掉個角,我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呀。

哪知車未停穩裏麵卻蹦出個人來,此人蹦出車來也不說話,躥過來舉劍摟頭就砍,他這一砍可讓我心頭一動,怎麽是這個砍法?我現在是騎在馬上,他應該砍我的馬腿或是矮身轉到馬後刺我才對的呀,哪有蹦起來砍我腦袋的道理?

舉刀磕飛他的劍後我明白了,這人不會武功,而且也沒和別人打過仗,隻見他揀回劍來咬牙瞪眼的看了我一會,然後顫抖著手舉劍喝道:“好奴才,今日我就已頸血濺賊。”說罷回劍至頸就是重重的一抹。

他這個舉動大出我的意料,那噴射的頸血,竟也真的濺了我一頭一身,眼見他倒地後我不禁歎了口氣,真是個烈性子的人,看來太子和齊王身邊也有很了不起的手下呀。

感歎著催馬來到車前我用刀挑起車簾向內一看,裏麵的情景卻讓我一時愣住了,車箱被原來是兩個小小的孩子,大的那個女孩7……8歲,小的男孩隻有2……3歲,那女孩正滿麵驚恐的摟著那男孩不住的顫抖,而那個男孩,卻瞪著一對黑黑的大眼睛懵懂的看著我。

此時我真呆住了,得到的將令是不留活口,可麵對這兩個孩子,我又怎麽下的了手?放他們走?這個念頭一起就被我壓住了,違抗軍令的後果可不是我抗的起的,想到這我狠了狠心,舉刀剛想刺過去時忽見那女孩哭出聲來了,懷中的小男孩也被她摟的更緊,那小男孩看來還不懂身邊的危險,竟然呀呀的舉起小手替那女孩拭去了眼角的淚花,我心頭劇震,如被施了咒般木立在那裏,手中的刀,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

我下不了手,無怪二殿下說我內實柔弱,帶他們回去?這個念頭在我心中細思了一下後也放棄了,不說那軍令,帶他們回去就沒人殺他們嗎?杜如酶那黑胖子可沒這份好心,恐怕未等帶到二殿下麵前他就暗地下手了,就算這一路上我護的周全,但二殿下就能饒過他們?我心裏清楚的很,那可是個弑兄屠弟對親爹都下了手的主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