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妤一個晚上都沒怎麽睡,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黑眼圈嚴重。她也懶得管,一個上午都是怏怏的,無精打采的樣子。桑母問她怎麽了,她隻是敷衍。

中午周媽送湯過來,她急急的抓住她,問:“周媽,大少爺昨晚回容宅了嗎?”

周媽點頭,“回了。”

“他什麽時候回去的?”

周媽想了想,道:“大概十點多吧。”

十點多。也就是說,他沒有應酬,不存在因為環境的關係沒有聽到她的電話。而她給他打電話是十一點多,那麽,隻有一個解釋,他不想接聽。

他不想接她的電話。甚至,不想聽她的聲音。

桑妤眼裏希冀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來。她勉強抿了抿唇,怏怏的道:“哦。”

然後就沒有其他的話了。

周媽有些奇怪,“少夫人,怎麽了?”

桑妤搖搖頭,若無其事的道:“沒事。”

周媽沒多想,下午回到容宅的時候,意外發現容臻在家,拿著張報紙在看。

“咦,大少爺,今天這麽早下班了?”

容臻看看她手裏的食盒,“去醫院了?”

“是,給少夫人送了點骨頭湯。”

容臻點頭,神色平靜,“她都喝了?”

“沒有。”周媽道,“她說喝骨頭湯都喝膩了,讓我以後不用再熬了。”

容臻輕嗤一聲:“不識好歹。”

周媽愣了一下,大少爺這說的是誰?少夫人嗎?

容臻放下手裏的報紙,“以後不用給她送湯水了,反正她也不喜歡喝。”

周媽又愣了一下,大少爺這語氣,有點不對啊。她小心翼翼的問:“大少爺,你跟少夫人吵架了?”平時他隻要有空就去醫院陪少夫人了,今天竟然一個人在家裏,實在是太意外了。

容臻頭也不抬,“沒有。”

“哦,那我去忙了。”

容臻點頭。

周媽想了想,又道,“對了,大少爺,我今天去看少夫人,看她好像沒睡好的樣子,還問我你昨晚有沒有回家,幾點回的。”

“你怎麽跟她說的?”

“我如實說了,說你是十點多回的。”

容臻抬眸,“然後呢?她說什麽了?”

周媽道:“她什麽也沒有說,隻哦了一聲。”

“哦。”容臻垂下了視線,聲音淡淡的。

周媽有些發懵,這語氣怎麽跟少夫人一樣一樣的?她百分之百確定,小兩口肯定鬧矛盾了。

“大少爺。”她斟酌著,想勸勸他,“其實,少夫人這人挺好的,雖然出身小戶人家,但她知書達理,聰明善良,性格也好相處,長得也漂亮,跟大少爺也般配……”

容臻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她:“我記得她剛進門的時候,你對她可沒這麽熱絡。”

周媽老臉一紅,道:“那時候,我以為她跟外麵的那些女人都一樣,是心有所圖的,畢竟你們倆認識的時間也不長,我怕她對你不是真心的,而且,她那雙眼睛……”

“夠了周媽。”容臻忽然打斷他,“去做事吧。”

“是。”周媽愣了愣,轉身走開。心裏卻重重的歎了口氣。看來,大少爺心裏還是放不下那個女人啊。她不禁深深的擔憂起來。

……

一晃又過去幾天。

這幾天,容臻沒有再去醫院,但每天給何逸飛打電話,問桑妤的情況。

何逸飛無語極了,問他:“既然放不下,幹嘛不自己過來看?”

容臻沒吭聲。

何逸飛問:“你該不會是還在生她的氣吧?我說你也不是小氣的人啊,幹什麽跟個女人過不去?再說了,她不是已經跟你道歉了麽,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又不是什麽過不去的坎,你幹嘛這麽斤斤計較,蹬鼻子上臉的?一點爺們風度都沒有。”

容臻沉默半響,才道:“你不懂。”

然後掛斷了電話。完全不顧那頭還打算跟他進行“促膝長談”的何某人。

“我這個媒婆當得,容易麽我。”何逸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又跑去病房找桑妤。

“容臻剛剛又打電話來問你了。”他獻寶似的跟她說。

桑妤眼眸一亮,“他說什麽了?”

何逸飛呃了一聲,“也沒別的,就是關心你的康複情況。”

桑妤眸中的光芒又暗了下去。

“哦。”她怏怏的,無精打采的樣子。

何逸飛看不下去,“別這樣啦,容臻他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而已,他會想通的,你要跟他點時間。”

桑妤苦笑,“我怕我給了他時間,也等不來我想要的。”

何逸飛熱切的道:“那就主動出擊呀。”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的奇妙,桑妤和何逸飛其實認識的時間也不長,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但兩人就好像八百年前就相識了似的,很快就發展成了閨蜜的關係。這大抵就是兩人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就是同一類人吧,磁場相吸,所以就成了好朋友。

桑妤忽然想起來,“哦,對了,上次你約我吃飯,就是說要給我支招的。到現在你都沒有告訴我,到底怎麽個支招法。”

說到這個,何逸飛笑了。“我以為你忘了呢。”

桑妤哼一聲,“別廢話,趕緊說正事。”

何逸飛走過去把病房的門反鎖了,然後拖了把椅子到她的床前,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弄得桑妤有些莫名其妙,“你搞什麽鬼?”

何逸飛坐下來,擠眉弄眼,“我要跟你說的,可是容臻的秘密,哪裏能讓別人聽到?”

桑妤一聽也來了興趣,“什麽秘密?”

何逸飛笑,故弄玄虛的道:“你不知道,容臻的某個方麵有病吧?”

桑妤愣了一下,“上次在生態園就聽你提過一嘴,到底什麽病?”

何逸飛清了清嗓子,“就是,就是那兒。”

桑妤不解,“哪兒?”

何逸飛忍著笑,眼神示意了一下,“就是這兒。”

桑妤順著他的示意看下去,頓時,一張俏白的小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她啐了他一口,給他一個白眼,沒好氣的道:“拜托,能說點正經的不?”

都啥時候了,還開玩笑。竟然還是葷段子玩笑!真是服了他了。

“我說的就是正經的啊,”何逸飛很無辜的攤手,“你忘了?我是他的主治醫生,他身體上哪個零部件出了毛病,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桑妤愣愣的看著他,“可是,你不是外科大夫嗎?”

何逸飛笑了笑,“我主修外科,其他科室也都有涉及。”

更重要的是,他是容臻的朋友,他這種涉及隱私的病,自然由他來看比較方便。

桑妤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

何逸飛信誓旦旦,“騙你是小狗。”

桑妤深吸一口氣,“到底怎麽回事?

何逸飛於是斂去了嬉笑的態度,大致將容臻的病說了一遍。末了歎口氣道:“說起來,這其實是阿臻的隱私,作為他的主治醫生兼朋友,我實在不應該把他的隱私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可是他親口跟我說過,他對你有反應,所以我想,或許,你才是能真正醫好他的藥……”

桑妤瞬間就怔住了。或者說,她瞬間就風中淩亂了。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他們倆個到底是怎樣談論到這麽隱私的話題的?

還居然,“隻對她有反應”。

哦My gad。這麽羞人的話,她居然還聽進心裏了。

要死了,她這是要沒羞沒臊的節奏哇。

“你,你別亂說。”她支支吾吾的,俏臉漲得通紅。

何逸飛一點也不覺得一男一女談論這樣的話題,氣氛有多詭異。他正了正色,道:“我是醫生,眼裏隻有病情,沒有什麽難為情的。對於我來說,你和容臻,已不僅僅是兩個人,而是病和藥的關係,而且,我又是阿臻的朋友,作為朋友,我可不希望看到他一輩子就這麽毀了,既然有藥,為什麽不治?”

桑妤簡直無法想象,如果容臻知道,他們兩個在背地裏這麽議論他最難以啟齒的隱私,不知道心裏會作何感想。

臉紅半響,她終於道,“這就是你說的法子?我看就是個餿主意。”

這不是在變相的教她主動去勾引容臻麽。

“怎麽是餿主意了?”何逸飛不解,“明明就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你好他也好,還能促成一段佳話,何樂而不為?”

桑妤咬唇,“總之就是個餿主意。”

想想就覺得難為情,難道她把容臻睡了,得到他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心了?

何逸飛恨鐵不成鋼的看她,“你不試,怎麽知道沒用?”

桑妤小眼神瞅著他,“容臻交了你這樣的朋友,真不知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這樣的隱私啊,居然被他就這樣當閑話一樣嘮嗑給嘮了出來。她無法想象,知道了這個隱秘的事情之後,她下次還敢不敢見容臻,見了,又該以什麽樣的麵目和心態去麵對他。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她估計做不到。想想都覺得尷尬。

何逸飛:“……”

他跺跺腳,道:“桑妤,你答應過我的,要幫阿臻一把,你不能反悔的。”

桑妤:“……”她並沒有答應要用這樣的方式幫他好吧?

何逸飛又道:“再說了,你倆反正都領了結婚證了,是正式夫妻了,生米煮成熟飯是早晚的事,你別告訴我事到臨頭你又退縮了。”

桑妤眼神躲閃:“我跟容臻隻是協議夫妻。”

何逸飛笑:“但是協議上也沒有寫明不許假戲真做啊?”

桑妤:“……你不去做媒婆實在太可惜了。”

何逸飛苦著一張臉,“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

桑妤:“……”

何逸飛一甩袖,“反正我該說的也跟你說了,不該透露的也跟你透露了,具體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他起身,拍了拍白大褂的衣角,施施然的走了。

留下桑妤,渾身不自在的坐在**,臉上的熱度久久不退。拋開容臻所謂的“病情”不談,一想到他們兩個大男人在一起討論對她有反應的畫麵,她就羞憤得想死。

啊啊啊啊啊啊,她這身邊都是些什麽人啊!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留下一地的淩亂,她無語至極,一張滾燙的小臉埋進了被子裏,久久無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