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見白紹宸的神色有異,便也識相地不再去問,隻是下樓不動聲色地喚了保潔工來,心裏卻在歎息——剛才她給總裁傳葉姿的體檢單的時候,有掃到幾行字,她略懂些法文,一下便看出來上頭的數據明明白白表示著測體檢人已然懷孕。至於是誰的種,隻要看看總裁對此的緊張程度,不用想也明白了。然而,就是不知道總裁和白家人對於這件事的反應如何,畢竟芯涵小姐如今已經跟總裁訂婚了,白家是打算承認她的身份,還是打算秘密處理掉這個孩子……
想到這裏,她連忙強行打斷了自己思緒,不敢再繼續想下去,轉而又猛地搖了搖頭。
算了,她一個小小的秘書如何能猜測豪門中人的心思,更何況對方還是向來深藏不露的白紹宸。秘書重新坐回自己的辦公位上,一邊決心將心中的猜測和剛才發過去的郵件內容統統憋到肚子裏,以免惹來不必要的是非。她抬眼看向眼前的電腦,準備繼續開始工作,然而手剛碰到鼠標,卻是輕微一愣,敏銳地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她剛才已經離開座位那樣久,鼠標上頭居然還帶著些許溫度。
本是微末的細節,然而秘書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些古怪,又加上剛剛給總裁發送了秘密文件,還未來得及刪去記錄。她想著,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隻抬起頭來向周圍的同事試探著問道,“剛才有人碰過我的電腦嗎?”
四周的員工對視了一眼,均是搖頭。最角落的一個剛入業不久的實習生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然而立即被旁邊一個前輩不動聲色地摁住了,最後還是識相地閉上了嘴去。
她見他們的模樣,心中明白也是問不出些什麽,到底是沒有再追問,隻一邊快速地刪除了郵箱記錄和備份,一邊歎了口氣,打消了自己的疑慮。
大抵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她重新陷入工作狀態的時候,那個實習生才一臉委屈和疑惑地將那位前輩同事拉到了茶水間,低聲問道,“為什麽你們都不說話?剛才明明芯涵小姐在她走之後又折返回來,用了一會她的電腦啊……”
“所以說啊,你還是涉世未深,”那個同事老神在在地衝泡了一杯熱咖啡,看向一臉懵懂的後輩,很是恨鐵不成鋼,一邊耐心地分析道,“芯涵小姐和總裁的關係現在公司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當著人麵告芯涵小姐的狀,且不說總裁秘書能如何,芯涵小姐能放過你,總裁能放過你?更何況,芯涵小姐是光明正大地坐在我們麵前用的,肯定是有底氣的,指不定還是總裁授意的呢,我們這些小員工老老實實做自己本分的事情就行了,去摻合個什麽勁兒。”
看到那個實習生先是若有所思,而後麵上的表情越來越古怪和害怕,顯然是對剛才差些衝動的舉動餘有後怕,同事不禁得到了幾許滿足感,繼續說道,“今天啊,還好你沒有出來說話,不然你這次試用期能不
能待完都還是一個大問題。”
“也對……”實習生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待按照她的思路重新思慮過後,背上不禁冒出了一陣冷汗,終究還是謹慎地閉了嘴巴,從茶水間走了出來,準備收拾東西下班。然而剛走出茶水間,她便在拐角處撞見了一個人,連忙嚇得一退,差些將手中的咖啡撒在她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道歉,然而抬頭看去,卻見是一個高挑的女子,身上沒有尋常女子的香水味,反而隱隱約約帶著幾分消毒水的味道。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但是眼前的女子氣質清冷孤傲,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幾分凜然的貴氣,看起來倒與白總裁有幾分相似,想來也不是等閑之輩。她眼神一晃,隻弱聲問道,“您是……”
眼前的這位女子雖然看起來不甚平易近人,然而卻出乎她意料的沒有在意之前的衝撞,隻平靜地問道,“你們白總裁在嗎?”
“啊……在的,”敢這樣一路橫行無阻,一來就指明要見自家總裁的人,一定不是平凡的絕色。剛才經曆的過前輩的一番洗腦後,她此刻心中也仔細思量著,一邊連連點頭,殷勤地指道,“就在辦公室,你可以找那邊的秘書小姐引進。”
那個女子微微頷首,表示明白,繼而向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實習生懵懵然地挪移了過去,向那位已經落座的前輩同事小聲地八卦道,“那個是誰?難不成是也是總裁的女人?”
那個前輩張望了一眼遠處女子的背影,連忙不輕不重地推搡了她一把,將自己所知道的八卦如數家珍地道來,“你傻啊,那個啊,那個是我們白總裁之前的同學,叫做阮盛夏,雖然家世算不上顯赫,但是在醫學界也算名聲顯赫了。隻是不喜出風頭。上次總裁跟那位葉小姐的訂婚禮上不是出了茬子麽,聽說也是這位阮小姐解的圍,跟他們之間的關係當然親密。”
“完了,我們剛才的談話……她是不是聽到了?她會不會告訴總裁……?”她想起剛才正是在茶水間門口遇見的阮盛夏,不禁有些後怕。
同事的麵色也有幾分遊移,然而很快就輕鬆了下來,無所謂地揮了揮手,低聲笑道,“不怕,這位阮醫生是出了名的不問世事,性子冷淡得很,我們這些閑言碎語還落不入她的耳裏。”
阮盛夏輕車熟路地走到辦公室,叩了叩半掩的門,內裏傳來一聲粗聲粗氣的“進來”,聽起來似乎心情不佳。阮盛夏微微動了動眼角,繼而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白紹宸本以為又是秘書或淩佳前來,煩躁地抬起頭時,卻見是一身清冷的阮盛夏,語氣瞬時柔和了些許,“盛夏?你怎麽會到公司裏來?”
“偶然路過,便進來看看,原本想要去找葉姿,可惜她似乎現在不在,便過來找你了。”她的口氣淡淡,沒有一絲一毫的別捏,“過一段時間我可能考慮要回去了。”
“回去?還打算留在國外麽?”白紹宸微微皺眉。
“是.”她點頭,“本來這次過來也不過是為了照顧爺爺的,隻是爺爺到底是……”她說到這裏,稍稍停頓了一下,壓抑住了喉嚨裏的哭腔。
很快,她便又抬起眼來,“等處理好這裏的故宅和一些財產問題以後,我就回去了,這段時間大抵會很忙,所以提前來對老朋友道聲再見。”
“原來是這樣。”白紹宸微微點頭,知曉她一旦做出的決定定然是深思熟慮過後的,便也沒有再阻攔,隻是長歎了一聲,“祝你好運。”
末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一般,“對了,在你走之前,我還要求你辦一件事情。”
白紹宸少有求她辦事的時候,這世上還有他辦不到的事情?阮盛夏疑惑地回轉過身來看他,常日清冷淡的漠眼角眉梢總算有了輕微的波動,似是詫異他突然的請求,又沉默地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白紹宸稍稍前傾過身子來,看著她的眼睛,不急不緩地問道,“我記得你有一個朋友,是為軍區大將的獨子,現在在法國軍校特訓,似乎這幾天就要回來?”
阮盛夏微微擰眉,心中立即明白了他所說的是為何人,“穆風。”隻是,他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人?
“是,”白紹宸點點頭,看了一眼還未關掉的郵件頁麵,站起了身來,認真道,“我想請秦先生幫我一個忙,但需要你幫忙傳達。”
“什麽忙?”她擰眉,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白紹宸微微勾起一笑來,一邊緩緩地將桌上的筆記本調轉過來,給她展示體檢單上的內容,一邊慢吞吞地說道,“幫我找回,一個丟在那裏的人。什麽方式都行,隻是,不要傷了她。請務必要快,我和她都沒有多少可以等待的時間。”
阮盛夏在看見葉姿的名字後,微微皺了皺眉,又細細閱覽下去,眼底似乎有一些波動,轉而又抬眼看了神色堅定,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或是一時興起的他許久,最終還是頷首,淡聲地應答道,“我知道了。”
知曉她這是答應了,白紹宸唇邊的笑容愈發擴大起來,倒是出乎尋常的誠摯,“那就替我謝謝穆先生了。”
阮盛夏微微低下眉來,沒有說話,麵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心中卻有幾分莫名的悵然。
穆風……自那事以後,她已經許久不見他。
法國的下午三點,葉姿也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愣愣地看著紛紛而下的雨雪,手又不自覺地撫在了小腹之上,不自覺的有些悵然。
多思無益,葉姿在心裏自我安慰著自己,又見雨雪漸停,沒了觀賞的興趣,正欲轉身回房間時,耳邊卻陡然聽得“嗒嗒嗒”的巨大噪聲,有些像是引擎的轟鳴,然而卻更為誇張一些。聲音伴隨著時間推移而越發震耳,更似是直升飛機機翼轉動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