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景呈,我來守護你

鞏卿杏眸圓睜,似乎吃了很大的一驚。

“針頭?”

“是啊,在地板縫裏發現的,應該是有些年頭了,也不知道是給誰打的針。”

鞏卿手指掐著葡萄,裏麵的汁水浸過指甲,她強裝鎮定,“以前景呈住那裏的,家庭醫生來來往往,肯定是不小心落下的。”

榮淺在心裏冷笑下,她抬起眼簾看向鞏卿。

鞏卿一怔,隻覺她的目光凜冽而冰涼,似乎生生要在她身上剜出許多洞口來。其中夾雜著的恨意更是令她站立不安,“榮淺,你特意跟我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啊?”

“二媽,”榮淺從水果盤內拿起個橙子,再取過水果刀,“景呈已經拿去化驗了,結果這幾天就會出來。”

鞏卿再也咽不下任何的東西,嘴裏的葡萄吐在手心內,就怕一口將自己給卡死了。

“這有什麽好化驗的啊,肯定是退燒或者消炎作用的。”

榮淺的水果刀放到橙子上,使勁一切,橙子被分成兩瓣,她忽然抄起刀子在上麵狠狠紮了幾個洞,“二媽,我聽景呈說,奶奶也是在他生病時候意外跌下樓的是嗎?”

“是,是啊,媽不肯讓傭人照顧景呈,非要自己親力親為,太過操勞……”

真不要臉。

榮淺手裏的水果刀完全紮進橙子的體內,鞏卿的話,不僅將自己完全撇開了,還把全部責任都推到厲景呈身上。

她將橙子舉了起來,“我這是切橙子呢,還是紮橙子呢,二媽,您要吃嗎?”

瘋子。

鞏卿輕撫下胸口。

玄關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榮淺丟下手中的水果刀快步迎了過去。

厲景呈頎長的身影掠過光可鑒人的地麵,榮淺順勢挽住他的手臂,她掌心微用力,將男人勾到自己身側。

厲景呈朝她看眼,榮淺報以一笑,她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語,“你還好吧?”

男人薄唇貼向她的麵頰,“我很好。”

榮淺的視線望向不遠處的鞏卿,然後露出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鞏卿覺得整顆心越發虛了。

她神情有些恍惚,這麽多年以來,她一直讓厲青雲將東苑翻新,可沈靜曼說東苑對厲景呈有紀念意義,又是老太太住過的,幾次三番,厲青雲也沒同意。

這就成了鞏卿的一個心病。

上次,厲青雲將東苑給老大他們住,她的心就懸起了沒有落下過,今天,聽說榮淺過去了,她又不放心,那個東西,她都找了二十幾年了,總怕被別人給發現,到時候對她來說就是一擊致命。

可方才聽榮淺的意思,是被找著了。

席間,鞏卿想到那個被紮爛的橙子,心又是一慌。

厲景呈給榮淺夾著菜,可自己幾乎一口沒吃,鞏卿心虛,一抬頭,便觸及到男人冷冽的目光,她忙收了回去。

餐桌上幾乎無人講話,榮淺吃了兩口,忽然說道,“爸,奶奶去世好些年了吧?”

沈靜曼覺得奇怪,“榮淺,怎麽突然這樣問?”

“我今天在東苑,發現樣東西。”

鞏卿驚得,手裏的筷子差點摔落。

厲景呈聽聞,神色變得肅然,他手掌撫向榮淺的腰際,盡管針頭找到了,可這個時候說出鞏卿來,一點證據沒有,對他們也不會有利。

他想開口阻止。

“什麽東西?”厲青雲放下筷子問道。

榮淺側過身,拿起自己的包。厲景呈的目光也跟著看去,榮淺從裏麵拿出張照片。

鞏卿臉色慘白,哪裏還咽得下飯菜。

榮淺起身走向厲青雲跟前,將照片給他。

這是一張厲青雲小時候的照片,“是在閣樓內無意中看見的,後麵還有奶奶寫的字。”

厲青雲看著這張泛黃的相片,心有觸動,他翻過照片,鞏卿的腦袋不由湊過去看。

隻是很簡單的兩行字。

奶奶的鋼筆字跡娟秀有力:祝我兒健康成長,開心常在,願你如奔騰不息的涓涓泉水,雖不會有黃河的洶湧,但安靜沉穩,心心跳躍。

厲青雲捧著那張照片,神色也激動起來。

“媽。”

“老爺,注意身體要緊,您別太激動。”

榮淺走過去坐回厲景呈的身邊,“奶奶當初走得忽然,該說的話想必也沒說,她盡心盡力照顧景呈,但是在自己的家裏失足跌落,爸,我要是您,我也接受不了,所以我很理解您那種難過。”

“是啊,”厲青雲睹物思人,端詳著照片中的自己,“媽走時,誰都沒有準備,她這是出了意外,怪不了誰,她若是被人陷害的,我肯定會扒了那人的皮!”

鞏卿一口氣卡在喉嚨口,咽不下去。

沈靜曼早就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好好地走樓梯,照理說也不會出那樣的事。”

榮淺適時出來說話,“爸,對不起,在飯桌上讓您難過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快吃飯吧。”

“就是,菜都要涼了。”鞏卿趕忙拿起了筷子。

厲青雲卻再沒了食欲,他拿著照片,陷入沉思。

飯後,鞏裕看眼身側的人,“姐,你怎麽了?神不守舍的。”

“沒,沒怎麽啊。”

“榮淺那y頭裝神弄鬼的,真無聊。”

鞏卿勉強勾起了嘴角,“誰說不是呢。”

厲景尋抬下頭,“二媽,有什麽話,您一定別瞞著我們,我看您今天臉色很不對勁。”

“我能有什麽事啊,”鞏卿別開臉,“就是看到家裏又要添丁了,高興的。”

“姐,”鞏裕覆住她的手背,“景尋就是您的兒子,我們有今天,都虧了您。”

鞏卿點著頭,她心裏卻很明白,那件事若真要曝光了,怕是人人自危,連親妹妹都要躲著她吧。

榮淺和厲景呈即將回去時,沈靜曼將他們送到門口,榮淺看到鞏卿一個人站在院子裏。

兩人出去,榮淺走到鞏卿身側,“二媽。”

她轉過身來,“回去了?”

榮淺傾上前,在她耳邊低語,“二媽,我改天會單獨找您,今天有些話不方便說。”

鞏卿臉色微變,看到榮淺挽著厲景呈離開。

車子緩緩駛出厲家,榮淺坐不住,側身看向厲景呈,“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證明那可能是二媽給你打得針?”

厲景呈神色嚴肅,專注地盯向前方,“其實,當年奶奶走得時候,爸將家裏所有人都集中了起來,包括我媽她們,每個人都被單獨關起來,不說嚴刑拷打,但爸派了專門的審訊官過來,可最後還是沒能撬開任意一個人的嘴。奶奶的死也就定為了失足。”

榮淺有些失望,“單憑一個針頭,完全不能說明什麽,她可以說是家庭醫生的,也可以說是哪?...

個居心叵測的傭人。”

厲景呈就是知道這點,他眉宇間鮮有挫敗,“事情過去這麽久,要想提取指紋都難。當年的傭人走得走,死得死,況且那時候就說了沒見到有可疑人上樓。”

“景呈,你今天注意到二媽的臉色了嗎?”

“當然,做賊心虛。”厲景呈盤動方向盤,“我以前,懷疑過奶奶的意外,但我沒想到我的病和她們兩姐妹也有關係。還真是會挑時候,我燒糊塗了,給我打完針,我又小,肯定以為是醫生……”

“有沒有這個可能,”榮淺坐直起身,“二媽在給你打針的時候,正好被奶奶看到,然後……”

厲景呈猛地握住方向盤,兩件事結合在一起,這種可能性也越來越大。

厲景呈砸了下方向盤,“我一定要讓她開這個口。”

榮淺覆住厲景呈的手背,“這件事,就算警察來查,也已經成了死案,我們憑得是我們的直覺,話說出去,別人不相信就沒辦法。”

厲景呈也知道,當初厲青雲盛怒之下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鞏卿又怎麽會輕易鬆口呢。

接下來的兩天,厲景呈那邊得出了確切的答案,據藥物成分分析,他體內的病正是因此而起。

榮淺拿過資料,坐到男人的腿上,“既然知道了病因,就會有法子治,是不是?”

“它在我體內已經和某些細胞融為了一體,榮淺,我是真的沒把握……”

榮淺親吻著厲景呈的嘴角,“景呈,你相信我嗎?”

“當然,我全部的信任都給了你。”

榮淺雙手吊著男人的脖子,“我會好好守護你。”

厲景呈不由失笑,榮淺放柔了嗓音,“你不信啊?”

“我信,我當然信。”

奶奶出事的時候,厲家自然不可能像現在一樣裝著監控,除了找到的針管外,似乎整件事又進了死胡同。

翌日,沈靜曼跟鞏裕來到一處包廂前。

推門進去,裏麵隻坐著榮淺。

鞏裕不由覺得奇怪,“大姐,您說讓我陪您出來一趟,不跟著您還不行,可您約了自己媳婦也不提前說聲,這算什麽事啊?”

榮淺開了口,沈靜曼自然是答應她的,“淺淺有些事和你說,我到外麵等你。”

沈靜曼說完,走了出去。

鞏裕站在原地不動,她雙手抱在胸前,冷笑了下,“你們婆媳兩個搞什麽鬼?”

“小媽,請坐吧,我哪敢跟您搞鬼啊。”

鞏裕睇了她眼,慢慢走過去。

榮淺給她倒杯茶,“我找您,是有件事想跟您確認下。”

“什麽事?”

榮淺放下茶壺,“景呈他得了種奇怪的病,您知道嗎?”

這件事,雖然沒有公開,但鞏家姐妹怎麽可能不知道,厲青雲在**可藏不住什麽話,還吩咐她們閉嘴,別刺激到沈靜曼母子。鞏裕端起茶杯,笑得幸災樂禍,“你才知道啊?怎麽,後悔進厲家了?”

“小媽,那您知道是什麽病嗎?”

“瘋病唄!”鞏裕沒好氣地揚聲,“跟你婆婆一個病。”

榮淺聽著,真想撕了這張嘴,可她麵色波瀾不驚,忍得極好,她從包裏拿出份資料推到鞏裕的手邊,“小媽,您先看看這個。”

“這是什麽?”一大摞的文字,鞏裕懶得看。

“前幾天,我在東苑找到枚針頭,據藥物分析出來,這就是景呈的致病原因。”

“針頭?”鞏裕總算開始認真聽榮淺的話,“這,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您也知道,奶奶是在景呈生病期間意外過世的,這人既然能暢通無阻地出入東苑,肯定對那很熟悉,她的目標又是景呈……”

鞏卿拿在手裏的資料啪地丟到桌上,“榮淺,你什麽意思?你,你是說我給他下的藥?”

“小媽,您先別急,也別怪我這樣想,跟景呈有直接利益的人,家裏就隻有您和二媽。”

“我——”鞏裕啞口無言,半晌後才驀然反應,“那你找老爺去啊,去啊,看他信不信你說的話,榮淺,說話要講證據。”

“小媽,我說了讓您別急,我就是不想輕易驚動爸,再說,對您也沒好處啊,您想想,景呈出事,最得益的是誰,是您啊!二媽沒有孩子,她不用爭,可爸統共就兩個兒子。”

鞏裕目光不由瞥向那疊資料,榮淺繼續說道,“我是沒有證據,但給厲家長子下藥,導致他……就像您說的,瘋病,您覺得爸聽到這個消息,他怎麽想?”

“我,我可沒做那種事。”

榮淺端起茶杯,輕啜了口,“沒人說是你做的,不過到時候,也不知道爸信不信您。而且,我跟您直說了吧,這件事可能還和奶奶的死有關。”

“什麽?”鞏裕倒抽口冷氣。

“景呈說,隻有那次高燒,他燒得很厲害,不然他即便再小,也不會讓人隨隨便便給他紮針啊,而奶奶就是在那時候從樓梯摔落的。”

鞏裕覺得渾身泛著冷,榮淺輕抿下嘴角,似在斟酌接下來的話該怎樣講。

鞏裕喝了口茶,其實很燙,但她也嚐不出來,“榮淺啊,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小媽,我隻想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

“那如果我問您,您和二媽之間誰最有可能,您能給我個答案嗎?”

鞏裕朝她看眼,剛要發作,可目光不由看向那疊資料。如今盛書蘭懷孕,厲景尋被禁足在家,現在可是她三房的關鍵時刻,這榮淺一時也不好得罪,萬一她添油加醋給厲青雲那麽一說。即便沒有十足的證據,可厲青雲動怒發火,十次有九次都不講什麽破證據。

她深吸口氣,“反正,我是一點點可能性都沒有的。”

榮淺聞言,笑著點點頭,“小媽,其實我也覺得,二媽的可能性比您大多了。”

鞏裕離開時,猶沒弄清楚榮淺找她究竟是什麽目的。

可心裏卻被一塊大石頭給堵著,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

沈靜曼推門進來,“就這樣讓她走了?”

“媽,有些事不能心急。”

“我能不急嗎?聽了你的那些話,我恨不得找那兩個老狐狸精拚命。”

榮淺起身,拉過沈靜曼讓她坐在身側,“拚了命又能怎樣,還要搭上您自己,您不想看您孫子了啊?今天您回去,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戲總會慢慢登場的。”

沈靜曼聞言,麵帶狐疑地看了眼榮淺。

鞏裕回到家,正好鞏卿從樓上下來,“你不是跟死老太婆一起出去的嗎?怎麽一個人回來了?”

鞏裕看著從樓上下來的姐姐,她嘴巴一時結巴住,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你?”鞏卿見她不語,忽然有些緊張,“你……是不是死老太婆還約了她媳婦一起,就把你丟下了?”

她們畢?...

竟是姐妹,彼此親密熟悉,鞏裕能感覺到鞏卿口氣中的不自然,她勉強拉起笑,“沒有啊,我跟她話不投機,就回來了,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非得拉上我。”

她轉過身,避開鞏卿的目光,去了盛書蘭的房間。

林南這幾日還在吏海,隻不過都在忙工作的事。

厲景呈來到房間,沒見到榮淺的身影,他走向陽台,見榮淺頭歪靠在一邊,睡得正香。

男人手掌剛觸及到榮淺的肩膀,她驚跳下,睜開眼。

“怎麽了?以為你睡得很熟,沒想到這樣就醒了。”

“剛好做了個夢。”

厲景呈的目光落向茶幾,看到那疊資料。

他拿起看了眼,“不是讓你別管嗎?這件事我來查。(?";??)”

榮淺伸個懶腰,就勢靠向厲景呈的肩頭。“有時候,女人的思維和男人的不一樣。”

厲景呈睨她眼。

榮淺朝他看眼,“呦嗬,瞧這小眼神,不服氣是吧?”

“你就好好在家安胎,別亂折騰。”

榮淺手臂壓住厲景呈的肩膀,“我哪折騰?”

厲景呈勾翹起嘴角,“我負責擋住一切風雨,而你則負責……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

兩人異口同聲道。

榮淺雙手捧住自己的臉,“我就知道我美得跟花兒一樣。”

厲景呈一把摟住她,“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臉皮這麽厚?”

榮淺抬起雙腿,擱向厲景呈,她人往後靠,斂起麵部的笑意,“景呈,其實有些事,不一定非要證據十足的,對爸來說,奶奶的死跟你的病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凡事不一定非要有的放矢。”

“我不想讓任何人有翻身的可能。”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做事方式的不同吧。

榮淺雙手枕在腦後,“要找到證據,比大海裏撈針還要難,景呈,你信不信我有最好最省力的法子?”

厲景呈笑了下,沒有說話,而是專注地替她捏著腿。

榮淺心裏明白,厲景呈是覺得她一個女人,調動不了千軍萬馬,也沒有一夫當關的能力,還能做些什麽?

可她就是執著,她覺得,她的男人,她比誰都有資格去好好幫助他。

鞏卿接到榮淺的電話時,想了半天,還是打算出門。

來到約好的地方,榮淺一早就在等她了。

鞏卿穿了身墨綠色的旗袍,頭發盤在腦後,盡管上了年紀,可一頭烏絲仍舊稠亮,可見年輕時候也是個美人。

“你找我什麽事?”

榮淺躺在按摩**,示意鞏卿也躺下來,“二媽,您別緊張啊,放鬆下。”

“有什麽話直說吧。”

“我那天找到的針頭,送去化驗後,報告出來了。”

鞏卿放下包,幹脆在另一張小**躺了下來。有人過來給她按摩,榮淺笑著看向她,“放心吧,聾啞人,不會聽到我們對話的。”

“報告出來,關我什麽事?”

“其實,我已經見過小媽了。”

鞏卿想到那天的事,可鞏裕卻瞞得這麽好。

“那又怎樣?”

榮淺的手摸向旁邊的手機,放了一段錄音出來。

鞏卿豎起耳朵,許久後,聽到最後的一句:“那如果我問您,您和二媽之間誰最有可能,您能給我個答案嗎?”

“反正,我是一點點可能性都沒有的。”

鞏卿閉著雙眼,心裏多少是有氣的,她不能生孩子,為了鞏裕母子這麽多年也操累不少,可真正遇上事了,她卻一句話都不肯為她說,反而將自己先撇得幹幹淨淨。

鞏卿胸口起伏了幾下,最後,口氣仍然維持鎮定,“那又能說明什麽呢?找到個針頭就想往我們身上按事嗎?榮淺,你未免也太嫩了吧。”

“二媽,我找您,隻是想跟您交交心。”

按摩師碰了碰鞏卿的手臂,她睜開眼,對方給她遞杯水,她正好想要掩飾自己的心慌,便接過去一飲而盡。

“我不需要跟您交心,”鞏卿幹脆再度閉起眼睛,“我睡一覺就回去,今天出來也是給你麵子。”

接下來,不論榮淺說什麽,她果然都不搭話。

沈靜曼說過,鞏卿雖然看上去比鞏裕安靜些,可心思最毒辣,鞏裕就是會蹦躂,腦子遠遠沒有鞏卿好使。

看來,果然是這樣。

榮淺躺了會,見時間差不多了,“二媽,您就不想看看那個針頭嗎?我帶來了。”

鞏卿眼簾微動,卻還是沒睜開,“跟我無關的東西,我不感興趣。”

“進來吧。”榮淺喊了聲,緊接著,門被推開。

“二媽,我要是將這東西送給你呢?”

鞏卿聞言,眼睛緩緩睜開。

她看到一個女人走過來,來到自己跟前後,握緊的手掌在她頭頂上方一鬆。

一條鏈子,尾端綁著一個鏽跡斑斑的針頭。

當年的記憶全部洶湧襲來,鞏卿覺得渾身有種無力感,女人手掌微微擺動,那根針頭牽引著她的目光,銀質的鏈子也有些刺眼,給人一種視覺疲勞。

“一、二、三!”

女人手掌扶住鞏卿,讓她躺到了**。

榮淺坐起身,衝屋內的另外兩人道,“出去吧。”

女人點燃了一盞精油,衝榮淺笑道,“能讓人放鬆的,不會影響胎兒。”

鞏卿仿若進入了一個夢中,可卻伸手不見五指,這時,有道聲音開始指引她,“在你的前麵有扇門,你使勁將它打開。”

榮淺聽到鞏卿有了回應,“我,我打不開。”

“你用力。”

她頭一次感受到,催眠居然真有這樣的奇效,榮淺屏息凝神,生怕打擾到她們。

“你看到了什麽?”

鞏卿緩緩開口,“樓梯,我在慢慢往上走,這兒好熟悉。”

她來到閣樓,手裏攥著個針管,小心翼翼推開房門,看到個小小的身影躺在**。

今天,東苑的傭人都不在屋內,厲景呈生病有好幾日了,始終不見好轉,老太太便不讓他們留在主屋內。

鞏卿走了進去,厲景呈頭上放了塊濕毛巾,她來到床邊,將小被子掀開。

“你媽媽害得我這輩子都沒法生育,我就讓你也不得好死。”

榮淺聽到這句話時,渾身泛著冰冷,沈靜曼被關到冷庫中後,肯定也給鞏卿做了什麽事。

尖細的針頭紮進厲景呈白嫩的臂膀內,他燒得一塌糊塗,隻是悶哼聲,眼睛都沒睜開。鞏卿麵目猙獰,將藥水使勁往裏推,而恰在此時,房間的門卻被人徹底推開。?...

“你在做什麽?!”一道女聲從背後傳來。

鞏卿嚇得忙抽回針管,但由於著急,針頭還留在厲景呈的手背上,她忙又將它拔掉。

“媽?我,我……”

厲老太太看了眼,立馬明白過來,“你給景呈打了什麽針?”

“沒,沒有啊,我看他發燒……”

老太太二話不說,轉身往外走,她來到樓梯口,“來人啊!”

一想到主屋內沒人,她著急要下去。

鞏卿追了出去,手裏的針頭不慎掉落,她管不了這麽多,她跑出房間後伸手拽住老太太的手臂,“媽,您別告訴青雲,我真的隻是給她打了退燒的針,您相信我?”

“既然不怕,你拉著我做什麽?”

“媽,您答應我好嗎?”

“鞏卿,你鬆開!”

“我不,青雲要知道的話,非打死我不可。”

厲老太太甩開鞏卿的手,鞏卿再度推向她,“我不能讓青雲知道,媽,媽——”

鞏卿的聲音忽然變成尖叫,她看到老太太順著樓梯往下栽,“媽,我不是故意的,怎麽辦,怎麽辦?我殺人了,不行,我不能喊,這件事跟我沒關係,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鞏卿搖著腦袋,雙手緊揪住領口,她猛地睜眼,匆忙看向四周,卻發現屋內隻有榮淺。

鞏卿大口喘著粗氣,榮淺躺在另一張**,好像才醒來,揉著眼角,“二媽,你怎麽了?嚇我一跳。”

“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能做什麽啊?”榮淺指了指她手裏的鏈子,“我把東西都給你了,剛睡了會,就被你吵醒。”

鞏卿將信將疑,她舉起手掌,“這不是你的證據嗎?為什麽給我?”

“這哪能做得了證據,誰能說明是您的啊?我現在將它給您,以後,我媽要是再對我百般挑剔的時候,我希望二媽您能替我說句話行嗎?”

鞏卿神色微鬆,擦了把冷汗,原來是示弱討好來的。

也是,光這一根破針頭,說出去的話誰信啊?

鞏卿穿上鞋子,拿了東西起身往外走。

關上門的瞬間,她嘴角不由輕揚,從今往後,她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榮淺拿過旁邊的包,從裏麵拿出個錄音器,這一招,真是屢試不爽。

當晚,榮淺站在試衣鏡前,看著對麵的自己出神,她就像是要去打一場仗,且是必須要贏的仗。

跟厲景呈來到厲家時,他們正在用餐,沈靜曼見到二人,“還沒吃吧?我讓傭人準備下。”

“媽,不用了。”榮淺挽著厲景呈的胳膊,另一手拿了個枚紅色的鏈條小包。

厲青雲率先吃好後走向客廳,兩人則跟了過去。

厲景呈事先並不知道榮淺今晚要做的事,直到她向厲青雲開口,男人神色不由變得嚴肅,一把握住榮淺的手。

她回握住他,將整件事有條不紊地告訴給厲青雲聽。

飯桌上的人逐一起身,眼見都要上樓,厲青雲硬著嗓門開口,“都給我過來。”

鞏卿心裏咯噔下,跟了他們過去。

榮淺將錄音筆拿出來,按響開關。

裏麵都是鞏卿的聲音,還有個女人在問道,“你為什麽要推她下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讓其他的人知道,青雲要是查出那藥是什麽,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沈靜曼聽到這,幾乎要崩潰了,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鞏卿,你好狠的心啊!”

鞏裕驚恐不安朝自己的姐姐看眼,鞏卿麵色發白,嘴唇顫抖,到了這個時候,她隻能否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錄音可以偽造,這分明是陷害,老爺,您相信我啊,我跟了你這麽多年,您最了解我。”

她伸手抱住厲青雲的腿,沈靜曼見狀,走過去將她推開,“原來媽真是被你害死的,鞏卿,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錄音筆內的內容還在繼續,鞏裕看眼,跟著跪了下去,“老爺,姐不會是這樣的人,現在科技那麽發達,聲音都能偽造,那是榮淺他們陷害啊。”

厲青雲太陽穴處的青筋直繃,榮淺用一張照片就試探出了他的態度。

這個男人,擺在古代,可能會是昏庸的帝王,他凡事可以無底線,但自己親生母親的死是他心裏的結,況且又是死在自己娶進來的女人身上,榮淺不信,這件事他還能不了了之。

鞏卿沒有孩子,這一點上,又足夠厲青雲能下手了。

他蹭地站起身,也不聽鞏卿的解釋,她使勁抱住他的腿,“老爺,您聽我說啊,老太太的死真跟我無關。”

厲青雲一把提著鞏卿的領子將她拽起來,他推了把她,然後一巴掌狠狠扇過去,硬是讓鞏卿飛滾到了地上。