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葉泠月照例去導師那邊報道,然後風一樣的跑到法院,開始了新一天的奔波。
坐在法院三樓地樓梯間,對著手上厚厚地文檔開始背誦。
她今天要打的,是一個非常煩人地官司,本來這事是導師地活,但想想也知道,如果這事不棘手,怎麽也不會交給她。
第一次開庭,怎麽打基礎是關鍵,畢竟是和殺人有關地案子,說實話,剛看到現場照片的時候,還有點害怕。
之前都是些糾紛,或者是家暴案子,今天突然開始接了刑事案件,多少心裏都有點膽怯。
——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葉泠月正指著一行特別拗口的話在念,歎了口氣,去翻電話。
“幹什麽?”
因為煩躁,也因為這個時間不怎麽會有別人打電話,葉泠月下意識的就以為是那個和自己一組的弟弟,於是格外的不耐煩,語氣中都帶了些懶得理你的味道。
“怎麽了?不是說好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嗎?現在連我的電話都不願意接了?”
出人意料的是,從聽筒裏傳來的是陶承賢的聲音。
這個聲音前天剛剛跟自己表白過,現在聽起來,還是多少有點尷尬。
坐在台階上的葉泠月頓時挺直了腰板,整個人都拘謹起來。
說實話,在她心裏,這個人到什麽時候,都隻是個前輩。
現在沒有以前那麽殘忍的壓榨自己了,也不過就是因為,自己沒在他手下而已。
“對不起哦,我以為是我弟弟。”
葉泠月格外的客氣,原本和他說話是帶了些最開始自己還是他下屬時候的默契的,現在卻是完全的陌生和尊重了。
似乎跟這個人說話,已經成為一件出於禮儀的事情了。
“你還有個弟弟?”
聽筒裏的聲音顯然有些意外。
“額……同學,嗬嗬。”
有些事情,並不適合跟別人分享。
“哦,我隻是聽說你今天要參與庭審,畢竟是你經手的第一個刑事案件,擔心你緊張,給你打個氣。”
陶承賢倒是沒覺得哪裏尷尬,單單就是出於關心,同時還有點別的,隱藏起來的心思。
就算這個能力強大,執行力也強大的女人不能成為自己的後盾,最少她還是能成為自己的手下的。
一個實習期間就已經上了好幾次法庭,加上成績優異的律師,如果能來他的事務所,總歸是有利無害的。
他的腦子裏,從來都是計算器在劈裏啪啦的響的。
“哦,你消息還真是靈通,恩,我今天第一次庭審,不過我倒是一點都不緊張,準備的很充分的。”
葉泠月笑的非常認真,當然也很幹澀。
她不緊張絕對是一句假話,現在她的手指尖都是冰冰涼的。
怎麽可能完全不緊張呢?
這案子如果出了什麽問題,往輕了說,是導師會失望會不高興,重一點,可能會砸了人家的招牌。
別人都羨慕她有機會早早進入法院實習,卻不知道,這個工作有好處的同時,風險也是很大的。
很多時候,導師都會把格外的棘手的案子交給她,這樣一旦失敗了,敗壞的也不過就是導師沒管教好,而不是他自己能力不行。
當然了,她明知道這一切,還是接受了的原因,單單就是自己想要來法院的好處——能夠積累人脈。
之前的律師經驗已經準確的告訴了她所謂的捷徑,雖然剛入社會的時候,覺得跟別人虛偽的套近乎是件非常不恥的事情,現在卻也覺得,是個不錯的方式。
她又不會用這些關係去做什麽壞事,能夠有人幫忙,總比自己一個人硬闖來的好。
“別說大話了,我第一次上庭的時候,差點都要尿褲子了!”
陶承賢在電話那頭笑的非常開心,似乎是被葉泠月逗笑了,可電話這邊的她,卻是憂心忡忡的。
“不要太緊張了,沒什麽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你的生日吧?庭審之後一起吃飯?”
聽葉泠月半天也不回話,隻是不停的歎氣,陶承賢也是長出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接著往下,想給她舒緩一下精神。
“吃飯就算了,謝謝你的祝福,但是你怎麽知道我生日的?”
聽他這麽一說,葉泠月才猛然想起來,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仔細看了一眼,果然,今天是葉泠月的生日,最近忙忙乎乎的,居然都不記得了。
“你姐姐的台曆上寫的。”
看著自己桌角的台曆,陶承賢的語氣終於是露出了一絲的低沉。
他其實也很懷念葉又茗還在的日子,如果那時候他沒有讓葉又茗去接那個價值不菲的案子,是不是現在也不會突然就失去了一個有能力還好對付的律師?
從葉又茗去世之後,事務所的業績是越來越差,在業界的口碑也是屢屢下滑,究其原因就是少了這麽個招牌律師,也沒有其他的人願意拚命。
稍稍有點能力的,都自己去謀出路了,根本不打算在他這個小廟裏待著。
這也是為什麽陶承賢現在極力想拉攏葉泠月的原因。
“哦,台曆。”
葉泠月這才隱約想起來,當初每天都忙得亂七八糟,桌子都沒有時間好好整理,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會詳細的記錄到台曆或者是日程本上,每天隻要稍稍有空閑就翻出來看看有沒有什麽事情忘記了。
現在想想,倒是有可能自己在某一天整理的時候,把妹妹的生日寫上去了。
說是把自己的東西都還了,現在聽陶承賢的話,應該還是有東西沒收拾回來吧。
雖然是這麽個事,但葉泠月也絲毫沒有想拿回來的打算了。
不過就是個台曆,馬上這一年都要過去了,要它能有什麽意義。
“好了,你好好努力吧,今天肯定會好運的,畢竟,你是壽星,肯定會贏得很漂亮。”
說客套話誰都會,不過不得不承認,陶承賢還是有些說話的技巧的。
起碼這句話在現在聽起來,挺讓人舒服的。
“謝謝你的鼓勵,我繼續背稿子了,拜拜。”
掛斷了電話,葉泠月深呼了一口氣,又繼續埋頭在稿子裏麵。
葉泠月並不知道的是,在她掛斷電話的那一秒,陶承賢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因為此刻的他,正強忍著胃疼,在跟她對話。
正因為最近身體都不是很舒服,所以也沒有太堅持要請葉泠月吃飯。
很快到了一審開庭的時間,葉泠月看了眼時間,趕緊伸腳穿上放在一邊的高跟鞋,收起墊在腳下和屁股下麵的報紙,隨便卷了卷,往垃圾桶裏麵一塞,朝著開庭的方向去。
今天是個少見的刑事公審,因為涉案人員都是公眾人物,所以到場的人肯定會起爭執,這些葉泠月都已經提前想到了。
等書記員說完了千篇一律的開場白,葉泠月這才站起身來,朝著聽審席的受害家屬點了點頭,開始了自己的陳述。
她是公訴一方的辯護律師,其實這種案子最難打的就是,往往你都會遇上一些奇葩的,為了錢不要命的律師們。
果不其然,第一次庭審結束,還沒等法官說要休庭,聽審席的**就已經開始了。
有人開始嘰嘰喳喳的咒罵,說葉泠月是無能的律師,連一個這麽明顯的殺人犯都控製不住。
可她現在也隻是暫時占了下風,一旦關鍵性證據出現,她就可以瞬間翻盤了。
現在的問題就出在,關鍵性的證據,根本還沒著落。
她要是自己去找刑偵隊的人,估計隻會被人家一句話懟回來。
——無關人員不能查看相關案宗。
可如果不去找,那麽她也就隻能等著落敗。
之所以今天這麽緊張,原因也是在這。
垂頭喪氣的從法庭出來,雙手抱著案宗往外麵走,突然身後有什麽東西掛住了自己的衣服,葉泠月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見了一個個子小小的男孩子,正吸-允著手指頭,眼神明亮的看著她。
“姐姐,你真好看。”
小正太笑嘻嘻的朝著葉泠月呲牙,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喲,你好呀,你是什麽人呀?”
因為從小就對妹妹的愧疚,加上自己本來也喜歡小孩子,所以葉泠月從來都對這種奶娃子沒什麽抵抗力,幹脆蹲下來,學著他奶聲奶氣的樣子,搖頭晃頭的跟他說話。
記得有什麽人說過,當大人在逗小孩的時候,如果別人沒看到孩子,那麽看到的就是個神經病,還是那種會撒嬌賣萌的神經病。
“我是鄭&×%…”
小奶娃子說話似乎還不怎麽清楚,隻是隨口念叨著,手裏還抓著葉泠月的衣角不放。
“呐,這個糖果給你吃。”
葉泠月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口袋,剛好摸到之間坐在聽審席時候準備的糖果,現在也在口袋裏,直接遞過去給小孩子。
——“鄭子航!你怎麽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吃呢!”
小男孩剛要接過去,就被邊上衝過來的一個女人,凶神惡煞的聲音嚇得手抖,眼巴巴的看著糖果,又可憐兮兮的把手收回去了。
“嗬嗬,沒關係的,拿著吧。”
看小孩這麽想要,葉泠月當然是繼續笑著往出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