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兩年後的一天,蘭宗震終於騎著自行車陪著蘇蘭芳來到了蘇家。進大門時,蘭宗震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到省委常委宣傳部王部長家裏去過,王部長是副省級幹部,那個叫1號別墅區的大門口,是兩位穿保安服的保安。保安驗過證件後問他,和王部長約了嗎?他說約了,我打電話給他。保安接聽電話後告訴他幾棟幾號,別忘了摁門鈴。他就徑直找到了王部長家那棟別墅。
一棟別墅東南西北四個門,住四家人,王部長家是北門。當時,他沒有感覺到什麽特別來。無非是別墅,再就是房子大點而已,除此之外,沒有給他留下什麽深刻的影響。他認為,做為西蘭省的省委常委,副省級領導,應該住別墅,應該住這麽大的房子。
然而,一個省委處長的家,居然和一位副省級幹部的家有天壤之別。首先是大門口有全副武裝的武警站崗,其次是蘇家的門口居然還有一個“便衣”在瞧著他,那眼神、那神色,仿佛在看一個階級敵人似的。
“便衣”還特意盯了盯他的衣服口袋和手提袋裏的水果,儼然裏邊有炸彈似的。這給蘭宗震的第一感受就是,他蘭宗震不是一個記者,而是一個到省委處長家裏來放火搞破壞的台灣特務。此時此刻,此時此地,蘭宗震心情一百二十分地不舒服,有什麽了不起,不就一個處長嗎?搞的如此神秘兮兮、如臨大敵似的。轉念一想,也許蘇處長是國家安全廳的工作人員,如果是這樣,這一切就不難解釋了。
第三個不一樣是,蘇家的房子不是別墅,而是平房,一棟很雅致很大方很氣魄的平房。從路口到蘇家門口,是鋼管子搭起來的葡萄架,上麵爬滿了幹枯的稀稀拉拉的葡萄秧,可以想象,如果是春夏季節,這裏一定是一道天然的綠色屏障。如果是秋天,這裏肯定是壓滿枝頭、一串串的,或紫色的或白色的,晶瑩剔透的葡萄。現在雖然是春節,但季節仍然是冬天。
蘭宗震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了一句完整的、富有哲理的話來:春天快到了,枯黃的葡萄秧還會繼續冬眠、繼續沉睡嗎?
走進蘇家的門,蘭宗震被房子的布局、陳設的家具、名人的字畫震驚了。一條狹長的走廊兩邊,依次是寬大的廚房、客廳和三間臥室。客廳設在剛進門的左手,蘭宗震自然而然地被蘇蘭芳讓進了客廳。
客廳的中間鋪著厚厚的地毯,地毯兩邊白色磁磚鋪就的地上,擺放著兩套碩大的棕黃色的沙發。地毯的上方是花崗石麵的大茶幾,靠陽台四分之一的地上,擺著七八盆雖不名貴但很大、很葉茂花榮的盆花。上邊掛兩個別致的鳥籠子,裏邊是兩對嘰嘰喳喳、跳來蹦去的黃鸝鳥。果然是春意盎然、鳥語花香呀!
門口靠走廊的一邊牆上,是一牆頂天立地的大書架,裏麵擺滿了各種書刊。從門口到陽台的牆上掛著兩幅字畫,字是大書法家柳永的狂草,畫是著名畫家沈子一的放牛圖。
蘭宗震在“嘖嘖”讚歎字畫時,突然發現了掛在牆上的鏡框裏的大幅照片,**中央總書記正在和**西蘭省委書記蘇清林親切交談。
蘭宗震由此照片聯想到大門口的武警和蘇家門口的“便衣”,蘭宗震著實嚇了一跳:難道女朋友的爸爸是省委書記?
正在這時,蘇蘭芳端著洗好的新鮮水果進來了。
“這是誰呀?”蘭宗震故意指著照片裏的蘇清林:“和黨中央總書記親切交談的人一定很了不起。”
“好好瞅瞅,你準能認出來。”蘇蘭芳笑容可掬地說。
“好像是省委蘇書記。”
“蘇清林!”蘇清林走進了客廳:“是蘭宗震記者吧?你的文章寫的很尖銳啊!”
“你是……”蘭宗震仍然不敢肯定,站在自已對麵的人會是蘇蘭芳的爸爸,會是省委書記?他求救似地看著蘇蘭芳.
蘇蘭芳告訴他:“這是我爸爸。”
蘭宗震朝蘇清林走過去,蘇清林伸出了右手,要和蘭宗震握手。出乎意料的是,蘭宗震沒有握未來嶽父省委書記蘇清林的手,甚至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西蘭省的1號首長,徑直走出了客廳,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怎麽這麽不懂禮貌?”省委書記生氣地看著女兒。
蘇蘭芳放下手中的水果盤,追了出去。蘭宗震聽到喊聲後,停下了腳步。此時此刻的蘭宗震,依然板著個臉,仿佛蘇蘭芳當省委書記的爸爸欠他120兩銀子似的。
蘇蘭芳氣喘籲籲地站在了蘭宗震麵前:“為什麽會這樣?”
“如果他是一位普通老百姓,我就不會這樣!”
“因為他是省委書記,你就這樣對待他?”
“是!”
“為什麽?是我沒有給你說實話?你要體諒我,這是我們家的規矩。”
“不是這樣!”
“那是為啥?”
“因為我是一個平頭百姓。”
“回去吧,”蘇蘭芳動情地說:“他是我爸爸呀。”
“讓我想想吧。”蘭宗震一反常態,撇下蘇蘭芳走了……
蘭宗震知道未來嶽父是省委書記後,就留心起省委書記的一切來了。隻要有機會,他都打破沙鍋問到底。報紙上、電視上,隻要有蘇清林的消息,他都要認真地研究一番。結果發現,蘇清林是一位好領導。有了這個感覺後,他就主動把蘇蘭芳約了出來。
其實,他就沒有多想想。他要是想想蘇蘭芳的表現,就會知道蘇清林是一個好人。不是嗎?他對子女約法八章,至今蘇蘭芳周圍的人都不了解蘇蘭芳的一切,自己過去不是也不了解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