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慕北寒……現在……在慕家老宅。”

韓亮剛說完,韓真就衝了出去。

湯森和韓亮互相看了一眼也立刻追了出去。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慕家老宅的門口,還沒停穩,韓真就急匆匆的打開門下了車向大門跑去。

慕家的客廳裏,韓媽媽抱著小外甥坐在沙發上,老人家的神情有些恍惚,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夢嗎?她不敢確定。

周圍幾個傭人正低聲竊竊私語著,看到少夫人回來了,立刻禁了聲。

韓真環顧了一下客廳,卻沒有看見慕北寒,忍不住問道:“慕北寒——慕北寒呢?”

韓媽媽終於抬起頭,看到女兒急切的樣子心裏不禁難受起來。

幸好剛辭女兒沒有看到慕北寒的樣子,不然她一定痛苦死的。

二十分鍾前,黨吳伯把慕北寒帶進來的時候,她真的嚇了一跳,她以為自己看見鬼了。

慕北寒不是死了嗎?那現在站在客廳的這個長的跟慕北寒一模一樣的男人是誰?

男人表情呆板陌生,他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是來到了別人的家裏,異常的客氣。

“慕……慕北寒?”

男人看向她,眼神中透著無比的陌生,他指著自己,喃喃的問道:“你認識我?”

說真的,韓媽媽一把年紀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慕北寒怎麽死而複生了?可是看他的樣子,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難道他是喝過孟婆湯之後又回來的嗎?

“紹軒——紹軒——”韓媽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狀況,她抬起頭對著二樓喊慕紹軒的名字。

不一會兒,小家夥從房間裏跑出來,當隔著欄杆看到樓下站著的男人時,一句“爸爸”衝口而出,接著就飛一般的從樓上跑下來,跑到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還一下子踩空了,整個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哎呦!”

可是,慕北寒隻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茫然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孩子自己慢慢爬了起來,然後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麽?”是他聽錯了吧?

小家夥不顧一切的跑過來抱住他的大腿,哭著喊道:“爸爸,你去哪兒了?媽媽說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以為你死掉了,爸爸,我好想你啊!我和媽媽都好想你啊——”

小家夥的哭訴讓韓媽媽心都碎了。可是,再看慕北寒,他臉上依舊是茫然的神情,隻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慕北寒試著把孩子推開,可是孩子抱的太緊,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他的腿上,根本掙脫不開,這才向韓媽媽求助:“能把這個孩子從我身上拉開嗎?”

他不喜歡孩子,雖然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喜不喜歡孩子,但現在的他,對待孩子隻有兩個字:避之。孩子對他來說,是個特殊的生物,能離多遠離多遠。

韓媽媽完全被這個情況搞蒙了。慕北寒居然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他到底怎麽了?還是他根本就不是慕北寒,而隻是一個跟慕北寒長的一模一樣的男人。難道是慕北寒的兄弟,可是她沒聽說慕北寒有兄弟啊?

“麻煩你。”慕北寒看著她再次說了一句。他的心裏突然有些煩躁,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好像認識他,尤其是腿上掛著的這個孩子居然還叫他爸爸,可他的記憶裏卻完全沒有這些人,一點點印象都沒有,他已經很努力的在回想了,可是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存在過一樣。

韓媽媽也愣愣的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辦?

此刻,客廳裏的傭人越來越多,在這個家裏,國主是已經不在了的,現在突然出現了,能不叫這些傭人疑惑和恐慌嗎?

慕北寒看看他們,突然覺的自己像個怪物一樣被這些人緊緊的盯著看。他也顧不得是不是會傷害到孩子,拚命的把孩子從腿上扯下來推到一邊,然後在眾人的錯愕中離開了慕家。

韓媽媽摟著淚水未幹的慕紹軒,看著自己的女兒回答道:“他走了。真真,他……是慕北寒嗎?”

直到現在,韓媽媽都在懷疑,剛才那個長的跟慕北寒一模一樣的男人不是慕北寒,他怎麽看都是另外一個人,一個跟慕北寒長的很像很像的陌生人。

對於媽媽的問話,韓真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隻聽媽媽說他走了。她現在隻想趕快找到他,見到他的人,她要當麵問問他,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

慕北寒回到酒店房間就把自己關在了臥室裏,任憑丁曉禾怎麽在外麵叫,怎麽拍打房門,他就是不開,也不說話。

丁曉禾很擔心,這種情況好像自從國主醒過來還沒有發生過。他到底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不一會兒喬治也來了。

“國主回來了嗎?”

丁曉禾衝他點點頭,然後指著臥室的門說:“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怎麽辦?國主還從來沒有這樣過,我很擔心。”

喬治說:“應該不會有事的。”說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湯森的電話。“湯森,國主回酒店了。不過,心情不是很好。”

湯森坐在車的副駕駛位置上,正對著電話說:“我知道了。”說完,衝著開車的韓亮說:“去希爾頓酒店。”然後又對著電話說:“喬治,我們40分鍾後到,少夫人……也在。”湯森說完,從後視鏡裏看了看韓真。

韓真從上車就一直沒有說話。她看著窗外,神情似乎也平靜了很多。

為了讓少夫人有心理準備,湯森一上車就把慕北寒已經失憶的事告訴了她。

韓真聽了之後,反應並不大,在湯森看來,她甚至沒有任何反應。過了好久才十分篤定的說道:“他不會忘記我的。”說完就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她又十分堅定的在心裏說了一遍:“他不會忘記我的。”

後來,湯森向她解釋國主為什麽要欺騙她說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可是韓真根本就聽不進去了,她滿腦子都是那句:他不會忘記我的,他什麽都會忘,就是不會忘了我。

可是到了酒店,她堅定的信心卻瓦解了,她膽怯了。慕北寒不記得她了該怎麽辦?她原本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的,可是萬一他真的不記得她了,那她的這些問題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如果慕北寒真的已經不記得她了,她該怎麽辦?

湯森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喬治。

喬治看了一眼湯森身後的韓真,說道:“國主在客廳。”

湯森站在門口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反而轉過身來對韓真說:“進去吧!國主在等你。”

韓真看著門裏麵,卻遲遲邁不開步子。她在害怕,身子也忍不住顫抖起來。她要怎麽麵對已經不記得她的慕北寒呢?

“少夫人。”見少夫人遲遲不動,雖然不忍,但湯森還是忍不住提醒她,該進去了。

韓真知道,她必須要過這一關的。也許慕北寒看到她就能立刻想起過去的一切從而恢複記憶呢?她帶著這樣一絲期望,堅定了信心,然後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慕北寒背對著他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雙手隨意的插在西褲口袋裏,雪白的襯衫外麵套著一件深色係的馬夾。

“國主,少夫人來了。”喬治衝著慕北寒的背影說道。

慕北寒沒有說話,亦沒有動。

喬治這時看向一旁的丁曉禾,小聲道:“曉禾,我們先出去,讓國主和少夫人好好聊聊。”

丁曉禾立刻放下杯子,起身就跟著喬治向外走。

慕北寒的身體依舊巋然不動,隻是褲子口袋裏的雙手卻是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他的內心並不像他表麵上那樣的淡定。

就在丁曉禾走出房門之際,慕北寒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來:“曉禾留下。”

丁曉禾腳步一滯,站住不動了,她看向已經走出門的喬治,還有湯森,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不該走。

喬治也不敢說什麽,衝著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國主讓你留下你就留下來吧。然後轉身跟湯森走掉了。

丁曉禾很是為難,她不得不轉身回到客廳來。

客廳裏,空氣中透著一股讓她無法喘息的壓抑。

國主怎麽想的啊?為什麽要她留下來,這不是折磨她嗎?

她站在旁邊,看看慕北寒,又看看韓真。她覺的自己的人生裏從來沒有這麽尷尬過。

韓真看著慕北寒的背影,而慕北寒卻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目光望著窗外的B市。

滴答……滴答……滴答……

牆上的鍾表指針一格一格的跳動著。

空氣似乎更加稀薄了,而且周圍安靜的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夠聽得見。

這兩個人是要鬧哪樣啊?

丁曉禾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國主……”她剛要張嘴,慕北寒卻慢慢轉過身來。

韓真一直盯著他的背影,已經不得不相信,他,真的不記得她了,不然他一定會轉過身來緊緊抱住她的。

天知道,她有多想要衝過去抱住曾經溫暖過她無數次的身體。

可是……

看著緩緩轉過身來的他,這一刻,她卻想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